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彤公寓樓下，季潔將車停在樓口。
    “我到了。”她看了看表，邊解安全帶邊說。“現在走，你還趕得急在十二點前到家。”
    “怎麼？這麼著急趕我走啊？”桑克寶歪著頭看著她，一臉壞笑，“不請我上去喝杯咖啡？這樓上不會是有一哥哥等著你呢吧！”
    “你！”季潔停住開車門的手，扭頭瞪他，可見他眼中流露出的眷戀，表情緩和下來。“你又不是不回來了，還會再見麵的！再說，明天不是我送你去機場麼！聽話，回去吧。為這惹老爺子不高興不值當。”
    桑克寶被戳中心事，目光黯淡下來。“明天……”他欲言又止。
    “明天……怎麼？”季潔下意識地追問。
    “沒怎麼！”他勉強扯開笑容，“明天我開車來接你！”
    “好。”季潔微微一笑，推門下車。
    桑克寶看著她的背影皺眉苦笑，他下車換到駕駛座位，發動了汽車。
    “梁彤！”桑克寶叫住她。
    季潔停步轉身，“啊？”
    “明天……注意安全！你要等著我回來！”不等季潔反應，他踩下油門，開車離去。
    梁彤公寓衛生間內，季潔將身體完全浸入溫水中，她不顧水的刺激，睜開眼睛。潔白的天棚、潔白的牆壁、潔白浴缸、潔白一切……棚頂的燈光隨著水的波動晃得人頭暈。串串氣泡從她口中逸出，浮到水麵然後消逝。赤裸的背貼到冰冷的浴缸底，顫栗的感覺傳至全身。
    “這就是沉入水底的感覺？我真的沉到底了嗎？我能潛多久……”無法抑製的思緒一股腦地攪在一起，鬱悶的感覺充斥身心。
    極限了……
    她猛地從水中坐起，大口地喘著氣，水珠順著她光潔的皮膚滑落。不安，強烈的不安……不知為何，她對桑克寶走前的那句話耿耿於懷，“他一定知道什麼，似乎與明天桑慕麟的行動有關，卻不能告訴我。為什麼？梁彤醒了，本是件好事，可她的狀況似乎……緊緊把自己裹在繭裏嗎？這也是一種自我的保護方式吧！可何時她才能破繭而出呢？隻是苦了然然跟楊震了。”
    站起身，邁出浴缸，抓過浴巾裹住身體。“楊震……六組就隻剩下老鄭、寶樂跟他了，肯定忙得不可開交，卻還要顧醫院的那個。”
    穿上浴袍，擦幹頭發。“知道她醒了，他一定高興壞了！”笑容慢慢綻開，似乎她親眼見到他在她的麵前手舞足蹈，緊緊的擁抱她，甚至……吻她！眼淚毫無征兆地湧了出來，她頹然地坐到蓋著蓋子的馬桶上，用浴巾埋住臉。那麼久了，她愛上他那麼久了！兩個人總是在逃避，你進我退，你退我進，總會在對方鼓起勇氣時退縮。為什麼？為什麼……難道她還執念於陸建華嗎？不會，這個名字已經很久都不曾想起了。那，究竟是為了什麼呢？她不知道，她從未想過，也不敢去想。不安，是那強烈的不安迫使想起這些。她怕，她怕他們會錯過，錯過彼此，錯過今生。有些後悔，也許那天就應該把車開到民政局去！
    收拾完衛生間，季潔揉著微紅的眼睛走了出來，看到客廳裏的人嚇了一跳。
    “你怎麼？！”
    桑克寶窩在沙發裏，端著酒杯朝季潔晃晃，然後一飲而盡。“等你半天了，陪我喝一杯！”
    “你怎麼進來的！”季潔走過去，坐到他身旁，抬眼看看牆上掛著的鍾，對他說：“這都幾點了，你怎麼還不回去？”
    桑克寶把酒倒進酒杯，遞給季潔一個，“先陪我幹一個，我就告訴你。”
    “胡鬧！”季潔不接，扭過臉不理他。
    桑克寶湊過去，嗅了嗅，在她耳畔輕聲地說：“真香！我喜歡這個牌子的洗發水！”
    季潔躲開，怒視他。他壞壞一笑，“你真美！像隻剛出浴的天鵝！”
    季潔隨著他的目光低頭看了下浴衣的領口，然後胡亂地拽了拽。“桑克寶！”
    “嗬！嗬嗬嗬……哈哈哈……！”桑克寶倒在沙發裏狂笑起來。
    “你！你吃錯藥了啊！”季潔莫明其妙地。
    “不，不是……哈哈哈……你……你居然也會臉紅！哈哈哈！”
    “桑克寶！”季潔抓起身後的靠墊，按在桑克寶身上一頓暴打。
    “啊唷！真打啊！我錯了，我錯了！好姐姐！別打了！”
    一陣告饒後，季潔靠到沙發上，朝他伸手說道：“鑰匙！”
    “噢。”桑克寶將車鑰匙遞給她，季潔未接。
    “房門鑰匙！”
    “你怎麼知道我是拿鑰匙進來的？我就不能想到別的法子啊！”桑克寶耍賴。
    “別的法子？走窗戶？這是十五層！你當你是蜘蛛俠呀！撬門？估計明天早上你都進不來！不用鑰匙你用什麼呀？你大哥給你的吧？快點還我！”
    “嘿！”桑克寶樂了，掏出鑰匙遞給季潔，“你怎麼什麼都知道呀！”
    “我又不是神仙，怎麼可能什麼都知道！”季潔接過鑰匙，進了臥室，一會兒又出來，坐回沙發上。“你剛才走時說的最後一句話，我就不知道什麼意思！解釋解釋吧！”
    “我說什麼了？”桑克寶裝傻。
    “為什麼讓我注意安全啊？”
    “我不能說。”桑克寶嚴肅起來。“總之你小心些就是了。”
    季潔沉默，兀自思考起來。
    “梁彤，”桑克寶直視季潔，目光犀利。“你愛我大哥嗎？”
    “啊？”季潔緩過神，“你說什麼？”
    “你愛我大哥嗎？”桑克寶重複道。
    “不早了，你該回去了！晚了老爺子要發火的！”季潔起身送客。
    桑克寶站起來，俯視著她，認真地，“無所謂！我請你回答我！”
    “我……”季潔感到桑克寶身上散發出來的無形的壓力，居然跟桑慕麟有幾分的相似。“他讓你來問的？”
    “不，他說他明白，所以要我把鑰匙還給你。”
    “既然他明白，還有什麼好問的。”
    “我不明白。”
    “這個，好像跟你沒關係吧！”
    “好，那我們換個方式！”桑克寶把季潔拉回到沙發上。“我們玩個遊戲。我對你說句話，比如：你愛我大哥。如果是的，那麼你喝一杯。如果不是，那麼我喝一杯。前提是必須坦承，不能說謊！”
    “我沒興趣。”季潔要起身，被桑克寶按住。
    “怎麼？你沒膽量跟我玩這個遊戲？”他挑釁似地看著季潔。
    “激將法對我沒用！你省省吧！”
    “什麼都可以問！”桑克寶加大力度，不讓她掙脫。
    “什麼都可以？”
    “對！”
    “你不說謊？包括你不能說的？”季潔淺笑，斜睨著他。
    “你也不能說謊！”
    略想了想，季潔點頭，“好！誰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