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林奕忿忿不平地指著尹思弦，想吼她一頓，又害怕被人聽到，隻得死命的憋著，差點憋成內傷。
    “你什麼你！”尹思弦昂首挺胸道，但是轉念一想，現在好像不是吵架的時候，忙裝出一副誠懇的表情搓著手說，“好了好了，林洗澡……哦不，林大帥哥。既然我們都是臥底的，不如……嘿嘿，合作一下？”
    “不用。”林奕不屑地撇撇嘴道。他林奕是什麼人？還用得著跟這個女人合作嗎？簡直荒唐。
    “哦，那算了。”尹思弦垂首，又不緊不慢地抬起頭看著天花板說，“如果李嬤嬤知道自己養了一個人妖會是什麼表情呢？嘖嘖，有些人可是白看了她店裏的姑娘那——麼久，唉……”說這話的時候，她還故意把“那”字拖得老長老長。
    身邊的林奕一聽，本來就鐵青的臉色刹那間轉換為豬肝色：“你敢！”
    “我有什麼不敢啊！要不，咱們試試？”尹思弦揚眉。
    “你說吧，想讓我怎麼幫。”林奕說這話，明顯是妥協了。
    尹思弦露出一絲奸計得逞的笑容，拍拍林奕的肩膀，儼然一副哥倆好的神情，“哥們，這就乖了嘛！男女搭配，幹活不累！好了，說正事。嗯，最近來百花樓的姑娘，有沒有什麼姿色特別特別好的？”
    “能進百花樓的姑娘，姿色都不差。”林奕白她一眼道，末了，還加了一句，“不過，你是個例外。”
    尹思弦盡量忍住自己的怒氣，咬牙切齒道：“問了等於沒問！”
    林奕瞪她：“事實就是這樣的。百花樓的幕後老板，眼光可不俗。”
    “幕後老板？”尹思弦兩眼放光。
    “別問我幕後老板是誰，要是我知道，就不會繼續留在這鬼地方裝女人了。”林奕翻了翻他那死魚眼。
    尹思弦“哦”了一聲，暗暗歎氣，好像真的沒辦法從這死人妖嘴裏得到什麼線索了，怎麼辦呢？
    “紫藤姑娘，你現在可以回房了吧？我還要睡覺。”
    “哦，知道了！”尹思弦如夢初醒地點點頭，轉身便往門外而去。腳剛踏上門檻，卻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一樣，猛地一回頭，把林奕驚得微微一愣。
    “林奕，我有個事情想問你。”尹思弦表情嚴肅得不能再嚴肅了，更可貴的是，她沒有對林奕用“美稱”。
    林奕聞言，暗想，或許她想到什麼了。便一臉凝重地問：“什麼？”
    尹思弦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開口：“你的胸部是怎麼弄的？先天遺傳的？後天養成的？道具偽裝的？”說著，還伸手想碰一下。
    三秒鍾後——
    “砰！”
    尹思弦被林奕狠狠地踹出了房門，隨後，身後又傳來“砰”的一聲類似關門聲的巨響。
    “凶什麼凶啊！我呸！”尹思弦撐著地麵站起了來揉揉屁股，“你爺爺的！一點也不懂憐香惜玉。”罵罵咧咧了半天，終是歎了口氣，一瘸一拐地往回房的方向走去。
    第二天一大早，天還沒有亮透，尹思弦就被林奕給叫醒了。
    問曰：為啥要這麼早起？
    答曰：百花樓的規矩。
    她很是鬱悶，誰來告訴她，青樓的姑娘為什麼也要起這麼早？要是養成了熊貓，生意可就不好做了。這個規矩實在不符合邏輯，所以尹思弦心裏認定了是林奕公報私仇。
    氣鼓鼓地吃了早餐，又打了個哈欠準備睡個回籠覺，卻被林奕的魔爪給逮住了。說是外麵有好戲看，讓她也去。
    尹思弦一聽到“好戲”兩個字，立刻熱血沸騰，瞌睡蟲頓時飛入菜花無處尋，二話沒說就答應了。沒辦法，她這人一向就喜歡看“好戲”。每每看到街上有人吵架打架的時候，她都會兩眼放光擠過去看熱鬧。就算在忙別的事情，她也會盡量把一心二用一詞發揮得淋漓盡致。
    “我選紫藤姑娘！”一記粗糙的嗓音傳到尹思弦耳朵裏。可這話在尹思弦耳朵裏，卻是那麼那麼的悅耳……大叔，您可真是獨具慧眼哪！不過，麻煩您下次發言的時候調一下分貝。她暗想。
    “哼，我們青梅姑娘比她有氣質多了！”一個聲音嗲得如同牛皮糖的男人道。尹思弦揉了揉耳朵，老兄，你是不是學了《辟邪神劍》？比我身邊這位人妖的聲音更像人妖。想著，她還轉頭瞟了瞟跟她一樣蹲在窗沿下偷聽的林奕。
    其實，這是百花樓的“娛樂項目”——花魁之爭。那些嫖客……嗯，或者說是觀眾現在就在進行著激烈的辯論，沒有硝煙的戰爭哪。
    “氣質？我們紫藤姑娘也很有氣質！‘意綿綿，心有相思弦……’你們青梅姑娘能唱出這種歌嗎？能嗎能嗎能嗎？”一個年輕人辯護道，說著，還神情陶醉地唱起了尹思弦昨晚那首歌，隻可惜跑調跑得好像被重新作了曲一樣。
    “林洗澡，這個青梅姑娘是誰啊？”尹思弦壓低聲音問道。
    “一個跟你差不多的姑娘，才進百花樓不久就已經讓不少人為之沉迷了……還有，我警告你，別叫我林洗澡！”
    尹思弦“切”了一聲，又轉頭繼續聽著屋裏的人講話。
    “好了好了，都別爭了……是青梅姑娘贏了。”老鴇突然發話道。
    “什麼？！”一記足以震垮一座小房子的怒喝聲傳來，“李嬤嬤，你今天不跟我說清楚我就跟你沒完了！我在紫藤姑娘身上押了那麼多錢，總不能說沒就沒了吧！”
    林奕卻是喜上眉梢喜逐顏開喜不自勝眉開眼笑樂不可支幸災樂禍地開口：“你輸了。”
    “輸了就輸了。”尹思弦站起來伸了個懶腰，照今天這情況看來，她的無間道計劃第四步很快就可以實行了。溜回屋裏，又蹦又跳又唱歌，瞎鼓搗了半天，才安靜了下來，坐在凳子上嘿嘿地奸笑著。
    林奕在旁邊看得毛骨悚然的，忍不住抱怨：“我這輩子就沒見過這樣的人！”
    “哪樣的？”
    “輸了還笑得跟撿到金子一樣的！”
    “這事啊！”尹思弦不屑道，“不笑還能怎樣？難道要我哭得痛不欲生才算正常？”
    林奕恨鐵不成鋼道：“人家那些姑娘輸了都氣得砸東砸西，隻有你，不僅不生氣，還笑得……”
    尹思弦白他一眼：“輸了就輸了，這種東西，贏了也沒什麼好光彩的。而且啊，這人活著，要是不保持好心情，會很短命的！嗬嗬嗬嗬！”
    “歪理。”
    “洗澡兄此言差矣，此乃真理而非歪理也。”
    林奕沒有答話，隻是遵守禮尚往來這條人家真理，把那個白眼回敬給了她。
    不過，尹思弦心裏還是有些鬱悶的——她這樣一聲不吭地失蹤了，洛乾煒會不會以為她是為了逃債呢？
    晚上，又到了登台表演的時間。
    尹思弦本想耍耍大牌，可是老鴇怎麼也不讓，也是，她才剛來一兩天就想休假，想不讓別人懷疑都挺難。隻得硬著頭皮上了台，本來她也是很想讓林奕幫她找人的，反正他閑得很，可是……他跟小白一樣，都沒見過秦一一，隻得作罷。
    這日子，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尹思弦在心裏仰天長嘯一聲。
    全神貫注的唱著曲子，卻全然沒有注意到台下幾道“與眾不同”的目光——老鴇正用看搖錢樹的眼神死死地盯著她，想著要不要豁出去讓她也賣身得了。一個錦衣公子正饒有興味地盯著她，眼裏全是玩味。還有一個麵色蒼白的青衣男子正眉頭緊蹙地凝望著她，暗自琢磨著她為什麼會在這百花樓。
    終於，尹思弦在喧鬧的歡呼聲以及台下觀眾密切的目光中下了台，正欲回房換身行頭去找人，卻聽老鴇在台上說下一個表演的是那傳說中的青梅姑娘。尹思弦的好奇心又被吊了起來，但她知道，現在不是好奇的時候，找到秦一一才是正事。要看這個青梅姑娘，時間還多得是，可秦一一就不一樣了，說不定現在還被人關在哪個黑漆漆的房裏等她去救呢。不多想，轉身便要往回屋的方向走。
    婉轉悠揚的歌聲與繞梁三日的琴聲驀然間鑽到尹思弦的耳朵裏，熟悉的聲音使得她身形微微一頓，這是……秦一一的聲音！猛地一回頭，隻見台上有一個彈著琵琶的美麗女子……一身水綠色籠紗長裙在燈火照射下隱隱地閃著幽光。一頭黑瀑般的頭發慵懶地挽起，幾支素雅的碧玉簪斜插入鬢，沒有多餘的修飾，卻絲毫不讓人覺單調。丹鳳眼散發著水一般的柔情，似乎有一層朦朦朧朧的霧氣在眸間嫋繞，揮之不散。眼眸流轉，讓人也忍不住墜入其中。可這如美如玉一般的女子眉間卻有著一股濃得化不開的憂愁……
    尹思弦甩了甩頭，又揉了揉眼睛，真的是秦一一！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不不不，她可是費了不少功夫的！剛想開口喊她，但又及時想起色大叔說過的……秦一一的爺爺也被那些人帶來了。現在還不知道被關在哪，萬一撕票可就真的是害了人家。隻得把到了嘴邊的話咽回了肚子裏，決定等表演完了去“拜訪”一下秦一一再作打算。今天也算是有點收獲吧，她暗暗安慰自己。
    蹦達著回了房，又開始嘿嘿奸笑不止。
    “你不要有事沒事都瞎笑行不行？”林奕對她的奸笑聲深惡痛絕。
    “什麼有事沒事？我這可是碰到好事才笑的。”
    “好事？”
    “嘿嘿，告訴你吧！其實是我要救的人，找著了！”尹思弦打了一個響指，揚眉，說。
    林奕正欲回答，卻聽老鴇在房外尖聲叫道：“紫藤姑娘，開開門哪！”
    尹思弦衝林奕聳聳肩膀，走到門口打開門，不耐煩地問：“李嬤嬤，幹嘛啊？”
    “嘿嘿，您知道的，我們百花樓裏的姑娘過日子是要錢的……”老鴇莫名其妙地說。
    “重點，麻煩說重點。”
    老鴇忙不迭地點頭：“其實是這樣的，有人想見見姑娘您，不知道您意下……”
    “什麼？！不是說了賣藝不賣身的嗎？”
    “是是是，是賣藝不賣身，人家隻是想看看您而已……”老鴇繼續點頭如搗蒜。
    尹思弦翻了個白眼，算了，要看就看吧。經常來這種地方的人，應該也沒辦法把她怎麼樣。可是，她為什麼突然覺得自己像隻被人參觀的猴子呢？不耐地揮揮手：“隨便，想看就看吧。”
    “思弦。”一記熟悉的嗓音傳來。尹思弦機械式地轉過頭，幾乎都能聽到骨頭發出“哢哢”的聲音。呃……這下爽了，是……洛乾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