第005章為求結緣弭平生（5）
    在走廊上碰見小泉，小泉忙狗腿地請安，說了一大堆吉祥屁話，這才轉到重點道，“大少爺要奴才請二少爺去武慈堂。”說著，時不時瞟向鬼哭狼嚎傳來的地方，眼睛偷笑成了一條縫。
    這個二百五！
    千雪掃他一眼，道，“走吧。”
    在九曲回廊裏來回繞圈，小泉一步三回頭，最終沒忍住道，“二少爺，真的不要緊嗎？那位姑娘雖然可惡，可要是真把人打傷了，有損我顧家顏麵啊……”
    千雪涼涼道，“隻有‘她’把別人打傷的份，沒有‘她’自己受傷的理，不用瞎操心。”
    小泉指了指她的臉，擔憂道，“二少爺要這樣去見大少爺嗎？大少爺一向最重儀態，今天又要見客，會生氣的……”
    千雪伸指摸嘴角，忍不住嘶一聲。疼！這顧二少還真舍得下手。想起冰塊臉那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心虛道，“很明顯嗎？”
    小泉還來不及回答，迎麵就匆匆走來一人，麵孔與小泉有幾分相似，但那神態舉止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明明年紀不大，偏偏繃著一張臉，眼神賊利，簡直是冰塊臉的翻版。連小泉見了他，也像小狗一樣直往角落裏縮。
    應該是那個什麼小茶。
    小茶走到跟前，一板一眼跟千雪打個千，然後道，“二少爺，您再不去，大少爺就要生氣了。”
    短短幾個字，再配上他‘凶狠’的表情，千雪嚇得撒丫子就往前跑。一路想著冰塊臉前天罰跪時的情景，連膝蓋都開始隱隱作痛。
    跑了半天，悲劇地發現……
    迷路了。
    這一處大石頭壓小石頭，小石頭又壓草，再配上一方方小水塘，簡直是妖魔石窟。
    千雪幾乎瘋了，有錢也不能這樣啊？往家搬金搬銀可以，為毛要搬石頭？竟然還搬這麼多，放眼望去竟望不到邊際。
    有心想找個人問問，但除了水塘裏玩跳水玩得很high的大紅錦鯉及孔雀魚，及頂著張醬染臉的自己，周圍再無活物。
    千雪蹲到池邊，抱著塊大石頭。臨水自照，滿池的魚都沉了。抬頭望天，蒼蠅飛過，撲簌簌跌落了。這沉魚落‘蠅’之姿讓千雪信心滿滿，忽地站起身，朝著一個方向衝過去。
    回過神時，人已站在一處庭院裏，再回頭，除了花紅柳綠，哪有什麼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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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處儼然又一番勝景。
    楊柳堆煙，古木青藤無數。曲徑通幽，蜂蝶繁花競豔。
    庭院三麵盡是亭台樓閣，間有一座敞軒，坐北朝南。三麵環湖，湖中清荷盛放。簷下銅鈴搖曳，清音泠泠。折門全部大開，微風拂來，卷入飛紅，馥鬱花香疊千重。
    那人一襲緩帶輕袍，就坐在正廳，除了間或端起茶盞飲啜一口，再無其餘動作，安然坐在那裏，麵容祥和，就連眼前如許好韶光都不能得他一回顧。
    千雪隔著楊柳煙幕，怔怔望著他，竟似癡了，心裏隻有四個字：正大莊嚴。
    這個人，一直是她的神，明明無所不在，卻隻能遠遠看著，不可企及。
    一伸手，就是虛空。
    在現代的時候，她悄悄喜歡過一個人，能因跟在他坐在相鄰的座位而歡喜好幾天，能因又聽到關於他的一條傳聞而暗自幻想他的一言一行，能因又在校園裏與他擦肩而過而夜夜失眠……
    他，膚色極白，像長期缺少陽光，卻不女氣。優渥的成長環境，使他擁有良好的教養，不抽煙不酗酒無不良惡習。他有美麗靈動的手指，木吉他，電吉他，熟極而流。與朋友組樂團，玩轉民謠與搖滾，駕輕就熟。
    一位姓渡邊的日本鋼琴家來校巡演，他上台與之較技，與之合奏，意氣風發，多少人為之尖叫。
    是整個學校所有女生競相追逐的白馬王子。
    這就是他！
    她的夢！她的神！
    千雪曾經鄙夷過自己的膚淺，竟與那麼多女生有一樣喜好，於是，她變得隱忍，變得沉默，從不張揚內心想法，直到，連自己也忘記，那些不為人知的秘密。
    她與他從未有過交集，隻有那次，她與阿禪分手時，他走到她麵前說，你不該辜負阿禪。說完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阿禪是他樂隊的好哥們兒。
    她以為自己心死了，一切都已經忘記。
    但現在，又遇到他。
    真像嗬！
    那長相，那神態，甚至不悅時微微蹙起的眉心褶皺，都是那麼，入骨，入心。
    或許老天送她過來，就是想讓她看看自己曾與這個男子有著怎樣的過去，但曾相見便相知，相見何如不見時，既然緣淺，奈何情深！
    他就在她觸手可及的地方，卻仍舊那麼遠，那麼傷……
    所謂‘命定’，所謂‘三世’，以前她是不信的，再次看到他時，她突然就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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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泓偶一抬頭，看到柳後的少年，眼中先閃過一絲詫異與驚喜，繼而兩人視線交彙，便再也移不開。像纏繞的藤蔓，被彼此吸引，久久。
    哀婉。
    顧泓心弦一慟。他竟在一個少年臉上看到這樣的情緒。
    他是弟弟，是顧潁！
    這念頭恍如當頭一棒，一下將他激醒，他迅速調轉視線，心裏又悔又惱，不明白自己這兩天是怎麼了。
    他情緒一放即收，旋即就恢複正常，快得庭院裏的千雪根本看不到。他向她招招手，沉著臉道，“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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