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看出來了？”無憂挑了挑眉，麵上的憂慮之色又加重了幾分。
    “那匹倒地的馬，馬蹄上蓋了內造的印記，看印記，似乎是出自大內皇宮，馬上的那人，身份定不簡單。”小四沉吟了一下，本想瞞了她不讓她擔憂，誰知無憂已經看出。
    “哦？”無憂訝異地叫了一聲，接著歎了口氣，道，“這個細節我倒是沒有留意。不過那個被眾人圍坐在中間的男子，身上隱隱散發了一種讓人不可小覷的氣勢，竟然和……和他身上的一模一樣，再則，那衣服的款式雖然簡單，用的料卻是江南錦繡坊的天蠶絲。天蠶絲量少而貴，一年不過產出四五匹，全都進貢入了內府，天蠶絲向來有世無價，就是豪門貴族便是有錢亦無處買到這料子。”
    那種渾然天成惟有獨尊的氣勢，像極了當年朝夕相處的兀術，初一見，無憂楞了一塄，幾乎以為是自己眼睛花掉了，在大宋朝廷管轄的範圍內見到了活脫脫的另一個兀術。恍惚之後再一定神這發發現，兩人不過神似罷了，五官長相卻是各不相同的。
    兀術俊朗如神，翩翩如謫仙下凡，隱隱帶了三分難解的憂鬱。
    而馬上的男子劍眉星目，貴氣中多了點風塵的味道，仿佛一入江湖歲月催，年紀雖比兀術小上幾歲，但那刻在臉上的閱曆卻是怎麼都抹不去的。
    無憂素來不喜與官府打交道，她實在猜測不到剛才在官道上偶爾邂逅的幾名男子究竟是何方神聖，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似乎他們的相遇，將要帶給她的生活翻天覆地的變化。
    “公子，快到臨安城了呢！”鳳凰的頭從簾子的另一端探出來，小心翼翼地盡量不去嚇著她。
    “我們回家。”進了城人便多了，每到了到處是人的地方，聞著他們從嘴巴鼻子裏嗬出的熱氣，聽著喧嘩吵鬧的聲音，無憂總覺得一種真實的溫暖會逐漸湧上心來，心裏的空虛儀漸漸會被填滿。
    該來的總是要來，船到橋頭自然直，大不了水來土淹，兵來將擋，這兩年，白虎總會隔三差無送過來幾個這十幾年來他所訓練出來的保鏢，武功高強又好用，省了她不少的力氣，何況她手上還私藏了一批並不對外銷售的火器，這批火器的殺傷力遠遠比她販賣給金宋兩國軍隊的裝備要強上百倍。
    狡兔三窟，她留了個心眼地替自己備下這一手，就是為了有朝一日以防不測。在這個今日生，明日死的亂世裏，套用李寧經典的一句廣告語：一切皆有可能。
    日漸暮去，落日熔金，暮雲合璧，馬車堪堪停在一座毫不起眼的院門前。
    這是幢普通的房子，隱匿在周圍一大片高高低低的院落中，並沒有特別顯眼的地方。唯一和周圍的民房略略有區別就是的它四周院牆特別高，足有兩個普通壯年男子的高度，四壁皆實，沒有如時下一般人家鑲嵌了許多精致的鏤空雕花。圍牆最上麵密密地插著許多銳利的鐵器，間或夾雜了幾個係在細線上的鈴鐺，粗粗看去，常人並不容易發現。
    “少爺回來了！”馬車剛停穩，朱紅的大門立刻吱呀一聲來，翩翩飛出來兩個俏麗的丫頭。
    “白蘭，薔薇，又漂亮了啊！可有想你家少爺我啊！”無憂從車子裏鑽出來，懶懶地搭了小四的肩膀讓他抱了下來，戲謔地調侃著兩個一臉興奮的丫頭。
    “少爺就會取笑人家。”白蘭和薔薇臉嫩，哪裏聽得無憂的調笑，兩張小臉上立刻飛起了兩道紅雲。兩人都是這兩年裏無憂在四處遊曆的路上順道“撿”回來的。白蘭賣身葬父，薔薇被繼母賣入妓院，都正巧為無憂撞見救下。
    其實何止是白蘭和薔薇，府裏麵大大小小十幾口人，上次照顧花木的老張，下到廚房的陳媽，哪一個沒有一段讓人聞者落淚的悲痛史，哪一個又不是正好被無憂撞到了不忍心救下來。
    無心插柳柳成蔭，這幾年東奔西跑，玄武哥哥的藥沒有找到，卻總路見不平地救下了大於一個國家足球隊的陣容。
    “人家在哪裏啊？少爺我隻看見兩個紅了臉的小丫頭啊！”無憂見兩人有趣，索性將身子從小四身上挪開，繼續再接再厲地調戲。
    “鳳凰姐姐，你看少爺！”兩個小丫頭越發地嬌憨，索性一左一右地架起鳳凰，不依不饒地纏她。
    “少爺！”鳳凰苦笑不得，不滿地瞪著自己的主子。
    這個六公主，每次回家都唱這一出。這些年來來去去的幾十次，怎麼還沒有玩夠！公主一直在人前以男裝示人，府中這幾個不辨雌雄的小丫頭，正是春心萌動的時候，再這麼輕佻地撥撩，看公主以後怎麼收拾這爛攤子！連在廚房照顧的陳媽，每次少年回家，也都旁敲側擊地暗示少爺已過弱冠，該成家立業去了！
    “嘿嘿！”畢竟主仆了上千年，鳳凰淩厲的目光殺來，無憂已知道其一係列的言下之意，趕緊丟在門口迎接她的兩個小丫頭，笑容燦爛地將這次出遊收集的一車小玩意丟給鳳凰收拾，帶頭朝大門走去。
    朝也匆匆，晚也匆匆，白駒過隙，人生不過彈指過。不過是無聊得久了，找點無傷大雅的樂子罷了！她大笑著跨步進門，一點也沒發現身後跟著一言不發的小四，望著她的眼睛裏全是洶湧澎湃的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