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這有什麼，我送又怎麼了！”司棋態度強硬，臉上的紅消褪下去。她小心翼翼摸出一隻盒子，遞給阿健：“生日快樂。”
    司棋的膽子向來很大。
    “阿健，我們……做朋友好不好？”司棋的嘴唇緊緊抿著，臉色有點過度蒼白。
    菩提忍不住想把口中的巧克力吐出來。這是？
    “我們本來就是嘛。”阿健把盒子接過去，打開來，是一枚鑰匙鏈。上掛著一隻小黑貓。
    “哇……現場哎！”檀柘無比激動。“阿健，人家是在跟你告白啊！”他又湊到菩提耳邊道；“你膽子好小，向人家司棋學習，跟你後麵那位……嘿嘿。”
    “啊？”阿健一時呆住。
    “嗯。”司棋緊緊握住拳頭，指甲都要陷入肉裏。“你願不願意？”有點咄咄逼人的味道。
    阿健默然。司棋的臉色越發難看，畢竟是年小的女孩子，膽子再大也會羞赧。
    “好吧。”阿健長出一口氣道。
    2。
    “阿健，今天有沒有拉手？”
    “阿健，談戀愛感覺怎麼樣？”
    每天中午吃飯時，檀柘與魚之路都會不住地問，搞得阿健頭大。
    “什麼也沒有啦。”阿健慢慢地說。
    食堂外的路上走過司棋與菩提。
    “跟他說什麼都是那個態度，跟對別的女生沒有區別。”司棋的眼睛紅紅的。“也不會跟我一起吃飯，一起走。這樣……我們還算是在一起麼？”
    菩提有點頭疼。她從未經曆過，無法給建議，隻能寬慰道：“大家都看到啦，阿健本來是根木頭嘛。”
    “可是這樣算怎麼回事？我是他的……他的女友嘛。他既願意同我一起，為什麼態度那樣冷淡？還是因為……”司棋哽咽著：“我不如她們漂亮？”
    菩提無言，拉著司棋走到草坪中，幾條花園椅上空著，二人坐了上去。
    好強而多話的司棋開始輕微地啜泣。
    菩提悄悄地看了一眼她，司棋微胖，若是再小一點，看起來會覺可愛。然而她畢竟已是少女——別的女孩子在這個年紀都有纖細修長的身形了。司棋看起來卻顯臃腫而遲緩。因臉上肉肉圓圓，眼睛也擠得小些。
    但菩提從未覺得這有什麼——司棋素來是膽大而自信的。即便男孩子們有時會以“胖妞”調侃，但她從來都是大笑著回擊，口頭絕不吃虧。
    “其實你蠻可愛——”
    “我知道我太胖。男生們平時都愛這樣說我。”
    “阿健他不介意啦，他真的隻是——隻是，性格內向。”
    司棋靜靜地靠在椅背上，頭盡量後仰。菩提有時候捉摸不透這個女孩子。菩提自己讀秦履真給的神話故事，司棋卻讀一些讓菩提感到莫名其妙的東西——三毛，張愛玲，亦舒。尤其是三毛，在菩提的印象裏，僅有那個隻生著三根頭發的漫畫人物。
    她讀過那些書之後常會長籲短歎——反正菩提聽不懂，有時候司棋跟秦履真一樣高深。
    “以前我都不那麼介意。現在，我減肥好不好？”
    “可是阿健他真的不是介意——”
    “他們怎麼可能不介意呢？誰都愛長得登樣的吧。”
    “可是……可是阿健他明明接受你了呀。”
    “他隻是不想拒絕我。早就看出來，他其實是不會拒絕任何女生的——隻是她們不敢說，讓我占了先。”司棋的臉上帶著嘲諷。
    菩提有點不可置信地看著她。司棋今年十四歲，平時大膽，有一點瘋癲。
    “所以……”司棋的拳頭緊緊攥著。“我要讓自己變成好看的女孩子。我要讓他真正的在意我。”話說得咬牙切齒。表情猙獰，日裏的一點可愛都不見了，看得菩提一個冷顫。
    “不要嘛，我們現在都還小，為什麼要——”
    “十四歲已經不小了。你沒有看過《初吻》吧？”司棋下定決心，菩提總覺得一陣發冷。
    3。
    阿健還是過他的生活——一切似未曾改變。僅是他後座的司棋會時不時戳一戳他背脊，他淡淡地回頭看一眼，說些話，又轉回去自顧自，或伏在桌子上睡覺。終日亦是與檀柘，魚之路混在一起。
    曾神采飛揚的司棋漸沒精神起來——常眼睛紅紅地趴著，阿健不知是真沒見還是假裝沒見。
    菩提看得揪心。
    終於有一天叫了檀柘，偷偷問他：“阿健對司棋到底是怎麼看？為什麼既答應了，卻絲毫不在意她？”
    檀柘撓撓頭：“依我與他相交多年的情形來看……他的確是沒有把胖妞放在心上。”
    “為什麼？”菩提瞪大眼睛：“嫌棄司棋不夠好看？”
    “他隻是不想拒絕人而已——”
    “拜托，如果不願意，為什麼還不拒絕？司棋每天這樣子，很難過好不好。”
    “也是……”檀柘捏著下巴：“胖妞這幾日跟霜打的茄子一般。不過我想，如果胖妞瘦一點，應該會好多了吧？”神情又帶著調侃意味了。
    “你……”菩提滿頭黑線。“要你去勸勸阿健，對司棋好一點，如果不拒絕，就有一點責任感吧？”
    檀柘應了。然而阿健仍舊沒有改善。司棋臉色蒼白下去，咬著牙，在學校兩餐也都不吃，隻一味地喝白水。
    “司棋，吃一點東西吧？身體會垮掉的。”菩提勸解。
    司棋搖搖頭：“說好要瘦下來的。而且……我已有方法了。”她臉上的笑意讓菩提毛骨悚然。
    菩提歎氣。阿健仍舊是木木的態度，甚至菩提自己都告訴他好幾次，他都是應承著，卻無動作。這個人從不拒絕，卻亦從不主動。
    司棋十分虛弱，上課時也提不起精神，然而一個月後終於瘦了。
    菩提眼睜睜看著她圓臉尖下去，胳膊也細了。整個人蒼白這一張小臉，眼睛也因瘦而顯得大。隻是沒有生氣，仍舊是懨懨的。有時菩提見她的身影，行走搖搖晃晃幾乎倒下，覺心驚膽戰。
    再後來，她開始有輕微的貧血。漸漸地，這貧血越發嚴重，她已暈倒過好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