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驚濤駭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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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濤駭浪(1)
休息了三日,楊娃娃覺得神清氣爽,連續幾天的奔波勞累,亦是盡數掃空,隻覺得渾身是勁兒,心情也大為開朗。這日,瞳瞳躺在床上午睡,她坐在床沿抱著頭曼,輕聲軟語地哄著兒子睡覺,這個調皮的小家夥總算是迷迷糊糊地閉上眼睛。
禺疆掀起簾子走進來,刀削斧刻般的臉孔無甚表情,不喜也不怒,也不看她一眼,自顧自地坐在床沿,仔細地看著瞳瞳的睡容。
她覺得很是莫名其妙,三日來他都是這個德性。那天,他在攣鞮氏部落之外兩百裏處接她,滿是歡喜的神情,晚上就換了一副嘴臉,從此就板著一張冷臉,寡言少語,更別提正常的親近了。同在一個帳中進進出出,兩人卻是形同路人,互不關心,可有可無。
她把頭曼輕輕地放在床的另一頭,蓋好毯子,站起身,探究性地看著他,好一會兒,無奈地歎氣,曼聲道,『我有話跟你說!』走了兩步,吩咐真兒道,『真兒,好好照看!』
真兒細細的聲音很是悅耳,『閼氏放心,我一定會小心照看的!』
禺疆再看了一眼一雙兒女,跟著她回到酋長寢帳。他非常清楚,她是忍受不住了,正好,他等待的就是她的自動投降。
酋長寢帳。青銅油燈幽幽寂寂地燃燒,蔓揚起一道道淡淡的黑煙,消散於空氣中,仿似無形的硝煙,隻覺壓抑,不見其形,卻給人一種烏雲滿天的抑鬱之感。
楊娃娃猛地轉回身子,急躁地叫道,『你到底怎麼了?對我有什麼不滿,你直接說出來好了!你總是板著一張臭臉,你知不知道別人會很不爽的!』
『那你就不要看!』他扔下一句氣死人不償命的話,一屁股重重地坐在木凳上。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胸腔裏漲滿了汙濁的空氣,以及火爆的怒氣,不過,她又緩緩地呼出來,排空了所有的火氣,咽下所有的怨氣,斜著目光瞪著他,『你存心要跟我吵架,是不是?』
禺疆輕扯著臉皮,眼睛中升騰起戲謔的笑意,『好像是有人找我說話的!』
『早知道這樣,我就多玩幾天,這麼急著趕回來幹什麼,某些人又不會領情!』楊娃娃忍無可忍,憤怒地剜了他一眼,怨恨的眼風掃過他的臉麵的那一刹那,她的眼睛開始酸澀,有一種叫做悲傷的液體即將衝決而出。
她迅速地跑向帳口,不想再待在這個壓抑的帳內;雖然她很想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為什麼他變得如此冷漠,可是,她更不想在他麵前流露出脆弱的一麵,不想再忍受他的冷言冷語……
掠過他身旁的瞬間,她的胳膊被他生硬地扯住。她用勁地甩開仍是沒有甩掉,音色是極度的鋼硬,『放開!』
聽聞她聲調中的哭音,他心中驀的抖顫,轉過身,雙手撫住她軟嫩的粉腮,看著她盈盈欲墜的淚珠、楚楚動人的光華,內心的激蕩軟化了他臉上的冰霜,浮現出無奈、愴然的光彩。他看著她的眼淚從眼眶無聲地滑落,一雙水眸憂傷地睜著,任憑淚水泛濫……他所有的偽裝頃刻塌陷,所有的冷漠與僵硬頃刻灰飛煙滅,再也無法抑製決堤的潮水,輕輕地,擁她入懷,澀澀地道,『不要哭了,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她順勢抱住他的腰,把臉蛋埋在他的肩膀上,一下一下地抽噎著,連日來的委屈與悲傷再也無法禁止,潸潸滾落。
這是第一次,她在他的懷中哭泣。他悲哀地想到,他再一次傷害了她,她的外表與內心很堅強,可她畢竟是女子,也有脆弱、無助的時候,就像此時,她就是一隻受傷的小白兔,等著他疼惜與撫慰。
他輕揉著她軟香的發絲,嗓音異常的無措、慌張,『是我的錯,不要哭了,好不好?』
她吸吸鼻子,鼻音粗重,撒嬌道,『你什麼事都不跟我說,無緣無故地欺負我……』
禺疆低了姿態,沉了音調,安慰道,『好,我保證,以後我不再這樣了,好不好?』
他扳開她的肩膀,輕輕地抹去她臉上的淚水,涼唇輕觸著發顫的眼睫,滑過潮濕的鼻尖,細啄著淚腮……一寸一寸的溫柔,盡數化在他輕柔而溫暖的淚吻中。
楊娃娃的心中,暖暖一蕩,隨著他生澀而情意盎然的輕觸微溫,已經停止的酸意,複又湧上鼻尖,眼眶有些脹脹的痛。她想,或許,他不是故意的,正因為如此,才表明他是在乎她的。
他略一定神,臉色鄭重,唇角卻是笑色無邊的,『你沒有話要跟我說嗎?』
『什麼話?』她揚起眉睫,幽聲回答,心中實在不明白,他要她說什麼呢?難道這就是他變得冷漠的原因所在?
2007年6月16日19:00
驚濤駭浪(2)
禺疆的雙手搭在她的肩上,斂聚起沉沉的眼神,深深地望她,再次非常嚴重地問道,『你真的——沒有話要跟我說嗎?』
『你到底要我說什麼嘛?』楊娃娃審視地看著他,霧氣彌漫的眼眸跳躍著兩簇昏紅的火焰,靜沉地燃燒,『難道你這幾天發神經,就是因為我沒有跟你說你想聽的話?』
見他不語,她不由得怒從心起,眉目間蘊起不快之色,『但是,我又不知道你想要我說什麼,你直接問我不就行了,你堂堂一個大男人,有什麼話不能直接問的,把我弄哭了,你很開心是吧!』
被她噼噼啪啪地一頓數落,他無言以對,啞然地看著她,眸中情深意切,遂而勾住她的後頸,壓向自己的肩膀,痛聲道,『是我不對,我不該這樣對你……』
她軟依在他的胸前,忽然覺得如此的溫暖與踏實,『算了,你想知道什麼,現在可以說了吧!』
禺疆沒有回答,隻是勒緊她的腰肢。
她覺得奇怪,腦子飛快地思量著:他想知道的,肯定是有關她在呼衍氏部落兩三天發生的事情,特別是她和呼衍揭兒的事情……一百騎兵當中,肯定安排有他的心腹,自會把她的一舉一動報告給他。她一驚,既而胸中一涼,笨啊,之前沒有想到呢?他是要考驗她的嗬,要她誠實地自動坦白,而她回來之後什麼都不說,他當然懷疑,當然生氣,當然擺出一張臭臉給她看了!
她故弄玄虛道,『你想知道我為什麼會這麼順利的回來?』
他仍然無語,楊娃娃抬首看他,尖厲地責問道,『你不相信我?你是不是認為我跟呼衍揭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是不是?』
『我相信你……可是……他們說你和他單獨待在他的寢帳裏!』他的音腔,越來越凝重,仿佛是從胸口夾帶著殺氣跳蹦出來的。
她斜睨著他,板起嬌顏,冰冷了聲色,輕嘲道,『你以為別人都像你那樣,就會霸王硬上弓?』
『霸王硬上弓?』禺疆斜瞪著黑眼,逡巡著她冷嘲而薰紅的臉色,玩味著這句話是何意思,接著,喜上眉梢,激動地喊道,『他真的沒有碰你?沒有——對你怎樣?』
『沒有!』楊娃娃的眼眸清澈見底,搖搖頭,同時也甩掉告訴他真相的念頭。呼衍揭兒抱過她,在半夜偷偷摸摸地握著她的手,吻著手背,但也僅僅是摟抱和手背,那又如何?再說,禺疆肯定不會忍受得了的,那還不如不說。那麼,就讓她把這個秘密壓到心中的最深處吧!
聽聞她斬釘截鐵的否定回答,他隱去心中的疑慮,親吻著她的青娥,低聲道,『我不該懷疑你!』
她揚起嬌紅的臉龐,媚若風流地諷刺道,『你以為我會這麼容易就放過你嗎?』見他拔高濃眉、一副洗耳恭聽的神情,她神秘一笑,婉聲道,『你要好好的補償我!』
他揉挲著她的烏發,卷起一綹發絲把玩著,朗朗笑道,『好,我答應你,怎麼補償?』
她的回答,她的神色,讓人不得不相信,她與呼衍揭兒沒有不清不楚的關係。可是,他總覺得,以呼衍揭兒的個性,劫走瞳瞳,引她趕往呼衍氏部落,肯定大有用意;而她如此順利地回來,確實讓人不解。難道呼衍揭兒就隻是為了見她一麵?三日來,他怎麼也想不明白呼衍揭兒的用意。
楊娃娃在胸口頓下一口氣,手心熱得微微發汗,臉頰亦開始升溫,眼眸一眨不眨地盯著他,『我說過,我要嫁的人,不是一個普通的男子,不過,你是不是一定要達到我的要求,等到你成為我所說的那種人,才會娶我?』
對於她的主動提問,他微微一驚,順口接下道,『這不是你的願望嗎?』
當初,他震驚於她高遠的抱負與不切實際的要求,懷疑這隻是一個拖延的借口,不久他就確定她的心意,然而卻感到無盡的壓力;他登上酋長大位的那一天,他幻想著成為部落聯盟單於的那一天,幻想著統一大漠南北的那一天,更加幻想著她與他一起統率大漠鐵騎、稱霸草原的那一天,他要把整片草原獻給她,作為他娶她的無上榮耀,讓她成為天神佑護的草原女主人!
現在,她自己提出來,到底是何用意呢?從呼衍氏部落回來,她就提出這個事情,他覺得很是奇怪,是不是發生了某些事情,促使她再次提出來……他的心中聚集著越來越多的疑問,卻始終無法解答。
2007年6月17日
驚濤駭浪(3)
她拿下他的兩隻手掌,兩人之間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孤澀的目光從他的耳旁擦掠而過,自嘲地輕笑,神色幽遠,『沒錯,隻不過,你一定要堅持的話,我隻好嫁給別人了!』
自從生下兩個孩子,她就一直想著一個問題:嫁,還是不嫁?答案很明顯,她愛他,不想離開他,結發相伴,生死相隨,在這片遼闊的草原上天荒地老。嫁他與否,對於她隻是一個形式問題,對於他,卻是一個象征性的、意義重大的事件,而最關鍵的是,她的“高要求”讓他不再輕易的要求她嫁給他,而隻是耗費全部心力地一步步達成她的目標。
如此,他不說,她自動提出來,有何不可?真的愛一個人,又何須介懷是誰先提出婚姻大事!
『那不行!』禺疆猝然地摟住她,惶惶的語氣無比焦灼,突然地收攏雙臂,歡喜地看著她,好似永遠看不夠似的,『好,我立刻吩咐下去,過幾天我們就舉行大禮!』
隻要她願意嫁給他,什麼事都不再重要,所有的疑慮,自會慢慢浮出真相……最重要的,是她即將成為他的閼氏!
她的容色淡勻如常,在火光的耀映下,約婉的臉頰上隱約的光華閃閃爍爍,膚如琉璃,清透瑩靚……他看得呆了,打橫抱起她,往氈床走去……
四月二十八日,舉行大禮。這天淩晨,太陽升起的莊嚴時刻,酋長要把盛裝打扮的閼氏正式迎進酋長寢帳,因此,淩晨之前的整個晚上,楊娃娃根本無法休息。大紅嫁衣,梳妝打扮,描紅掃娥,在女巫、真兒和四個婢女的幫助下,總算在皓天薄亮之時,準備就緒。
淩晨時分,整個部落處於沸騰狀態,方形廣場上人山人海,火焰齊放、烈烈騰燒。部民們都等待著那個隆重的時刻和過程——酋長,將會從某個寢帳中接出閼氏,引領著閼氏,來到議事大帳前麵,跪拜天神和祖先,接著繞著方形廣場行走一圈,然後帶進酋長寢帳。
楊娃娃站起身,伸展雙臂,婢女們從袖口開始,套上鮮紅色曳地繡金錦緞披袍,整理好一切服飾。真兒退開幾步,上下打量著她,乖笑著驚叫道,『閼氏好漂亮啊!酋長見了,肯定大吃一驚!』
一個婢女道,『閼氏是我們見過的最漂亮、最親切的閼氏,我聽阿媽說,大家都很期盼著閼氏嫁給酋長呢!』
楊娃娃輕笑著,這時,帳外傳來一聲洪亮的喊聲:酋長到!
她轉過身子,略略站定、正巧看見,大紅氈簾從兩邊掀起;禺疆舉步進帳,在看到她的那一刹那,邁動的步伐戛然而止,整個人呆愣愣的,唯見豐潤的眼眸平射出奇異的鋒芒。
她看見,他一身略為暗沉的紅袍,黑紋繡金,金色腰帶,加上身量高悍挺拔,盡顯華貴與莊重,以及彌漫周身的洋洋喜氣。他豪氣橫生的臉龐俊灑流風,神武的氣度仿佛容納了朗朗乾坤。
他亦看見,她的滿身鮮紅釋放出奪目的光芒,讓人無法久久逼視。腰身纖細,曳地裙擺宛如彤雲、堆積在地上,似乎升騰起嫋嫋的紅色煙雲,為雪白的臉頰掃上一層淡淡的紅光,粲然生輝。
素顏的她,臨風清骨;精心描畫的她,嫵媚嬌妍;各具綽約風姿,惹人遐想。
互相凝望的兩個人,不約而同地展露笑顏,是滿意,也是發自內心的震撼與珍惜。
禺疆走上來,握住她的兩隻小手,灼灼的目光盯凝著眼前顧盼流緋的紅顏,『雪,我是在做夢嗎?』
楊娃娃輕輕搖頭,和婉地笑著,明眸清水,冉冉汪動。
他單手攬住她的腰,嘴唇輕觸粉嫩的腮邊,接著湊在她的耳邊,壓低聲音,沉沉道,『你是我的女神!我已經決定,我要把你留在我的身邊,永遠地,不放你離開;不論是天上還是草原,不論曆經多少次生死輪回,我都不允許你離開我!』
她像是受到極大的驚嚇一般,不可置信地看著他……這種霸道至極的話,隻有他能說得出來,不,隻有他才會有這種想法……他的意思是,他要她的生生世世,無論是生是死,無論是鬼是神,她必須永遠待在他身邊……天啊,他的話,太可怕了,太——驚心動魄!
即使她不相信生死輪回、神仙鬼魂之說,可是,她仍然覺得毛骨悚然、陰冷入骨——她可不願意永遠麵對這麼一張麵孔、一個男人!她感覺自己掉入一個圈套之中,而明明是自己提出要嫁給他的……
禺疆見她驚呆的表情,知道她暫時無法接受,不過他不在意,今後她自會明白。他的唇角往上一提,狡詐的微笑立即浮現,在她的唇上印下一個短促的熱吻,拿起她的右臂,挽住自己的手臂,帶領她走向未來的生活。
2007年6月19日
端午節快樂
驚濤駭浪(4)
楊娃娃任由他牽引著,怔怔忪忪地步出寢帳,展現在所有人麵前。薄霧籠罩,清冷的空氣沁入脾胃,涼絲絲的,驚醒了她神遊的思緒。聚集在四周的部民們,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尖叫與喝彩,震破了微薄的天光。
蒼渺的天光,在炙烈燃燒的火光下逃遁無形;東方的長空,霞光微露,疊疊的雲層盡染紅顏。他們緩緩地邁向議事大帳,兩邊擁擠著熱情的部民,隻留下一條窄窄的通道,一條通向天神與天堂的道路。
她並不覺得緊張,雙腿卻有點浮浮的感覺。從眼角的餘光,她瞥見禺疆麵帶微笑的平靜表情,恰逢他亦微微側過臉看她,沉斂的眸光,漾滿了幸福與喜悅。兩人相視一笑,她平視著前方,在心裏對自己說:
你已經無路可退,前麵就是可以預知的幸福生活,還擔心什麼呢?他是多麼愛你,他的一生隻有你唯一的一個,他就是你的結發夫君,無論他多麼冷酷殘暴、無論他能否統帥草原、無論他要你幾生幾世,他都是你命定的那個男子!
火紅的朝陽冉冉升起,紅彤彤的雲霞染紅了東方的天空;萬道金光噴薄而出,灑滿長空,輝映在草原的半空中,光彩奪目,紅豔絕倫。
他們跪在神案後麵,沐浴在燦爛的霞光中、向天朝拜……完成最隆重的朝拜大禮,繞著方形廣場行走一圈,接受部民的敬意與擁戴……
這是一個莊嚴、激動、幸福的時刻,他和她,從此,命懸一線,患難與共,生死相隨;從此,攜手草原,相伴明月……
酋長帶領閼氏進入酋長寢帳歇息,麥聖和洛桑統領相關部民、準備宴席,於午後時分正式開始酒宴。路程遙遠的賓客已於昨日到達,路程近的,於今日上午陸續到來。今日,攣鞮氏部落酋長大喜,人潮滾滾,卻又井然有序,絲毫不見混亂與故意挑釁。
楊娃娃邀請了呼衍揭兒,當然是和禺疆商量過的。禺疆不同意,最後仍是同意了。因為,她說:邀請他,是想讓他知道,我很幸福,我嫁給了愛我和我愛的男人,如此,相信他會死心的!
用過早飯,他們站在方形廣場的迎接主台、迎接一波又一波的賓客。部落聯盟中,須卜氏、丘林氏、喬氏、當於氏、韓氏、栗籍氏、沮渠氏等部落都派來代表祝賀,其他周邊的大小部落、因為懼怕、仰慕攣鞮氏部落的,也前來祝賀……
當呼衍揭兒一行人遠遠地走過來,禺疆強烈地感到,隨著他的靠近,一種危機感與壓迫感侵掠而來,刻入他的腦中、那般清晰,整顆心似乎被掏空了一樣,頓感蒼茫無依,健碩的身軀僵直地站立著、久久無法動彈。
楊娃娃側過頭看他,握住他的右手,稍稍用勁,以此表示她的心意!
呼衍揭兒的麵目表情非常適宜、得體,和善,親切,平靜,清爽而俊逸的眼睛始終彎成一個好看的弧度,恰到好處的微笑。他右手抱肩,微微壓低肩膀,開口道,『恭祝我的兄弟和朋友新婚大喜!兄弟,如果你讓我的朋友受委屈的話,我想我的腰間寶刀一定不會答應的!』
『呼衍兄弟大老遠地前來祝賀,我和閼氏特別高興!你對我的閼氏特殊的情誼,我一定會無時無刻地放在心上,不敢有所懈怠!』禺疆看著他,目光灼炯,右手反握住她的小手,心意堅決!
這兩個部落首領,湊在一起,難得有平心靜氣的時刻,楊娃娃總算領略到男人做為情敵的那種機鋒與暗湧,深感無奈。她略為歉意地看著呼衍揭兒,說道,『今日,呼衍兄弟一定要多喝幾碗,等到你舉行大禮的那天,我們也一定前去祝賀!』
『我每天都在期待著那一天,可惜呀,讓我呼衍揭兒心動的、想要娶為閼氏的,這片遼闊的草原,卻隻有一個女子,然而,那個女子不願意嫁給我!閼氏,你說,我舉行大禮的那天,會是哪一天呢?』呼衍揭兒一副惋惜的神情,看似輕鬆的調侃,實則痛心的自嘲;看似回應著楊娃娃,眼眸卻掃向禺疆。
他是在剖析自己的內心,也是在“控訴”楊娃娃!
周圍的人群,知曉內中因果的,無不驚愕於呼衍揭兒的露骨表白與大膽挑釁,不知內幕的,隻道是呼衍揭兒為情煩惱、念念不忘心中的女子。
禺疆怎會不明白他的意思?隻當他是無法擁有站在自己身旁的女子、而發發牢騷罷了,於是斂住眉色,諷刺道,『呼衍兄弟這等雄健、英偉的草原英雄,還怕等不到那一天嗎?』
晚上可能還有一章
2007年6月20日
驚濤駭浪(5)
十幾年來,大漠南北共有三個部落聯盟,一個是以蘭氏部落首領為單於的聯盟,一個是以呼衍氏部落首領為單於的聯盟,另一個就是攣鞮氏部落統領的部落聯盟,其中,呼衍氏帶領的聯盟實力最弱,目前轄有四個部落;而攣鞮氏帶領的聯盟,實力最強、鐵騎最具戰鬥力,攣鞮氏部落也成為大漠南北人口最多、牲畜最多、騎士最英勇、名聲最響亮的大部落。
去年秋冬,攣鞮氏部落發生了一係列詭異的事情,立脫酋長的弟弟禺疆接任酋長,各個部落心存疑慮,然大多持觀望態度。讓他們甚為驚異的是,攣鞮氏部落在禺疆酋長的管理下,部民生活安寧和諧,鐵騎的戰鬥力大大增強,對周邊部落構成極大威脅。因此,大部落酋長迎娶閼氏的大禮,草原各部怎能不來?拉關係也好,尋求同夥也罷,看熱鬧也有,來,就是對的!
酒宴在方形廣場上開展,整齊劃一的酒席次第排開,氣派、壯觀,是草原上數十年來難得一見的盛大酒宴。烈酒飄香,瓜果水靈,炙烤牛羊,兔鹿鮮嫩……各部首領紛紛前來敬酒,祝賀酋長大喜……
楊娃娃已經灌下十杯奶酒,感覺手腳和腦袋已經不是自己的了,一波波的暈眩滾滾而來,天與地似乎都在晃動……她後悔喝了那麼多烈酒,可是她開心呀,不知不覺地灌下灼烈的液體;她抓住浮木一般地緊緊扯住他的胳膊,眯瞪著眼睛,軟軟地道,『我的頭好暈……』
禺疆摟住她綿軟無力的身子,見她迷魅著眼眸,臉腮透紅,竟有一種別樣的風嬈情趣,憐惜地摸摸她的額頭與臉蛋,『有點燙,早知道不讓你喝酒了,要不你先回帳躺一會兒,嗯?』
『可以嗎?』她好想躺下來美美地睡一會兒,一會兒就好!
『當然可以,讓真兒陪你回去,好不?』說著,他在她的紅腮上烙下一吻,朝著邊上的真兒吩咐道,『好好照顧閼氏,不得有絲毫閃失,知道嗎?』
『是的,酋長!』真兒恭敬地應答,攙起虛浮的閼氏,離開酒宴、回到寢帳休息。
坐在不遠處的呼衍揭兒,自是看得清清楚楚,微勾右邊的唇角,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流散於日漸西斜的金紅半空,仿佛本來就不存在似的……他生猛地灌下一大碗的烈酒,胸口狂熱地燃燒起來,俊奇的臉孔平靜無瀾,低垂的眼睛含斂了無比燥熱的鋒芒。
酒宴繼續,賓客們三三兩兩地說話、吃喝,口沫橫飛,處處歡笑,一片熱鬧繁榮的景象。各部首領陸續上前敬酒祝賀……這時,丘林基泰端著酒碗走過來,跟在後麵的,是一個相貌不凡的小男孩。
丘林基泰高舉酒碗,豪邁道,『禺疆兄弟,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兄弟我一定要跟你痛快地喝一碗,來,幹了!』咕嚕咕嚕一大碗下肚,他豪氣地抹著嘴巴,指向後麵的小男孩,『這是我的小兒丘林風,今年十二歲。風兒,過來敬酋長一碗酒!』
禺疆微笑著看向丘林風,丘林風的容貌跟丘林野有點相像,更為俊美一些,長大後一定是一個俊偉的男子。丘林野死後,丘林風自然成為丘林基泰重點培養的對象,而丘林基泰對於兒子的死,一點都不遷怒於攣鞮氏部落,反應太過冷靜,超乎一般人的想象,讓人不得不懷疑:他是否在暗中醞釀著更大的報複與陰謀。
據潛伏在丘林氏部落的探子回報,丘林基泰一直沒有什麼特別的舉動。這次前來祝賀,禺疆早就吩咐麥聖,要時刻注意每個部落的動向,特別要盯緊丘林氏、須卜氏,要在他們有所行動之前做好萬全的準備和應對。
丘林風往前一舉酒碗,手腕力度強硬,展現出超乎他這個年紀的氣魄,聲音稍顯稚嫩,卻是一派草原男兒的豪爽之風,『酋長,我敬你,我長大後,也要成為像您這樣的大英雄!』
禺疆開懷大笑,讚許道,『好,好樣的丘林風長大後一定是一個了不得的大英雄!』
兩人退下,禺疆發現,丘林基泰轉身的時候,眼睛的餘光無意地掃向呼衍揭兒所在的位子,順著掃過須卜也剛的位子,隻見須卜也剛也看向丘林基泰,平靜的眼神似乎沒有任何寓意——禺疆更加懷疑,沒有任何內容更加可疑……
接著,陸續幾個部落首領上前敬酒……猛然的,禺疆吃驚地發現,呼衍揭兒已經不在位子上,他的心口仿佛被馬鞭狠狠地抽過一般,辣辣地火燒。他很清楚,呼衍揭兒一定按耐不住、找尋她去了。
他朝麥聖勾勾手,麥聖湊過身子,恭敬地聽著,『注意那幾個人的行動,我去去就回來!』
話畢,他悄悄地溜出人群,冷凝的麵孔微微露出慌亂之色,快步走向寢帳,仿佛慢了一點點,就會失去什麼重要的東西似的。
汗,居然有朋友已經預測到揭兒的行動了。。。
2007年6月20日22:00
驚濤駭浪(6)
距離酋長寢帳尚有一段不近的距離,禺疆看見,遠遠的一簇火紅,在跳躍,在快速地移動。他心急火燎地跟上去,赫然發現,那是一個身穿紅色衣服的人,被扛在肩上,而快速奔走的身影,是一個背影挺拔的男子,與一個人非常相似:呼衍揭兒。
轟的一聲!他的怒火,在胸腔、在腦中瘋狂地轟炸,一聲接著一聲,響雷一般從身體內部斬碾而過,炸毀了他所有的冷靜與理智。這時,呼衍揭兒扯住一匹駿馬,把她橫放在馬背上,接著策馬狂奔而去,消失於遠處的樹林之中。
禺疆掉頭,幸而神駒“烈火”全副武裝、弓箭齊備,於是飛躍而上、狂追而去。
他的心中,隻有一個意念:她絕對不能有事,不管呼衍揭兒有何陰謀,絕對不能讓他陰謀得逞!
呼衍揭兒似乎察覺到後麵的追蹤,抽動馬鞭,加快速度。禺疆遠看著他穿越樹林,往月亮湖的方向而去,亦揚鞭策馬穿越樹林……行駛在林中,突然的,疾風勁雨似的箭雨從四麵八方洶湧而來,他大大的震驚,心中明白,定是早已安排好的埋伏,引誘自己到此,置之死地……
他雄鷹一樣的銳眸,冷酷得有如冬季冰凍的河床,升騰起絲絲縷縷狠戾的白煙。他心中冷哼:呼衍揭兒,你要我死,沒那麼容易!
在避無可避的危急時刻,他迅速地脫下暗紅外袍,躺倒在馬背上,雙腿緊緊地夾住馬腹,力貫雙臂、疾速地揮動著紅袍,盡數收下幾十支冷箭。
接著,在敵人尚未反應過來之際,禺疆策馬前奔,抽箭搭弓,反仰身體,往後麵的敵人三箭齊發,連續三次,百發百中。二三十個蒙麵的殺手再次射出催魂奪命的箭雨,逼得他從馬背上跳起來,攀住頭頂上方的枝幹,翻轉身體,以雙腳勾住枝幹,吊在半空中,手上飛射出精短的箭鏃,一枚又一枚,快,狠,準,無一不中,蒙麵殺手紛紛倒地。
剩下的十幾個蒙麵殺手麵麵相覷,驚愕的眼神表露出他們從沒見過如此高強的身手,竟發愣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他們的使命,接著發射羽箭。
“烈火”奔跑回來,很有靈性地站在主人的正下方。禺疆躍下來,坐在馬背上,往敵人狂衝而去,斜側著身子,拉弓、三枚疾箭飛射而出;轉換到另一邊,接連射出羽箭……一個個蒙麵殺手,應聲倒下,隻剩十個左右,其中一個瞄準“烈火”,咻的一聲,射中馬腿……
“烈火”吃痛,猝然地跌倒在地,禺疆心痛極了,卻顧不了那麼多,抽出馬鞭,快速奔跑,躍上一匹敵人的駿馬,揮動馬鞭,打下一支支發出冷笑的箭鏃,卻有一支箭鏃,生硬地沒入左肩,接著,又一支沒入右腿……熱辣辣的疼痛,灌滿全身。
蒙麵殺手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你的身手非常不錯,可惜呀……』
禺疆咬牙切齒,怒瞪的眼睛似要噴出火來,如果寶刀在手,他們早就死在他的寶刀之下,忍痛憋出聲音,『你們是誰?為什麼要殺我?』
說話的蒙麵殺手一使眼色,在禺疆後麵的一個殺手痛擊他的腦部,禺疆便失去了知覺……
而禺疆所追趕的那兩個人,確實是呼衍揭兒和尚未酒醒的楊娃娃。月亮湖邊,薄霧渺渺,晚風夾帶著絲絲的涼意,拂過霞光殘留的湖麵,蕩開一圈圈的粼粼波光;拂過她的沉睡容顏,掠起她迷迷糊糊的意識。
楊娃娃覺得有點冷,冷風吹著臉、吹著手,泛起陣陣的清冷。怎麼會有風呢?不是在帳內的床上休息嗎?咦,奇怪了,這不是湖邊嗎?怎麼會在這裏呢?那人是誰?呼衍揭兒嗎?他帶自己來這裏幹什麼?糟了,如果禺疆知道了,肯定有的解釋!
不好!難不成,呼衍揭兒在耍什麼陰謀詭計?
她的心髒怦怦而動,汩汩冒出的火氣瞬間又冷卻下來——她強迫自己冷靜、再冷靜,凝水的美眸轉了幾圈,輕輕地坐起來,卻感到渾身軟綿綿的,一丁點力氣也使不出來;費了好大勁兒,仍然沒有坐起來,卻驚動了呼衍揭兒。他回過身子,爽朗的臉上布滿了驚喜,『你醒了?』
她假裝什麼都不知道,無辜地問道,『我怎麼會在這裏?我怎麼覺得全身沒有力氣?』
呼衍揭兒蹲下來,幫她坐起身子,輕輕地攬著她,柔聲道,『哦,沒事,你可能喝多了酒,待會兒就會好的!』
他避重就輕的回答,楊娃娃更加確定了他帶她出來是別有企圖;她看著他,虛浮地笑著,渾似不覺危險似的,『是你帶我來這裏的嗎?哦,我該回去了!不知道酒宴怎麼樣了,也快結束了吧!』
『是該結束了!』呼衍揭兒肯定道,俊逸而清炯的眼睛轉向月亮湖,閃現出灼烈的光芒,『恐怕,所有人都會大吃一驚的吧!』
2007。6。2116:30
驚濤駭浪(7)
楊娃娃吃驚地看著他,清透的臉腮凝出一抹醉人的嫣紅,心中略略動蕩,故意著急道,『大吃一驚?為什麼?你怎麼會知道?快告訴我,酒宴怎麼了?』
呼衍揭兒不語,延展著目光、望向月亮湖對岸的長草,冷風過處,瘦長的長草順風搖擺,滋生出點點孤澀之感。她望著他蒼重的表情,平靜中蘊含著湧動的思緒,不由得抓住他的胳膊,追問道,『還有,你把我帶到這裏,究竟是為什麼?』
他轉過臉,定住眼睛,看著她道,『為了引他出來!』
她抓住他胳膊的手、更加用勁,卻無力地顫抖著,『什麼?你把他怎麼樣了?』
『你說呢?我想,不死,也是重傷!』呼衍揭兒望著西天緩緩下墜的夕陽,一點一滴地沒入蕭疏的長草,剛毅的兩片唇瓣,不經意地吐出短促有力的話。
絢爛的晚霞,隨著黯淡天色的籠罩,漸漸彌散出一種蒼壯與淒涼。
楊娃娃瞪圓了眼睛,凶悍地盯著他,仿佛要把他的眼珠子挖出來一般,咒罵道,『你混蛋!』她掙紮著站起來,卻綿軟得無法支撐起輕飄飄的身子,複又跌坐在草地上,『如果他有什麼事情的話,我告訴你,我也不會讓你好過!』
『哦,是嗎?』呼衍揭兒扶著她,幫她站立起來,側著身子摟住她的纖腰,凝視著她,溫柔的眼神、幽幽蕩蕩一如月亮湖的湖水,『隻要能擁有你,我絕不會後悔!』
她的手掌撐在他的胸口,用力推開他,卻始終使不上力,惱怒地喝道,『放開我!』
呼衍揭兒乖邪地一笑,放開她的纖腰,攤開雙臂,煞有介事般的隆重地放開她——楊娃娃突感支撐力量的消逝無蹤,雙腿虛浮地打擺,整個身子亦癱軟地下墜,宛如風中搖擺的長草,無心無骨般的柔弱。
他眼疾手快地撈住她的腰部,卻沒想到由於過於心急、致使力氣過大,生硬地把她壓向自己的懷中。她驚魂未定,不由自主地伏在他的胸口,一副小鳥依人的嬌弱姿態;男子的異樣氣息,竄進她的口鼻,擾亂了她已經紊亂的心神。
她連說話都覺得無力,更何況獨自站立了,想要推開他、保持一定距離,那除非是他願意放開她,『你到底給我吃什麼了,我怎麼一點力氣都沒有?』
呼衍揭兒情深地望著她,俊亮的眸子鎖住她的視線,微微蹙著挺拔的劍眉,輕顫的目光如此憂傷,讓人不忍拒絕,『對不起,我隻是想讓你站在我身邊,不要離開我!』
一時之間,她愣住了,被他情意深厚的眼神製住了,被他溫熱的氣息熔化了,竟覺得他是如此可憐,而他之所以會這樣,都是因為自己;他也是無法控製自己的情感,才會做出如此瘋狂的事情,他對她的愛,本來就無所謂對與錯,錯的是,他們相遇的時機錯了!
也或許是自己太過虛弱,她隻能一動不動地趴在他的懷中,驚醒的時候,竟然發覺——他的熱唇正輕觸著她的雙唇。她驚得腦子裏一片空白,接著立刻推著他的胸膛,卻像是風中搖擺的花朵一般、輕柔嬌脆,無法撼動,反而促使他更緊地抱住她。
她發出急促的嗚嗚嗚的聲音,然而他不管,溫柔而又狂熱地吻著她恬美的雙唇。自從摟住她的那一刻開始,他全身的血液立即沸騰,體內奔竄的熱量狂烈的躁動,瘋狂得連他自己都驚駭住了,他從不知道,自己對她,竟是如此的癡迷、眷戀與渴求,從來沒有一個女子,讓他如此想念,想得心痛,痛到沒有知覺。
他饑渴地索求著,即使她的反應是冷漠的、僵硬的;他熱切地在她的臉上烙下屬於自己的印記,即使她之前並不屬於自己;然而,很快了,很快地她就會完完全全地屬於自己了……天,他想要更多,她簡直讓他發狂……
她無力反抗他,雖然萬分不願意、千般痛恨,她是那麼無力的呀!隻能任憑他的熱吻落在唇上、頰邊、脖頸、鎖骨……她感覺到胸口冰涼冰涼的,知道他已經撥開了胸口的衣服!老天,今天是她嫁給禺疆的大喜之日呀,這是她的嫁衣嗬,而如今,她在另一個男子的懷中,無力地承受著他的熱情與深情!
這不是很諷刺嗎?
她感覺到一陣酸痛朝著眼部侵襲而來,迫使她痛苦地閉上眼睛,絕望的淚水傾瀉而下……
突兀的,呼衍揭兒碰觸到一種鹹鹹的潮濕,火熱的心中悚然一震,立馬抬頭看她——她的臉龐,淚流滿麵,籠罩在一片濃重的悲傷之中,如此脆弱,如此地——讓人心疼、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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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6月22日12:00
驚濤駭浪(8)
呼衍揭兒仍然無法克製體內的那把火,可是,他仍然記得心中的那個願望:等到完全擁有她的時候,才會讓她屬於自己。於是,他停止了所有的探求,隻是把她抱得更緊,呢喃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放開我……放開我……我恨你……我會恨你一輩子……』楊娃娃哭叫著,細弱的聲音流露出一股淡淡的哀傷與絕望。
他拉開兩人的距離,仍舊摟著她的腰,右手拇指擦拭著她臉上的淚水,輕柔而悲傷地敘說著,『我無法克製我自己,你知道嗎?我嚐試了很多方法,仍然無法忘記你,你讓我怎麼辦呢?你告訴我,好不好?我也想讓自己好過一點,可是,一想到你,我就無法入睡,整個夜晚,我都無法入睡,我一直在想你,無法不想你……』
她看見,他的眉峰糾結著殤淒的流緒、跳躍著愁苦的傷情,一行淚水、沿著他俊逸的臉龐滾滾而下,流淌的過程,緩慢而又快捷,終免不了墜落的結局——從下頜滑落的那一瞬間,她仿佛聽見嘀嗒的輕響,那是哭泣的聲音,那是悲傷的響動。
嗬,他也哭了,無助而憂傷,憂傷而疼痛,疼痛而堅狠。她不明白,自己有什麼好呢?值得他這般癡迷、甚至無法忘懷,為什麼呢?一年的時間,他都無法忘掉、放棄她嗎?即使她已經嫁人生子?
她從沒見過他如此淒苦的表情,亦是無助地輕聲叫道,『可是,我已經有了兩個孩子,而且,我已經嫁給他了!』
『沒關係,我隻要你,我想要你,所以,我隻能這麼做!』呼衍揭兒幫她拉好衣服,摩挲著她細嫩潮濕的臉蛋,瞬間隱去憂傷的表情,清亮的眸子噴射出堅定的光澤,『有一天,我會讓你穿上屬於我呼衍揭兒的大紅嫁衣!走吧,我們該回去了,所有人,正等著我們呢!』
他把她抱上駿馬,擁著她,縱馬馳回部落。她軟軟地靠在他的懷中,任憑他擺布,隻想著快點回到部落,冷淡地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要殺了禺疆,是不是?』
『到時,你就知道了!』
夜幕已經降臨,冷涼的夜風掠過臉頰,楊娃娃混亂的意識頓時清澈不少。酒宴怎麼了?他說的,是什麼意思?無論如何,無論發生了什麼事,禺疆絕對不能死,她絕對不允許呼衍揭兒的陰謀得逞!
遠遠的,她看見,方形廣場上、火光通明,部民們、騎士們靜立在夜幕之下,黑壓壓的一大片,陣勢不凡,聳動人心。近了,近了,兩幫人對峙著,其中一幫人癱軟地坐在地上,另一幫人操著刀、耀武揚威,占得絕對的優勢。
她的理智差點崩潰,因為:控製局勢的那幫人,為首的正是丘林基泰和須卜也剛,而禺疆、已經被他們壓製著,身上隻穿一件月白色的單衣,腿上、肩膀上血跡斑斑,森然怵目,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掙紮著下馬,呼衍揭兒順了她的意思,抱她下馬,緊緊地擁摟著她,往前走去;自信的臉上,不時地閃露出邪狂的冷笑,似乎在告訴某人:她,已經是我的人,從現在開始,你再也沒有機會了!
楊娃娃覺得雙腿像是灌了鉛一般的沉重,又像柳絮似的飄浮在水麵,邁不開腳步,任由他裹挾著往前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尚在遠處的禺疆——隻見,丘林基泰站在禺疆的麵前,手中握著一把匕首,緩緩地刺進禺疆的腹部,慢,很慢,非常慢,一寸一寸地紮入身體,以一種真切的疼痛,淩遲著他的神經,折磨著他的意誌……
禺疆咬緊牙關,始終不哼一聲。雙臂被兩個騎士鉗製著,一雙黑眸瞪著丘林基泰,平靜地瞪著他,死死地扣住正折磨自己的敵人的臉麵,風平浪靜的眼神有如烏雲滾動的大海、蘊藏著無法預知的顛覆力量,讓人見之而心驚膽顫!
鮮紅的熱血,從匕首刺進身體的地方簌簌地冒出,染紅了月白色的衣服,剜割著她即將崩潰的神經。她想要掙脫呼衍揭兒的擁攬,衝到禺疆麵前,製止丘林基泰的可惡行徑;可是,她被他緊緊地夾在身側,沒有一絲縫隙,而且綿軟、嫋娜地靠在他的身上,就像是——呼衍揭兒的女人!
一切,似乎靜止了一般!
『我不會讓你這麼快死的!』丘林基泰冷哼一聲,凶蠻的臉上縱橫著刻骨的恨意,抽出禺疆腹部的匕首,把鮮紅的血液擦在他的臉上,『你以為我會這麼容易放過你嗎?你害死了我的兒子丘林野,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地招呼你!』
2007年6月23日12: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