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坐在男子的對麵。她眯著眼睛問他：“你覺得我美不美？”
    “若不美，我為何找你。”
    “也就是說你喜歡我啦？”她將嘴撅了一下。紅豔的嘴唇如同一朵罌粟。吐出的言語都是有毒的。“你連我的來曆都不知道就喜歡我。隻是因為我太美的關係吧？”
    “你說，我是不是比一般女人都要好？”女人用很認真的語氣說：“我想要有人喜歡我。不過……他們最後都跟著別的女人跑掉了。其實我不怪他們。都是那些女人的錯吧？”
    “你長得這樣美，還會被人甩掉？”男子的臉上露出驚詫的笑容。
    “那，你這樣的悶葫蘆都感到吃驚了。”她沙啞的聲音透露出無限的魅惑。“我第一眼見到你，就覺得你不錯啦。昨晚上，我剛剛被一個男人甩掉，就遇到了你。你說我是不是很好運？”街邊飯店裏並沒有浪漫的氛圍，一對男女在燈光昏暗又看起來不大幹淨的飯店裏吃飯，看起來怎麼都像是出來偷情的。
    而事實上也的確如此。
    女人的話也就顯得不合時宜起來。
    “我看上你了，就要過來搶走你。”她說。“如果那個女人纏著你的話，我就幹掉她。你看我這樣美，你好好愛我好不好？不許再愛別的女人。否則我會很傷心的。我昨晚已經很傷心了。”女人看起來很成熟，但是想法確實在是……幼稚到令人不可思議的程度。
    女人繼續不著調地說著話，男子時不時應一句。一餐食不知味的飯很快就吃光了。兩個人牽著手走出來，天色已經黑盡。
    “我們去哪裏？”女人興奮地問。她幾乎將自己的身體粘在男子身上了。“找一個地方好不好？比如——”她看向路邊的旅店。
    “去桃花江邊走走。”男子說。
    “哎？以前的人都是直接帶我去旅店哦。你是唯一一個說要散步的人。你很特別嘛。”她露出嫵媚卻仿佛不自知的笑容。
    兩人走到一片略荒涼的江岸。沒有行人，隻有繁密的樹木，以及間隔很遠距離的零星路燈。
    “你和我想的真是不一樣。”男人說。“不過，這樣也是沒有關係的。”
    “為什麼？”
    “因為你馬上就要死了。”忽然，頭頂傳來女子的聲音。
    11。
    高高的樹枝上，立著手握雙匕的菩提。
    “你是？”女人的眉頭皺起來。就在這一刹那，拉著她手的男子，忽然退到了一邊。“你這女人……難道是所謂的除妖師？”她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瞳孔忽然變成詭異的琥珀色，在夜的黑暗中，如同貓兒眼一般閃光。
    “啊。不管了。不管你是什麼，真是討厭的女人。我會殺了你。把你撕開。”女人又舔了舔嘴唇。她伸出雙手，指爪彎曲起來。說來也怪，那塗紅的指甲，在須臾之間竟暴漲至兩三寸長。十指尖上渾如連接著十柄鋒利的小匕首。
    女人的身形暴起，竄上樹幹。她跳躍地並不甚高，但行動竟如壁虎一般靈活。她的指甲深深地沒入樹幹中。她幾此縱躍，須臾間便要襲到菩提麵前。
    菩提見她來勢洶洶，不敢大意。神荼護在身前，舉起鬱壘向她斬去。
    兩道紅色的影子在半空中交錯。
    “啪嗒。”
    菩提落在地上。她埋著頭，單膝跪著，腳尖踩在地麵。握著匕首的雙手撐地。她的胸脯微微起伏。
    而那女人，落在距離她不遠的地方。她將手指放到唇邊，伸出舌頭在銳利的指甲上舔舐了一下。
    “不行哦。如果隻是這樣的水平，還是算了吧。”她張開嘴笑了。露出四粒犬齒。
    “唔……”菩提的身體顫抖了一下。她的衣袖上裂開一道口子。有豔麗的血色很快渲染開去。“這樣說……恐怕早點了吧？”菩提偏著頭，臉上露出奇怪的笑意。她將神荼銜在口中，空出的左手摸向腰間的囊袋。她快速地撈出一粒紅色的藥丸，拋起來，又將神荼還入手裏，那藥丸恰好落下，被她銜住。
    將那藥丸快速嚼碎，手臂上的疼痛消失了。那藥丸名喚作“無覺”，菩提自紅鳶留下的筆記中得到了它的製作方法。
    “吃好藥了麼？“女人一麵笑著，一麵向菩提飛奔而來。菩提亦迎了上去。女人的身手靈活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菩提發現，單單憑借體術的話，她不可能輕易占了上風。更何況……剛剛出手，自己還在她手下受了傷。
    二人靠近時，菩提揮出鬱壘，直取她頸上。女人將手一伸，匕首竟被她指甲彈開！須知神荼鬱壘都是吹毛段發的利器，一招下來，竟與她的指甲平分秋色。女人對著菩提笑了笑，二人目光相接。
    女人的琥珀色的貓兒眼看來無比深邃，菩提忽覺腦中一陣迷糊，動作也稍稍一滯。“不好……難道是……魅術？”菩提唯有將舌尖一咬，妄圖通過疼痛讓自己情形。然而方才服下的“無覺”讓她的痛覺變得遲鈍。
    二人身形將要錯開時，菩提隻覺肩膀上一涼。旋即又是小腿。
    “糟糕！”她暗罵一聲，身子卻在這一瞬間失去平衡。右腿一下子軟了。
    跌跌撞撞奔出數步，跌倒在地。
    鮮血湧出。
    “喲。長得這樣難看就罷了。身手還不好。嘖嘖……”女人的笑聲傳來。
    可惡……可惡……菩提感到有些不可思議。這是她第一次遇到這樣棘手的對手。在她獲得神荼與鬱壘以後，一度以為在異生麵前，自己是不可戰勝的。然而在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太自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