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隻如初見 第30章 殺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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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地牢的。凶神惡煞般的獄卒將我一路推出了地牢,不容我再和他們多說一句話。恍然見了皎皎的明月,我的眼有些不適應,一陣刺痛忽地將我疼醒。此刻,我除了去找兀術求情,做不了任何事情。我抬頭看了一眼蒼穹,天是那樣的無邊無際,而我,又是那樣渺小,一如空氣中的一粒塵埃,大海中的一滴眼淚,無情地被這個世界吞噬。一念至此,忙加緊了腳步朝聽雨軒走去。
正行間,突然聽得四兒在後麵“啊”的一聲驚呼。我腳下一緩,不知道這丫頭是不是腳下絆到了什麼。“四兒,怎麼了?”話音未落,我的腦後一陣虎虎的風聲掠過,肩膀上緊接著一疼,眼前一黑,就在一片混沌中失去了知覺。
恍惚間,我如鳥兒一樣在天上飛啊飛,我想抓住點什麼,卻什麼也夠不到。正待我想再次用力的時候,一陣鑽心的疼像螞蟻在啃噬著我的心一樣包圍了我,我霍然舒醒。我吃力地抬起眼皮,借著樹梢的縫隙裏漏下來幾縷明亮的月光打量起周圍的環境來。四周是樹,再看去,還是樹,密密麻麻、高高大大的樹。想必我是在一片鬱鬱的樹林裏了吧。不遠處,一個黑衣長袍的男子,在冷風中衣袂飄飄,正背對著我握著一把寒光凜冽的劍。我定睛一看,那劍身不知什麼原因竟似一團殷紅。我身子一抖,渾身上下感覺到一股子冷,從發絲冷到了腳趾。這個光背影就讓我心驚膽戰的男子,大概就是將我擄來的人吧。一想到此,肩膀上劇烈的疼痛再一次強烈地召喚著我絕對不是一場噩夢。
“啊!”的一聲,我剛想轉動一下胳膊,一陣鑽心的疼不由不由讓我叫了出來。下手這麼重,肩膀一定青紫了一塊吧。
黑衣男子似是知道我醒了。一個箭步,呼呼地從樹上掠過,像一隻蒼鷹般飛到我的身旁落下,湊過來一張罩著一層霜凍的臉。不知什麼緣故,臉上一條長長的傷疤駭然從右眼稍下直劃到鼻下,將好好的一張臉毀壞了。疤痕似乎很深,兩旁翻飛的肌膚裏露出粉紅的新肉,預示著這傷疤已經存在了好長時間,若沒有這道傷疤,這張臉也可以出去迷人死不償命吧。臉是人的第二生命,什麼樣的人,才會仇恨到把一個人的臉劃成這樣。我的母愛在心裏如春水般泛濫,撥撩得心裏一陣漣漪,忘記了他還是個危險人物,輕輕地伸出沒有受傷的左手,向他的傷疤摸去。
“啪!”那男子突然伸出一隻手把我的手抓住,力氣大得將我的手抓得發疼。
“放手!”我怒目而視,第一次吼得這麼理直氣壯。
黑衣人沒有放手,也沒有把我生吞活剝,而是直直地盯著我,活像獵人盯著自己心愛的獵物。他不說話,我亦不說話。敵不動,我不動,不記得誰曾說過這樣的至理名言,我隻是坦然地將我的眼神對上去。他若要殺我,就算我怕,不一樣要死。若是眼神也可以殺人的話,此刻我也可以是一個一流的殺手。
“你不怕我?”我們這樣大眼瞪小眼地直視了對方半日,他突然開口,悶悶地說了這樣一句話。那聲音,也像最寒冷的冬日裏好幾個月結成的冰,堅硬得透不出一絲的溫度。
“怕?我為什麼要怕你?”我被他問得莫名其妙。我應該害怕嗎?害怕那張肌肉翻卷,一臉寒霜的麵龐。也許前世橫行的僵屍電影,聊齋鬼怪看多了,看他這張臉,反到是有點酷酷的,像極了《海盜3》裏的嘯風船長,電影一散場,女生們都不時議論著這個臉上有個十字架刀疤的嘯風帥得一塌糊塗。若要比醜,似乎《巴黎聖母院》裏的卡西莫多更勝他多多,他都沒把我嚇倒,這麼會怕了你這點小兒科。我的二十一世紀審美觀不會輕易被一個刀疤臉嚇暈過去。
“每一個見過我的人都怕我,特別是女人,沒一個不暈倒的,隻有你例外。”他的眼神裏漸漸有點說不清楚的東西,看著我的眼神有一點遊離,似乎回到了遙遠的過去。
“你為什麼抓我?”每一個傷心的,落寞的眼神裏都隱藏著一段傷心的故事吧,而這些,都不是我生命中可以承受的重,我要關心的,隻能是自己。
“我是殺手,抓了你來自然是有人出了錢。”他冷哼一聲,眼裏的那點晶亮迅速退去,恢複了那冷冷的霜凍。
誰要殺我?我的腦海裏迅速地排列組合列清單。眼前的這個人,出入王府和自己家一樣自由,還不費吹灰之力地把我劫持來,武功、智謀都該是卓絕的吧。這樣的殺手亦是天價,出得起這份錢的該不是一般的有錢人。我除了兀術,我不記得在這個世界上還認識了什麼超級富豪,仇人就更沒有了,除了……除了……我的腦子裏突然跳出一個人影,除了那個哈蘭王妃吧。看她的這項大手筆,倒像是恨我恨到了骨頭裏。
“哈蘭王妃?”我衝他挑挑眉,一臉的篤定。
“果然聰明。”殺手好象突然欣賞起來了我,對著我輕輕一笑,傷疤在笑容的扯動下猙獰如一條扭曲的蜈蚣,卻讓我想起那天在野外遇到的赤焰。“哈蘭王妃出了一萬兩銀子買你這張臉。”
“哦?王妃真是看得起我了?不知道閣下打算什麼時候動手?”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殺手無情,既然已經落入了人家手中,我好歹也裝出一副要殺要寡隨你的架子,堅決在精神上鄙視你。
“我為什麼要動手?”殺手到是一臉的不屑。不知道不屑那一萬兩銀子還是不屑殺我。
“那你……”我猜不到這個古怪的殺手葫蘆裏賣的藥。
“你可知昨日汾州城出了件有趣的事情?”殺手不理會我的滿腹疑惑,將話題一轉,“汾州知府高世則奉命去勸降大宋議和使宗澤,回來卻在自己家裏自縊了,坊間盛傳是被議和使身邊一個小丫頭的一首詩給說得羞愧而亡了。”說邊說邊直直地看著我,像是觀察我的反映。
“咬定青山不放鬆,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他盯著我,緩緩地從嘴巴裏吐出這首詩。
高世則死了?我被他說得楞楞的,一時間回不來神。想他在骨子裏定是為投降的事情後悔了這一生吧。文人最重視的,就是這一身傲骨了吧。死對他來說,或許也是一種解脫,無論他生前有怎麼樣的過錯,這樣慘烈地死了,總可以為自己這一生的錯贖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