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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十七歲那年,伊藤忍在紐約遇到展令揚。
那是伊藤忍灰暗人生裏唯一充滿陽光的一段時光。
十八歲那年,展令揚在紐約邂逅了曲希瑞、向以農、安凱臣、南宮烈和雷君凡。
那是他們六人的純真年代,成就了一個不敗的神話——"東邦"!
那個時候,東邦幾個好夥伴最感興趣的就是展令揚無論何時,無論何地,無論什幺情況下,總是一張不變的一O一號笑臉。如果這張臉有了其它的表情,會是什幺樣子?
很可惜,在他們相聚的日子裏,並沒有如願以償,至少他們並沒有親眼看見。而十年後龔季雲——也就是展令揚,當著他們的麵淌下熱淚,並不是他第一次當著東邦眾人流淚。
不會有人知道,十年前,展令揚是如何消失不見;不會有人看到,那夜自展令揚臉上悄然無聲滑落的,心酸的眼淚。
我什麼都沒有,為什麼你們卻說我還不知足?
我隻有這六個夥伴啊,為什麼你們還不放過我?
如果能使他們平安,即使我遠走天涯,也心甘情願!
隻是不知道,這一別,就是十年……
——展令揚(又名龔季雲)
台灣·龔園
龔夫人一邊恨恨不已地看著龔季雲,一邊在心裏迅速盤算著什麼。當初丈夫把這個孩子領回來的時候,她就恨他,因為這個孩子有著和那個女人一張一模一樣的臉,而那個女人是她怎樣都鬥不過的,因為丈夫愛的人並不是自己,而是那個女人!
現在,那個女人的兒子又要來迫害季侖了!想著季侖終日坐立難安,擔心飛鷹集團繼承人的位置會被表現極為出色的龔季雲搶走,而且家族裏還有一半的人竟然支持那個小子!想到這兒,龔夫人又狠狠瞪了龔季雲一眼。
而龔季雲自始至終低垂著頭,柔軟漆亮的黑發滑下來遮住了他的眼,使人看不到他的表情,猜測不到他的想法。
是的,那個優秀的小子!即使龔夫人如此恨龔季雲,卻不得不承認,龔季雲確實比季侖強出太多太多!就算兩年前將他送到遠離台灣的美國,他居然也會讓自己和幾個小夥子搞得轟轟烈烈,聲名遠播!而隨著最終確定集團繼承人的時間一天比一天臨近,季侖卻一天比一天危險,他時常的自語,眼睛裏忽忽閃過的狂熱與一抹凶殘,都讓龔夫人感到強烈的不安。那種本能的,屬於母性的直覺告訴她,如果龔季雲不遠離這個家,如果飛鷹集團的繼承人不是季侖,那幺季侖的雙手將會染滿某種液體。
紅色的,叫做鮮血的液體!
她必須要保護自己的兒子,所以龔季雲會受到什幺樣的傷害她也全然不顧,她隻想拯救已經瀕臨危險邊緣的兒子!所以,她的最後一點良心似乎也被泯滅了。
盤算好一切,她深吸一口氣,走到龔季雲麵前,命令似的說道:"把頭抬起來。"
龔季雲沒有動。
龔夫人頓了頓,才又冷冷地說:"從今天開始,你必須從龔家消失。"
"好,我立刻飛回美國。"龔季雲淡淡地答道。
"不是讓你回美國,而是從我們眼前永遠消失!"龔夫人特意強調永遠二字。
"哦?……"良久,才傳來龔季雲似是而非的問話。
"如果,你不乖乖按照我說的去做的話,可別怪我對你在美國的那幾個朋友不客氣!"龔夫人不知不覺中流露出一絲猙獰的笑容。
"為什幺?!"龔季雲驀地抬起頭,雪亮的眼神直逼向龔夫人,"為什幺要對我的朋友出手?這和他們沒有關係!"
"是啊,我知道不關他們的事,可是你關心吧?難道你想讓你的朋友有什幺不測?聽說你為了朋友可以不顧一切,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倒想看看……"龔夫人的話還沒有說完,卻在龔季雲的眼神下禁不住顫抖了。
沒有什麼好害怕的!王牌還在自己手裏。龔夫人安慰著自己,刻意避開了龔季雲的視線,幹咳幾下,才又接著說:"如果你不想你的朋友有危險的話,就立刻離開這裏,離開龔家,離得我們遠遠的!等到一切塵埃落定之後再回來……不,你應該永遠消失!那個女人搶走了我的丈夫!而你,又來搶季侖的東西!就是因為你,所以季侖才整天擔驚受怕,老天爺真不開眼,怎麼讓你投胎做人?你要是早點死掉就好了!你這個害人精!!"
龔夫人先前的心虛和不安全消失了,想要保護季侖的心情讓她的話滔滔不絕地從嘴裏吐出,直到她猛然捂住了自己的嘴,驚慌地看著龔季雲。
龔季雲淡淡一笑,卻包含著無盡的淒涼與心酸。他不怪龔夫人,畢竟她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兒子,所以,犧牲掉自己這個"外人"也無所謂。那麼,自己呢?應該怎樣做?若是換了別人,他二話不說抽出長軟劍,便會很輕鬆地解決掉困難。但是,現在威脅他和朋友的人卻是自己的親人!自己稱作母親和大哥的人!盡管他們從不承認自己的存在,也不承認和自己擁有一半相同的血液……
半晌,龔季雲才平板地說道:"請龔夫人放心,我會消失,也請龔夫人遵守諾言,不要為難我的朋友。"
龔夫人痛了一下,以前不管她怎麼冷嘲熱諷,龔季雲還是會恭恭敬敬地叫她"母親",現在她卻隻是"龔夫人"而已!
我在想些什麼?!龔夫人突然回過神來,她的兒子是季侖哪,這個小子叫不叫她母親又有什麼關係?!
"隻要你不再出現在我們眼前,你的朋友就會平安無事。"龔夫人甩掉剛才莫名的感覺,冷冰冰地回答。
"非常感謝您,龔夫人,如果沒有其它的事我就先走了,三天後,您會實現您的願望,也請您不要忘記我們的約定。"
龔夫人直到龔季雲的身影消失後,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並沒有特別輕鬆的感覺,反而倒有那麼一點,屬於悵然若失的味道。
當令揚匆匆飛去台灣,當令揚蒼白著臉倒在我懷裏,當令揚微笑著望著我的眼睛,我的第六感告訴我,有些事情就要發生了,可是我不知道到底是什幺事情,是好是壞都不清楚。這次,我的第六感失靈了。隻有被預測的事情涉及到我本身時才會這樣。還有一個例外,君凡他們並不知道,就是令揚。這次會和令揚有關嗎?從他不變的一O一號笑臉上,我看不出任何異變。
——南宮烈
龔季雲一走出龔園的大門,便虛脫地倒靠在旁邊的一棵大樹上,無止無休地疲倦向他湧來,壓得他喘不過氣。但是他還是強振已經疲憊不堪的身子,伸手招了輛出租車,向台北國際機場駛去,他隻有三天的時間了!
"回美國去,回異人館去,回到夥伴身邊去!"這是龔季雲此時唯一的想法。
再次踏上美國的土地時,已是深夜時分,站在大廳裏,龔季雲幾乎忍不住要落淚,顧不上時差帶來的劇烈頭痛和暈眩,他馬不停蹄地趕往異人館,什幺也阻擋不了他的歸心似箭。但是到了異人館之後,他卻在門口停滯不前。展令揚——此刻起他已是展令揚,不是龔季雲——猶豫了。
這不是自己迫切想要回來的地方嗎?這是自己的“家”啊。夥伴就在裏麵啊!自己在害怕什麼?已經沒有時間了啊,和他們在一起的時間正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正胡亂想著,原本漆黑一片的異人館忽然大放光明,門被打開後,首先衝出來的是向以農。沒等展令揚開口,他就不由分說地抓住展令揚的肩膀,猛力搖晃。
"你這個混小子還想著回來啊?你知不知道,你離開的這幾天,我們都快無聊地發黴了!快說,是不是又有什麼好玩的遊戲?不許吊我胃口,不然我要揍人了!"向以農連珠炮地說個不停,完全不給展令揚說話的機會,手上的力道也因為見到令揚而興奮過度的原因,變得越來越大。
隨後跟上來的曲希瑞卻注意到展令揚蒼白的臉龐和眼睛裏飛掠而過的強忍痛楚的表情,對向以農急道:"以農,快住手!令揚快暈倒了!"
向以農慌忙鬆開了手,尷尬地抓抓頭發,懊惱不已地訕笑:"不好意思啊令揚,我隻是太高興了!嘿嘿,你不會生氣吧?"他攬過展令揚上下打量,臉色一下子變了,又大聲吼了起來,"令揚你怎麼搞成這樣?!一點也不會好好照顧自己!"說著抓住展令揚的雙肩又要搖。
曲希瑞又氣又急,這個笨蛋看不出來令揚已經快要暈倒了嗎?!安凱臣和雷君凡立刻上來扣住向以農的雙臂。展令揚原本疲憊的身子就快支持不住,少了向以農的支撐,身體晃了一晃,眼看就要跌倒,南宮烈手疾眼快地接住了他。
南宮烈抱著展令揚回到客廳,摟著他坐在柔軟舒適的沙發上。他輕拍展令揚的臉頰,溫柔地問道,"令揚,你還好吧?"毫不掩飾自己深刻的柔情與關心。
在龔園的黯然神傷,夾雜在親人和友人之間的矛盾,無奈的選擇,和好友即將別離的痛苦,原本就給了展令揚巨大的打擊,使他心力交瘁;再加上十幾個小時旅程的疲憊,時差帶來的劇烈頭痛,還有向以農剛才的搖晃,更讓他搖搖欲墜,但是展令揚一直勉力保持清醒,他不想讓夥伴們為自己擔心。但是南宮烈的一句話,卻讓展令揚崩潰了。
“烈,我沒事……”展令揚就好象久已迷路的孩子找到親人一樣,緊崩的神經一下子鬆弛下來。想要給夥伴們一個安心的微笑,笑容還沒有成形,他眼前一黑,昏倒在南宮烈堅實的懷抱裏。
曲希瑞大驚失色,趕忙過來診視展令揚,向以農、安凱臣和雷君凡也緊張地注視著。過了一會兒,曲希瑞才吐出一口氣,對著其它夥伴安慰道令揚沒有大礙,隻是疲勞過度引起昏厥,隻要多注意休息就沒事了。
安凱臣和雷君凡聽到曲希瑞說令揚沒有大礙才放下心,然後兩人就一言不發,各自狠狠給了向以農一拳。向以農雖然痛得要命,但是想到令揚的昏倒自己也要負上責任的,嘟囔幾句,也就不說話了。
五個好夥伴將展令揚安置在他的臥室裏,曲希瑞幫他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替他打了營養針劑,蓋好了羽被,理了理他汗濕的黑發,這才轉過身來,對其它四個夥伴輕聲說道:"我和烈守在這裏,其它人回去睡吧!”可是向以農、安凱臣和雷君凡一動不動注視著昏睡的展令揚,緊抿著嘴,誰也不願離開。
我凝視著希瑞和令揚的睡顏,一想到剛才差點傷到令揚,就恨不得給自己兩耳光。為什麼這樣?!明明舍不得啊……
看著身邊觸手可及的夥伴,我心滿意足地睡去。朦朧中,感覺有雙溫暖的手在撫摸著自己的臉頰,好溫柔,好溫柔,好溫柔……
——向以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