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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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城門口的人流仍然緩慢有序的流動著。
有人出,有人進。
就在允祥和允禩對視的刹那,一輛不起眼的騾車正載著一位中年婦女和她的夫女兒慢慢的駛出城門。兵勇們被馬老三那邊吸引,做事有些心不在焉,挑簾看了看便揮手讓他們過去。趕車的老大有一雙略微混濁的眼睛,馬蹄踏上護城河的刹那,他探身回頭望了望——
遠遠的城門裏,一身蟒服的怡親王和紫緞團花福字紋便服的廉親王就像兩個華麗玩偶,擺在小小的門洞裏,似遠還近的對峙著……
“出來了嗎?”車簾裏傳來低低的聲音。趕車人倏的回過神來,說道:“出來了。等到了前麵的林子裏,你就換洗一下吧。我們還有段路要走呢!”
這一車人就是蓉蓉,允禮和素素。
蓉蓉假扮車把式,胤禮則裝成中年婦人的模樣。至於素素,不用問,是那個病重的女兒。
洗掉偽裝,蓉蓉恢複了女兒模樣;為了節約時間,允禮不得不自己洗臉,卻在那裏弄得五花六道,一身的顏色。衣襟兒下擺泡進溪水裏,滴滴答答的掉水。
允禮摸摸自己的臉,手上一堆顏色,忍不住惱道:“什麼東西,這麼難洗!”
蓉蓉擰幹手裏的汗巾,搬過允禮的臉,一邊擦一邊數落:“自己笨就不要怨人家。不給你抹厚點,穿幫了怎麼辦!”也不知道是真的難洗,還是故意的,蓉蓉下手很重。擦的允禮齜牙咧嘴,嗨嗨喲喲的說:“我、我也沒說你啊。就是難擦、難擦嘛!誒喲喲,輕點輕點……”
頭天晚上,蓉蓉拿回來一身婦人的裝束,要允禮穿上。允禮死活不同意。他倒不敢很堅決的拒絕,隻是磨磨唧唧問這問那。最後,蓉蓉威脅他:“要麼穿上,要麼回宮!”這才心不甘情不願的交給蓉蓉擺布。妝扮好,允禮拿鏡子一照,還行。讓他想起戲台上風韻猶存的老旦,這才沒了意見。
用寬大的鬥篷加頭套悄悄的罩了身子,蓉蓉一邊和馬老三說話,一邊帶著他從後麵抱著行禮卷扔到車上。人也順便上了車。
馬老大說是三個人的時候,蓉蓉告訴他,另一個是個孩子,自己的婆娘有身孕了!嗬嗬。
所以,馬老大看見車裏隻剩下一大堆行禮也不覺得奇怪。等到被截住了,才想可能是被騙了。但他久曆江湖,又收了錢財,該怎麼說心裏有數的很。
允禮一上車,就按照蓉蓉事先說好的,又跳了下去。落地的聲音和晃動被蓉蓉用咳嗽和大聲說話掩飾過去。
下了車,允禮不敢怠慢,抱著素素上了巷子另一頭駛來的馬車,中間換了大約有五六趟。車子停下來的時候,是在一個巷子裏。允禮把錢交給車把式,讓他先走,等著下一個把式來接應。
這時,透過簾縫,允禮看見,前麵拐出去那輛車赫然就是蓉蓉的車子!他們已到城門口了。
不知道蓉蓉和那個馬老大說了些什麼,就抱著那個縮了水的布卷向旁邊的客棧走去。經過自己這裏時,她還衝他擠了一下眼!
允禮驚魂未定,前麵一陣騷亂,未及片刻,給怡親王請安的聲音山呼海嘯似的衝進耳朵,允禮連死的心都有了。
車簾一挑,眼前一亮,允禮衝口而出:“你、你怎麼才來?嚇死我了!”
那人奇怪的問:“啊?這樣你也能認出來?”
允禮這才細細打量,怎麼看怎麼是蓉蓉——很蹩腳的裝成車把式的樣子。憂心忡忡的點點頭,“認得。你這樣——行嗎?”
蓉蓉偏頭想了想,“不行也得行!沒時間了。”手中鞭子一揮,架車奔城門而去。
換回裝束,允禮在車頭和蓉蓉並排坐著,雙腿放鬆的垂下去。晚春的微風徐徐吹來,帶著夏天的暖意,陶然欲熏。的db
蓉蓉坐在身側,一杆馬鞭打的“啪啪”響。馬兒一路小跑,走的又快又穩!
感覺到允禮的目光,蓉蓉扭過頭來。突然,蓉蓉古怪的一笑,允禮暗叫不好,就見蓉蓉已經探身過來,“啵”的一聲,一個溫溫的軟軟的吻落在臉上。允禮身子一晃,差點栽下車去!
“呆子!”蓉蓉含笑微嗔,臉上也是少有的紅暈如霞。
“小心、小心——有人!”
“哼!駕——”
一路北行,傍晚的時候,來到山腳下的一處莊子。再向裏走就是莽莽大山了。
允禮皺眉說道:“這是十五哥的莊子。我們就這麼進去嗎?”
蓉蓉道:“據我所知,十五阿哥很少管莊子裏的事情。而且,他極相信他的管家,這處莊子明著是他的,暗地裏已經被他的管家收了。現在的當家人是管家的內弟。”翻了一眼允禮,蓉蓉決定放點更強烈的消息,“這個內弟隻有幾歲大!”
允禮不知所雲,蓉蓉道:“我的消息是,這個所謂的內弟是管家和十五阿哥的一個侍妾生的。這個侍妾幾年前受到側福晉的排擠,曾經避居此地,後來才被接回去的。”
允禮目瞪口呆,蓉蓉打聽的可真詳細。咋吧一下嘴巴,說道:“你、你準備了多少年?”
蓉蓉輕鬆的說:“不久,從進你家就開始準備了。”
允禮心裏不是滋味,嘬嘬嘴巴說道:“你是說,這裏是管家給他的私生子留下的產業?”
蓉蓉點點頭:“所以,無論如何他都不會讓十五阿哥注意到這裏。再有兩年,他告老還鄉,十五阿哥肯定會賜給他。你說他會給咱們找事兒嗎?”
實際上也沒人找事兒。
這個莊子不大,隻有十幾戶人家。蓉蓉挑了邊上的一戶人家,隻有一個守寡多年的大娘和一個小丫頭。兩人假扮夫妻,要去北邊給病重的小妹治病。
晚上,允禮悄悄的問蓉蓉:“萬一被人發現行蹤,不是都知道我們要去北方了嗎?”
蓉蓉道:“上回我們虛張聲勢,騙過他們。現在都是驚弓之鳥,我這次反其道行之,實話實說,他們定會不信。一定猜著我是向南走。更何況,素素重傷是盡人皆知的,以藥品之豐富,當然還是南方。裏外裏的一算,他們肯定會先往南方找。等到反應過來了,早就找不到我們了!”
允禮嗬嗬一笑:“小時候在宮裏學功夫,我身子弱,總是在一邊休息。有一個諳達陪著我。他原來做過獵戶,說有一種火狐最難獵到。不僅是因為他平時就很狡猾,而且在逃跑的時候,他也會用自己蓬鬆的大尾巴把腳印掃幹淨。”伸手捏捏蓉蓉的鼻子,“你呀,就是那隻小狐狸!”
蓉蓉本來專注的聽著,到了最後才明白是在拐著彎兒的損自己。似嗔似怨的打掉允禮的手,說道:“好啊!你敢罵我不是人?”
“不敢,不敢!”允禮心情甚為輕鬆,作揖告饒:“你是人,是我的小姑奶奶,還不行嗎?趕了一天車了,累不累?”側躺過來,攬住蓉蓉的肩頭,一邊捏著一邊輕輕的問。
手慢慢的向下移動,落在渾圓的臀上。蓉蓉倒吸了一口冷氣,允禮嗓音微啞:“我幫你揉揉?”
唔——,
“輕點……”細細的聲音淹沒在男人粗重的喘氣裏。
春山空遠,夜色正濃,花漫影綽綽,芳樹鳥空啼……
休息了一日,三人趕著車繼續向山裏進發。山巒重疊中,漸漸淹沒了他們的蹤影。
及至日後發現他們在此的蹤跡,人影渺渺,無處覓蹤。雍正一腔怒火無處發泄,待老十四從景陵調回關進景山,一紙詔書把小十五打發去了守陵。
允禮看著眼前的這片穀地,懷疑自己到了仙境桃源。
穀地不大,四麵環山,中間一道溪水繞著山腳潺潺而過。山花草樹雜生其中,野蜂狂鶯自在來去,一派初夏的爛漫景象。
允禮正詩興大發,蓉蓉那裏已經挽好了袖子,指著不遠處說道:“上回劍語傳來這個去處,我沒想到這麼簡陋,看來要好好收拾一下。”
允禮這才注意到,山穀東邊有個小小的村莊,隻有四五戶人家。門前臘肉獸皮,分明都是獵戶。村前幾畝薄田,禾苗稀少,打理的並不仔細。看來這裏的人家以打獵為主了。
蓉蓉按照劍語的描述,找到一家大娘,名喚秦嬸,四十多歲的寡婦,自己一個人。聽說是喬夫人的姐妹,熱情的不得了。很快大家就安置了下來。
首要的事情是給素素治病。蓉蓉打開那一大卷東西,裏麵是滿滿的各種製作好的藥物。一邊歸類放置,一邊對允禮說:“十七爺,我——”
允禮眉頭微皺,說道:“我現在不是什麼十七爺了,昨兒晚上不是說好了就按你家鄉的叫法稱呼的嗎?”
蓉蓉道:“那不算,你趁人之危,我不喜歡!”阿禮?讓她想起了另外一個應該被忘記的人。
允禮雖然不知緣由,不過昨晚定的匆忙,看蓉蓉堅持,便放軟了口氣說道:“行,行,你說叫什麼?”
蓉蓉有心氣他一氣,想起戲文裏的,說道:“當家的,就叫當家的。”
允禮覺得有點不對勁,突然想起來,這似乎有點象草莽強盜啊!
可是蓉蓉已經開心的拽著他的胳膊,撒嬌的說:“當家的,去把那包清風去淤散拿來,好不好?”
心裏歎氣,知道自己根本沒有還價的餘地,任命的去拿藥去。
山裏的生活,簡單而快樂。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允禮自小在宮裏長大,開始並不習慣各種粗使的活計。好在他對打獵還在行,跟著其他的獵人,一趟下來,也算小有所成。他的弓箭不錯,其他獵人也很尊敬他。圍獵的時候,他的位置還很重要,很快在山村裏混出了名堂。
蓉蓉有孕在身,一路奔波,險些掉了孩子。幸好,她早有準備,有驚無險。允禮卻是不敢大意。除了每日帶著蓉蓉畫好的圖樣上山和人一起采藥,但凡打到的獵物,哪怕自己少吃一些,也要分多些給照顧蓉蓉的秦嬸。務求多照顧照顧蓉蓉。
安置下來第三天,素素就從昏迷中醒來。到底是“用藥水泡大的”(蓉蓉原話),恢複的就是快。很快就可以慢慢的四處走動,隻是內傷嚴重,要恢複還要假以時日。本來素素以為自己就算獲救,這身功夫也會廢了。沒想到蓉蓉竟說有救,精神大振,每日裏調息養護,還能做些簡單的家務。
素素吃藥吃的越來越胖,蓉蓉身子也漸漸重了,唯獨允禮,卻是越來越瘦。原本蒼白的臉色也變成了黑紅色,還冒出一點點的小豆豆。唬的蓉蓉趕緊給他配藥,他卻悄悄的把藥全倒了。男人嘛,最忌諱小白臉了!
夏去秋來,允禮吃驚的發現自己的老毛病全消失的同時,也驚恐的發現自己要麵對一件很危險的事情……
蓉蓉要生了!的ac
坐在小院裏,房門裏傳來蓉蓉壓抑的呻吟。秦嬸去請村裏的穩婆,素素在裏麵照顧。允禮覺得手腳冰涼,肚子隨著蓉蓉的呻吟象轉了筋兒似的。顫巍巍去了三趟茅房,終於意識到不是這個原因。隻好站起來,在院子裏踱著步。
穩婆已經進去,蓉蓉的叫聲從斷斷續續變得撕心裂肺。允禮不斷的搓手,擰手,掐大腿,不時的摸摸自己的脖子。後悔自己以前怎麼沒跟各位哥哥們多學學,也不至於現在這麼著急!
“殷當家的!”噗,背後被人拍了一巴掌。允禮回頭一看,是村裏的打獵本領最好的,也是和他關係最好的劉大黑。當初,頭年老婆和山外的貨郎跑了,第二年小孩被山裏的野狼叼走了,從此,他就像有了仇似的天天在山裏轉悠。
允禮翻了他一眼,繼續瞪著木門,撞還是不撞?
蓉蓉說,“素素拿劍在門口守著,誰敢進來,就砍了誰!”她難看的樣子永遠不許男人看見!
劉大黑抽出煙鍋子,在鞋底敲了敲,一邊裝一邊對允禮甕聲甕氣的說:“我說殷當家的,這女人生孩子,就跟咱們男人撒尿似的,那是天生的。你見過人被尿憋死的。”
允禮瞪了他一眼,脫口而出:“宮裏――,城裏,城裏多少人都是這樣、這樣――”覺得不吉利,嘎然而止。
劉大黑樂嗬嗬的噴出一口煙說道:“殷當家的,咱山裏人皮實,不像城裏人嬌氣。況且,咱們有山神保佑著,沒事兒!唉,我算是看透了,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我看你那婆娘是個有福氣的人,秦嬸自己沒孩子,可是幫了很多村裏人,有她再加上穩婆肯定沒事兒。你一個大老爺們兒,湊什麼熱鬧!”的f2
允禮當然知道他說得對,自己在宮裏的時候,經常在禦前議著議著,就有人報哪個阿哥又添了阿哥格格了,有時候還一下兩三個。也沒覺得誰好像很緊張,好像母雞下蛋,不下才奇怪!
可是……
允禮不再理會劉大黑,一門心思的盯著門。心裏開始數數,數三下,再不開――死也要進去!
一、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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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來了,心情大好!但是俺的工作還是很忙,各位親們,不好意思啦!先開會,開完了再寫。(22日)
晚上九點半,剛剛下線,一個電話會議,開得我形神具散,癱在床上,累死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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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哇——”屋裏傳來一聲響亮的哭聲。
允禮卯足了勁,正要衝進去。突然聽見這種陌生的聲音,腳下一個踉蹌,光光的腦門奔著鐵門環貼上去!
“小心”!
嗤啦——
劉大黑本是秦嬸請過來看著允禮。怕他萬一忍不住衝進去,讓產婦受風就不好了。
大黑一看允禮這邊要進門,伸手去拉他。奈何允禮的衝勁太猛,兩下裏一使勁,衣服扯破了。允禮一個大馬爬,全身心的趴在自己家門口,下巴貼著青瓷磚,愣愣的看著緊閉的木門——
吱呀,門開了。
素素含笑出來,伸手扶起允禮,說道:“十七爺,恭喜,是個千金!”
前果貝勒聖祖第十七子愛心覺羅允禮,以徹頭徹尾全身匍匐著地的方式,迎來他生命中的第一個女兒。似乎,冥冥中注定,這也成為日後他和女兒關係的某種象征……
穩婆的手腳很麻利,很快母女都收拾好了。允禮得到允許,可以抱抱他的女兒,盡管他還在渾渾噩噩的狀態。
在秦嬸的指導下,允禮勉強“端起”孩子。孩子又小又軟,還黑乎乎的,皮膚皺皺的像個大黑老鼠。仔細看了半天,又看看白白嫩嫩的蓉蓉,脫口問道:“這,這是我們的孩子?怎麼這麼醜!”
素素在鐵府的時候也幫助其他女人生過孩子,打發穩婆離開剛回來,秦嬸正收拾小孩的東西,兩人聽允禮這麼說,不約而同的笑了出來。
蓉蓉本來昏昏欲睡,聽允禮這樣說,突然把眼睛睜的大大的,說道:“你、你、你去看看孩子的屁股!快去啊!”的57
啊?蓉蓉的語速又急又快,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允禮不知道自己哪裏說錯了,雙手端著孩子,不知道該怎樣才能看到下麵的屁股?何況他一個大老爺們兒,怎麼能看人家女孩子的屁股!
孩子剛生下來,蓉蓉曾經看過孩子的屁股,秦嬸猜著大概是那個位置。看允禮的傻樣,輕輕接過孩子,撩開小被子,一塊紅色的胎記映入允禮的視野。嘩,從頭到腳,允禮象熟透的蝦子——他已經明白蓉蓉的意思了!
蓉蓉卻不放過他,喘息著說:“你、你個沒良心的。這孩子和你一樣,屁股上都有胎記,不是你的是誰的!你還敢問!”
“別、別——”允禮看看一旁偷笑的素素和秦嬸,一邊忙著堵蓉蓉的嘴,“是我不對。我、我這不是歡喜糊塗了嗎!”
仿佛還嫌不夠亂的,外屋的劉大黑不耐煩的喊:“啥胎記啊!”
素素一扯秦嬸,兩人抱著孩子悄悄出去。蓉蓉已經委屈的又開始哭了……
這次第,怎一個亂字了得!
蓉蓉有了孩子,允禮似乎不知道該怎麼打獵了。第二天,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就差點掉進抓野獸的大坑裏。無可奈何的大黑隻好把允禮打獵的事情全攬下來,讓允禮全身心的照顧月子中的蓉蓉。條件是讓小娃娃認他做幹爹,允禮欣然答應。
有素素和秦嬸在,似乎不需要允禮做什麼事情。但是很快,蓉蓉發現小娃娃不認自己了。
正想著,吃完奶正在她懷裏睡著的娃娃突然驚天動地的哭了起來,蓉蓉嚇了一跳,嗆著了?
允禮剛剛補了會兒眠。昨天晚上,小孩太鬧騰。他怕蓉蓉受風(自從秦嬸和他講了這兩個字的含義,為蓉蓉保暖就成了他的第一要務。),自己一個人來來去去的忙活。早上實在扛不住了,躺在蓉蓉身邊看她喂奶的時候,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蓉蓉心疼他,本來想讓他多睡一會兒,想不到孩子又哭了!
允禮揉揉眼睛:“啊?怎麼又睡著了!看我!”半坐起身來,眼皮還在打架,已經伸手接過孩子:“妞妞又哭了?”
蓉蓉沒辦法,遞給他說道:“是呀,剛才還好好的。突然就不行了。別是嗆著了?”
允禮睜了睜眼,輕輕的晃晃孩子,口裏嗚嗚的哄著。可是,孩子還在哭。
聽蓉蓉這樣說,趕緊立起小孩,慢慢的拍著孩子的後背:“哦,妞妞不哭,妞妞不哭。讓阿瑪看看妞妞啊~~妞妞是阿瑪的小寶貝!”一邊念叨,一邊輕拍。
蓉蓉在旁邊看著,又是羨慕又是心酸。他真的很愛孩子,不知道當初是怎麼忍下來的?
孩子還在哇哇大哭,允禮覺得不對勁,對蓉蓉說:“好像不是啊?”
說著聞了聞自己的手,眉頭倏地皺了起來。蓉蓉一看他的表情,立刻知道怎麼回事,趕緊低頭聞聞自己的,好像沒什麼。
允禮一手抱孩子,一手向一邊摸去,很快找到一堆尿布。
解開繈褓,夫妻二人不約而同的皺眉扭頭。小孩子大概也覺出些什麼,或者終於不把屎裹在身上,舒服些了。咬著胖胖的手指頭,咯咯的樂起來。
蓉蓉伸手想自己換,畢竟太臭了。稍微猶豫一下,允禮已經把孩子交給她,幫忙扶著。又是擦,又是裹,很快就包成一個新的舒舒服服的繈褓,踏踏實實的交給蓉蓉。小孩兒已經穩穩當當的睡在裏麵。
“當家的?”允禮迷迷糊糊又要睡著,聽見蓉蓉叫他以為又有什麼事,趕緊睜開眼睛。
蓉蓉把小孩放在身側,貼著允禮躺好,抱著他的胳膊,撫摸著昨天自己掐的地方,“還疼嗎?”
允禮道:“你又沒真掐,疼什麼?”低頭親親她。被老婆疼的感覺真好,嗬嗬!
蓉蓉道:“我也不知道最近為什麼總是生氣,你不要惱我啊!”
允禮道:“不會的。秦嬸說女人都是這樣,過了這段時間就好了。”
蓉蓉抿了下嘴唇說道:“我知道你那些兄弟們這些時間都是不理會我們的,你跟著我受了這些委屈,不會、不會怨我吧?”
允禮這才發現蓉蓉是真的,側過身來,拍拍她說道:“怎麼會!這樣的日子,我求之不得啊!打小兒,皇阿瑪就沒有抱過我,額娘也沒有。後來,大點兒的時候,有一次我和十四哥十五哥偷偷溜到市井玩兒,發現和我一樣大的孩子可以哭著找額娘抱的時候特別吃驚。那天我和哥哥們走散了,站在街角哭,一個大娘發現了我,給我買了好多好吃的,還抱著我在那裏等。我才知道,原來還有這樣一種感覺。不過,回宮以後就不可能了。你生妞妞的時候,我就想我得天天抱著妞妞,不能讓她象我一樣!”
蓉蓉接口說道:“嗯,小時候娘親抱過我,義父也抱我。後來去了天晤崖,有時候哭累了,鑽在被窩裏的時候我就想是他們在抱著我,心情就會好很多。”
說著說著,兩人便互相抱在一起,好像兩個寒冬取暖的人。
允禮道:“別想那麼多了。妞妞有我們肯定是最幸福的丫頭。”
蓉蓉沒有過多的沉浸在往事裏,突然說道:“我記得以前你還說男女授受不親呢,怎麼現在抱起丫頭沒完沒了了?”
允禮愣了一下,不以為然的說:“自己家的孩子還講究那麼多幹嘛?”頓了頓,突然想起蓉蓉的過去,以為她顧忌,說道:“你要介意,我就不抱了,在旁邊看著。看著總可以吧?”
蓉蓉撲哧一笑,“哼!呆子!說什麼你都當真。你是她阿瑪嘛,你不疼她誰疼她。看把你緊張的。”
允禮這才放下心來,腦子又開始迷糊的想睡,耳邊傳來蓉蓉低低的問話:“若是、若是男孩呢?”
“男孩啊?也要抱啊。男孩也需要抱抱啊!”說完已經響起微微的鼾聲。
身邊的男人早已不再是弱不禁風的貴公子,他的肩膀和胸膛已經寬闊的可以讓她從中取暖。但是,聽著他穩定沉厚的心跳,一滴淚從蓉蓉的眼角滑落。
為什麼不讓我一開始就遇見你?
很快進入到了臘月,妞妞已經開始滿地爬。大雪封山後,允禮和大黑他們不再進山,每天兩個大男人看著一個小女娃娃,討論著很幼稚的事情:
“啊,蓉蓉,妞妞可以動了!”廢話,她還能拉屎的時候咬手指頭呢!
“啊,殷家媳婦,妞妞可以爬了!”沒勁,昨天她已經把被子拱下床了。
“啊,蓉蓉,妞妞有牙了!”真的?趕緊來看,白糊糊的,還有些奶漬。小丫頭舌頭一卷,長大嘴巴傻笑著向她阿瑪額娘炫耀空無一物的口腔……
“啊?殷當家的,妞妞沒了!”兩個大男人找來找去……
過了一會兒,蓉蓉在院子的碾子上看見自己家的娃娃“掛”在杠子上。她阿瑪扶著她,幹爹正象驢子一樣不停的推著磨盤,“咯咯咯”,滿院都是丫頭開心的笑聲……
大黑和秦嫂要結婚了,就在正月。
蓉蓉麻利的縫著衣服,素素則專心的裁剪樣子。雖說是再嫁,可是郎有心女有意,大家心裏都暖洋洋的。反正正月也沒事,家家戶戶都把這件婚事當成大事來辦。蓉蓉和素素正在為秦嬸準備“嫁衣”。
允禮則忙著準備過年用的三牲和酒宴用的食物。宴席擺在大黑那裏,所以他要經常過去。妞妞還小,隻能放在家裏。奶爸略有怨言,隻好老婆晚上安慰了。
蓉蓉一邊做衣服一邊想著允禮前兩天跑得太勤,靴子似乎不保暖了,前兩天做了個新的還沒完工。讓素素先回去睡了,自己一人在燈下縫製著最後的工序。想起允禮一天到晚傻嗬嗬的兩頭跑,還時不時的抱怨妞妞不親他了,忍不住一個人偷偷的樂。
“蓉蓉,早點睡吧。你明天還要早起,送秦嬸過去呢!”允禮哄睡了孩子,看蓉蓉又在燈下忙活,不忍心的過來勸道。
蓉蓉壓實了裏麵的絮狀的烏拉草,又墊上針腳細密的鞋墊。允禮看著說道:“這可都是老家的東西,可惜進了城就隻聽說過沒用過了。想不到還能讓你在這山裏找到。”
蓉蓉咬斷線頭,遞給允禮:“來,試試,看看合腳不?”
允禮踩在地上,來回走了幾步,“舒服。比造辦處的還舒服。”
蓉蓉“呸”了他一聲,“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油嘴滑舌?!睡覺去!”
躺在床上,允禮翻滾了一陣子,終於按奈不住,對蓉蓉說道:“蓉蓉,我想、我想祭告一下祖先。你和妞妞怎麼說也是一家人,應該告訴他們一聲。”一直猶豫就是怕蓉蓉以為他後悔出來。
蓉蓉歎口氣說道:“我早就想問你了。我也就罷了,妞妞怎麼說也是你的孩子,祭告一下還是必要的。”
允禮捧過她的臉,小心的親了一口:“我真的喜歡這樣的日子,從來沒有後悔過。之所以想祭告,隻是為了你和妞妞。”對他而言,自己心愛的人,最希望的莫過於被家族承認。
蓉蓉點點頭,“我理解。不管有沒有名分,我都不在乎。這段日子也是我這輩子最開心的。”
“蓉蓉……”印上深長的吻。
誰管明天要不要早起,愛與被愛才是最重要的。
秦嬸的出嫁真是熱鬧到極點了。大閨女小媳婦老婆子都浩浩蕩蕩的陪著,迎親的男人們頭一次發現村裏竟然有這麼多女人,瘋了似的胡鬧,吵吵嚷嚷的把秦嬸送進大黑小小的院子。
蓉蓉抱著妞妞,素素在旁邊護著她們母女。遠遠的,看著允禮站在大黑旁邊做司儀,才發現他竟然在村裏成了一個挺重要的人!
“殷家媳婦,”旁邊是胡家大娘,笑的臉上溝溝坎坎的,“你們當家的可真不簡單。小夥子長得標致,又有學問,還能打的一手好獵。幾世修來的福氣喲!”
蓉蓉還沒有答話,一旁的陳家媳婦說了:“就是,要是你再早來兩年,我就不要我們家那個混賬,做小也要嫁到你們家去呢!”
蓉蓉臉色一變,旁邊的人已經無顧忌的大笑起來。
胡家大娘邊笑邊說:“得了吧,陳家的。就你那潑樣,誰家男人受得了你喲。再說了,殷家媳婦的樣貌人品那是村裏拔尖兒的,殷當家的眼裏還能有別人。就你,那還不跟個草似的!”
陳家媳婦笑的開心:“跟個草怎麼啦!跟個草在我們那口子眼裏也是寶!他也得姑奶奶長姑奶奶短的拱著咱!”
又是一陣開心的大笑,蓉蓉扭頭看看素素,素素也正在看她。兩個人同時露出苦澀的笑容。
結完婚,就是柴米油鹽的日子。過年了,家家的灶上冒起炊煙,各種好貨往鍋裏扔。
秦嬸和大黑舍不得妞妞,幹脆搬回秦嬸那裏。兩家人在一起分外的熱鬧,兩個男人常常一醉方休。蓉蓉隻好天天拎著允禮的耳朵不許喝,結果隻能是不斷的“贈送”解救藥。秦嬸想出了攙水的辦法,兩個男人也不敢抗議,隻能更多的喝。
正月十五,蓉蓉奇怪的發現允禮背著她在搗鼓些什麼東西。這家夥什麼時候學會瞞著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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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了一天(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