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淩泉心中一片空白。
    “嘛，這就是我送你的禮物啦！”謝眠紅著臉笑了，轉而又道：“那，你可不可以也送我一個禮物？把你脖子上的貝殼送給我好不好？”
    淩泉此刻簡直不知該如何才好。他覺整個世界好似都變得溫和，柔軟，如同少女的唇。他幾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懵懵懂懂地伸手，要摘那枚雞心蛤。
    “不要！”忽然，不遠處傳來女孩子尖細的聲音。
    淩泉在一瞬間清醒過來。他轉頭一看，見到了小夏。
    穿著白裙子的少女，沐浴在微寒的月光中。她本就蒼白的臉，此刻看起來呈現詭異的水藍色。她用憤怒，怨恨的目光看向淩泉與謝眠。
    “那是我送給哥哥的。”她又恢複了溫柔的語氣。但謝眠忽覺得不寒而栗。
    “哥哥，我們回家好不好？”小夏抱著自己的胳膊，聲音已經帶了哭腔。
    淩泉用複雜的眼神看了看謝眠。“對不起，我要走了。”他小聲說。
    他再也不敢看她一樣，上前去，拉著妹妹的手便要離開。
    謝眠愣在原地。她目送兄妹二人走遠。就在他們要走出院門時，小夏忽然回過頭來。
    她的臉色看起來蒼白如死人。她對著謝眠詭異地一笑，謝眠隱約覺她的眼珠子好似閃著不詳的暗紅光芒。她對謝眠做了一個口型，好似是兩個字。畢了，她又將頭轉回去了。
    謝眠出了一身冷汗。
    6。
    謝眠忽然生病了。
    淩泉接到她的電話，她在那頭很虛弱地說話，要他去醫院看看她。淩泉覺得有些尷尬，旋即又是驚訝。一向身體很好的她，為何會生病？連說話也中氣不足，想來應該很嚴重了。
    他向老板請了假，騎上單車往醫院方向去。
    轉過一個街角，他忽看到前麵站著穿白裙子的少女。
    “小夏？你怎麼在這裏？”
    “哥哥，你去哪裏？”小夏慘白著一張臉，細聲細氣地說。
    “謝眠生病了，去看她。”
    “不要。我不喜歡她。”小夏張開雙臂，攔在前麵。
    淩泉驚訝極了，小夏一向溫柔聽話，為何會變成這樣？
    “她確實生病了，我去看看她，並沒有別的什麼事情。”淩泉解釋道。
    “不要，就是不要！”
    “小夏，聽話……”
    “不許！她死了較好！”小夏竟然咬牙切齒地說。
    淩泉心中咯噔一聲。他不能理解她為何忽然開始無理取鬧。他沉默地蹬著車，繞過她走了。
    “哥哥，她會死的！”小夏尖叫道。
    淩泉皺著眉頭離開。他感到心神不寧。妹妹為何變成這樣？而謝眠……她到底生了什麼病？距上次見她，不過一夜而已。
    行了約莫幾分鍾，淩泉忽發覺，自己又到了那街角。
    而轉過街角，前麵又遠遠地立著那白影。
    小夏。
    怎麼回事？淩泉悚然，難道是自己心中有事，所以又繞回來了？可是——沒道理啊，這近周的路，他都是極熟的。
    車漸漸近了，小夏尖聲對他道：“哥哥，跟我回家吧，不去看她了好不好？”神態淒然，令人不忍。
    “你……怎麼會這樣？”淩泉大驚失色。
    “哥哥，她會死的。哥哥是我的。”她溫柔地說。
    她……真的是小夏？淩泉忖度，自昨日從謝眠家回來，小夏便有些不對勁。一向溫柔可愛的妹妹，怎麼會變成這樣？“小夏，回家吧，待會哥哥就回來陪你。”淩泉不敢多想，蹬著車子，再次從妹妹身邊繞了過去。
    這回不要再繞回去了吧？淩泉注意看四周景色，不長的一條路很快便到了盡頭。隻要再轉過一個街角行幾分鍾，便可見到醫院的大樓了。
    然而，他轉過街角，赫然又見，遠遠地立著小夏的白影。
    怎麼回事？
    淩泉停下車。此時他方發覺，整條街上，再沒有別的行人。街邊的小吃店中，鍋裏兀自煮著菜，而其餘諸店鋪，皆似正在營業，然而卻並不見人。淩泉背上沁出汗水。
    他抬起頭，忽見方才晴朗的天空已出現了層層的密雲。那雲呈現詭譎的灰紅色，低低地壓下來。
    他望少女的方向看了看，她仍靜靜地立著。
    她……不是小夏吧？淩泉汗如雨下，難道自己遇到了所謂的“鬼打牆”？那……真正的小夏，到哪裏去了？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這樣的情形，繼續走上去恐怕不妥。淩泉架起了車，在街沿邊坐了下來。
    未坐多久，他的手機忽響了。他取出來——最便宜的二手手機，外頭的漆色已剝落了——摁下接聽鍵。
    “淩泉，唔……”謝眠的聲音。她不過說了一句話，便忽不開口了。
    “怎麼了？怎麼了？”淩泉心揪起來。
    “呼呼，呼呼，呼呼……”那邊隻有沉重的呼吸聲。
    “發生什麼事了？”
    “嘟嘟嘟……”電話忽然掛斷。
    淩泉慌忙將那個號碼再次摁下去。誰知此時，電話卻無法接通了。
    那個像小夏一樣的女孩子……到底是什麼東西？淩泉將心一橫，索性向白裙少女走去。然而，在他剛剛走了一小半路程的時候，那白影忽然如蒸發一般消失了。
    淩泉如同瘋了一般奔跑，但他每次都會回到起點。他走進每一家店鋪，仍然無法找到出口，也無法看到一個人的影子。
    7。
    “呼……”淩泉虛弱地坐在街邊。算時間，他困在這裏已有兩三個鍾頭，應當是黃昏了。然而天空沒有任何變化，看起來仍然是晦暗的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