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沒有人和我說過行軍是這麼苦的，出了都城三百裏後，滿眼都是一片荒涼，整個軍隊是三萬人，浩浩蕩蕩的向邊關進發。我跟在冰塊身邊，想起出發那天就好笑。
    那天冰塊特意早過平時就起床，洗漱整裝後就要出府，才剛出府門就看見我穿著軍中小兵的衣服替他牽著馬，他眼中好奇怪的，剛開始是驚訝，然後是驚喜，最後變成什麼也沒有特別的深沉，倒也沒有讓我難看，上馬等我跳上另一匹黑馬後才伸手示意開路。
    想丟下我，門都沒有，我是誰噢，打3歲起就沒有家人敢丟下我，因為回來後的懲罰是嚴厲的噢。
    冰塊大概看我笑了會兒，冷冰冰的說：“什麼事情這麼好笑？”
    我終於不住，笑開了“那天你看見我的表情真可笑”
    “還說，好好的不待在府裏，要到這裏來吃苦”他的眼中有不忍。
    我笑“是嘛，那你告訴我，如果隻是查詢邊關事務，用得著帶三萬大軍？”
    他看了我眼，不說話了。
    有傳話的小兵上前：“報，元帥，前方六裏處到達穹門，穹門駐守的魏捷將軍已在等候。”
    “知道了”自從行軍來冰塊就越來越像個冰塊，真服了他了，也不覺得累的。“丫頭”他壓低了嗓子說“到李紀哪裏待著，到了地方他會替你安排的。”
    我疑惑“為什麼，怕我被別人認出來嗎？”
    他忍了下，臉上沒由來的劃過一點點鐵青“讓你去就去。”
    我翻他幾個白眼，神經，去就去。我停下馬，等身後的李紀上來。李紀年齡也不是很大，大約二十左右吧，從軍倒是有四年了，迅速升到將軍不是沒有理由的。
    李紀看見我等他上來，沒由來的笑，我恨恨的說“笑什麼笑，討厭。”
    李紀也不惱，說“你大概不知道，這魏捷將軍除了是個很會用兵的人之外，就隻有一點點小毛病”
    “什麼毛病？”我最感興趣小道八卦新聞。
    “私下裏不論男女都喜歡……。”
    我的臉一下子就紅的像個番茄了，這個李紀說話也沒遮沒攬的，這麼羞人的話他也說的出口。冰塊讓我跟著李紀是為了保護我嗎？我又沒有什麼動人的姿色，真是多事。“我又不漂亮，真是瞎操心。”
    李紀有點迷惑：“沒人說過你很美嗎？”
    “神經，美你個頭，這種樣子就叫美麗，真沒眼光。”我從不認為自己漂亮，不以為然的說。
    “你沒有看過你的臉嗎？”
    實話說是很少看，這個時代的金屬鏡子不大清楚，我很少照鏡子，而現實生活中我隻是不難看而已。“很少照鏡子，看不清楚啦。”
    “怪不得。難得他會帶你來，看來他開竅了”
    “什麼開竅？”
    “他從來對女人不假予顏色，你是他這輩子除了母親唯一一個想留在身邊的人，否則就你那天在府門外的樣子，他會當場拆穿你讓你走人。”
    “你說笑的吧，大哥，就他那冰塊似的人種，我躲還來不及呢，才不要和他在一起，我隻是一個小丫頭，順便假公濟私的想出來轉悠轉悠，看看不同的山水而已。”
    “傻丫頭，你知道他武功是江湖上前十名的吧？”
    “噢，沒看出來”我疑惑的問“那又怎麼了”
    “你剛才說的話他已經聽見了”李紀悠閑的說。
    “嗯？”我抬頭望著冰塊的方向，他背對著我，看不清表情，出了背影看上去很僵硬，沒有什麼兩樣“你在騙我。”
    “丫頭，真的，頭兒生氣了”李紀的臉色嚴肅了很多“不騙你的”
    “喂，他告訴你我是女的？”
    “嗯”
    “那你們一定很好，是吧”
    “頭兒是我的崇拜對象。”
    “那你也大可以和魏捷將軍一樣和你的頭兒……”我壞壞的說“不要告訴我你沒有膽量噢……”
    剛說完，李紀就笑趴在馬背上，而我聽見身邊馬蹄聲陣陣“你再在哪裏胡說，我就送你回去”咦，是冰塊呢，我高興的衝他笑，“你終於肯理我了，誰讓你把我丟在後麵的，活該。”
    冰塊看了我一眼，走到前麵去了，我對著他背影做怪臉“送我回去，除非你親自送，否則沒門。”
    迎著李紀研究的目光，“本姑娘現在很不爽，你別惹我。”
    “是嘛？有些東西隻怕你自己都沒有感覺到呢。”說完他就不再和我說話，隻陪在我身邊，安靜的行進。
    我看到魏捷將軍長什麼樣子了，很幹練的一個人，想像不出來他男女通吃是什麼樣子，冰塊和魏捷還有一大堆官員走過場後，率先進城了，大軍駐紮在城外，李紀帶著我和百把號所謂的親兵進城，住在驛站裏，安頓好拉拉雜雜的人馬後，他看著我“喂，小江”
    “吖，幹什麼？”我有點累，我還沒有嚐試過整天泡在馬上，渾身的骨頭都是痛的。
    “是不是骨頭痛，這麼沒精神”大男孩的眼睛裏麵有著一些關心。
    我甜甜的笑，我沒有哥哥，李紀很照顧我，覺得他就是我哥哥：“我不知道騎馬是這麼累的，小黑雖然是好馬，不過它是欺負我的吧，總不聽話，控製它費了我很大的精力，還好我以前很會騎馬。”
    李紀伸手揉揉我的頭發，笑罵：“小丫頭”
    “我可以叫你哥哥嗎？我沒有哥哥”我認真的看著他
    他神情有一瞬間是僵硬的，繼而臉上湛開笑顏：“當然可以，你本來就很像是做妹妹的人，你這個妹妹我認了”
    我很開心，：“來到這裏終於有個親人了，謝謝你，哥”
    “傻了你，洗了澡快睡，不要等元帥”
    “嗯？我幹嘛要等他？”我奇怪的問。
    “沒什麼，我走了，有什麼事情我就在走廊拐角的房間。”
    好累的一天呢，我很快就睡著了，雖然被子很冷，空氣也很冷。好像睡了很久，有人輕輕抱起我，放在懷中。立刻有很暖和的氣息圍繞著我，我伸出八爪魚手，想抱住暖和的東西，咦，觸手中是柔軟的被子嗎？迷迷糊糊間我揉揉眼睛，撐起上半身“吖，你，你，幹什麼。”我的瞌睡蟲是徹底的跑掉了。
    是冰塊噢，冰塊正抱著我睡呢。“噓，輕聲點。你不會以為我會讓你和別的男人一起睡吧。”
    “那你也不能和我睡吖，放開我了。”
    “小丫頭，你要知道通常我行軍途中進城，親兵是4個人睡一間房，”他很不高興的看著我：“你該不會認為你和他們睡在一起很舒服吧”
    我咽了下口水，4個男人一起睡噢，那還不穿幫“我才不和臭男人睡呢，不過你也不能進來和我睡，還，還……又不是沒有房間。”
    “還什麼還，聽李紀說旋風欺負你了？”他抓過我的肩膀，按在他胸口。
    我掙紮“誰是旋風？”
    “好好睡著別動，骨頭不痛了？”他的聲音很好聽的，低沉又富有磁性，我是沒有他力氣大的啦，骨頭都快散架了。“旋風是你騎的黑馬。”
    “你說小黑吖，這家夥不理我，八成是看不起我吧，哼。明天，明天我要好好收拾它。”
    冰塊笑道：“真是個小孩子。骨頭真的痛嗎？要不給你安排馬車吧”
    “不要，我就是要騎馬。”
    “真拿你沒辦法”冰塊歎息著，輕輕撫摸我的頭發“乖，快睡吧。”
    “你大少爺在我怎麼睡吖”我輕聲嘀咕
    很神奇的是，在他大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撫摸中，我還是漸漸會周公去了。
    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我還是趴在冰塊懷裏的姿勢沒動過，冰塊正盯著我看“醒了？”
    “你怎麼還在？”基本上我還處於無意識狀態
    冰塊放開我，馬上就好冷呢，我縮在被子裏。冰塊笑了笑“這麼怕冷，再往北走你怎麼辦？”
    “嗯”我還是沒有醒。
    冰塊穿戴好後，拿起床邊的一套衣服，說“大軍要在穹門逗留三天，你可以不穿士兵的衣服，過來。”
    我迷迷糊糊的走過去，迷迷糊糊的軟在他懷裏，冰塊也不生氣，認識我以來，早上我一直是這種狀態。一會兒冰塊就幫我穿好了外套，是隨從的衣服。
    直到吃了早飯後，我才有點清醒。李紀的臉就晃到我眼前：“喂，小江你終於醒了”
    “我早就醒了”
    “那叫醒？夢遊還差不多”他壞壞的笑：“為了你噢，元帥今天可是有史以來頭一回沒有在五更操練大軍。”
    “為什麼？和我有什麼關係？”
    “你傻吖”李紀說“他還不是為了不吵到你睡覺。”
    “無聊吖，李紀”我紅了臉。
    “害羞？終於有點漂亮噢。”
    “死李紀”我追著他打，不過他好像功夫不錯呢，總是看我要追上他了就跳開。
    我還沒有追到他，就看見討厭的魏捷站在門口，一副了然的樣子看著我，我一愣，立刻鑽到李紀的身後，李紀很聰明，能分辨的出我的意思。
    “噢，是魏將軍。可是找元帥？”
    “李將軍，元帥可在？”
    “元帥到軍中去了”
    “噢，那在下告辭了”說完還瞟了我眼。
    我身上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哥哥，那人很不舒服”
    李紀臉上收起了笑容，說：“你要小心他，他不懷好意”
    “我看見他躲都來不及，他不是看出什麼了吧，剛剛的眼神很奇怪。”我又不是傻子。
    “這樣吧，我會告訴元帥，你從明天開始盡量跟著元帥。”
    “吖，我要跟著冰塊？天。”我低叫
    “你叫他冰塊？”李紀看看我“他知道嗎？”
    “我有膽子當他麵叫嗎？你笨吖。不過，他真的像冰塊呢。”
    再見到冰塊的時候我已經睡了好一會兒了。“你回來了？”
    “弄醒你了？”
    “我沒有睡的很熟”我又沒有冰塊力氣大，他少爺要抱著我睡，我也沒有辦法，反正有這個暖爐在我睡的更安穩。
    他拿開我手中藏著的短匕首“害怕嗎？”
    “不怕”老是說我是被匕首冷死掉了，金屬的東西隻會吸收我的熱量。
    “李紀和我說了，明天開始你隨我吧”
    “我跟著李紀好了，不給你添麻煩”
    “這麼喜歡李紀？”他的肌肉緊了緊
    “嗯，很喜歡李紀，他是我哥哥呢，他答應的。”
    冰塊忽然笑了“李紀這小子，我看他很緊張你”
    “那當然，我是他妹妹”我打了個哈欠“我很討厭魏捷，非常討厭，他看我的眼光好像是扒了我衣服看我一樣”
    “好了，別想了，不會讓他欺負到你的，乖乖睡吧，很晚了，明天會很早起來”冰塊隻有在這個時候會很溫柔的和我說話
    “冰塊，你隻有這個時候很溫柔”我大致已經沒有意識了，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冰塊看著我會周公的模樣，笑了笑，大手輕輕撫上我的臉頰：“我就知道你叫我冰塊，看你什麼時候有膽子當我麵說”
    討厭，討厭，這麼早就叫我起床，我還沒有睡醒。我耍賴窩在床上，秀發散了一床。
    “丫頭，很晚了，快起來”冰塊忍耐著說
    “嗯，不要，太早了，外麵還是黑的”
    冰塊在嚐試了一刻鍾後，終於掀開被子，我立刻冷醒了，瞪著他“你幹什麼”
    他失笑道：“快點，真的晚了。過來我幫你穿衣服”
    “不要，我不出去”我在生氣。
    “你有膽子再說一遍”冰塊也生氣了，他氣什麼。
    “我不要去操練”
    “誰說要你操練了”冰塊軟下來，抓過我，幫我穿衣服“我隻是想你留在我身邊，安全些”
    “我留在哥哥身邊也很安全”
    “李紀今天也去軍中”冰塊沒有脾氣了。
    我忍無可忍“我要睡覺”
    “好了，走吧”冰塊一臉的笑，牽過我的手
    操練的地方還真的很冷，四麵空曠，冷風毫無顧及的四下亂竄，我恨死冰塊了，知道我怕冷還要我在這裏插蠟燭。三萬大軍整齊的集中在場地中，李紀手中有一麵旗幟，根據不同的揮動手法，大軍變換不同的隊形。
    我冷死了，答答答馬蹄聲響，側頭一看原來是冰塊的紅馬，紅馬蹭到我身邊，挨著我給予我熱量。“小紅，還是你好，不過我的手有點涼，擱在你身上要緊嗎？”
    紅馬側過頭看看我，低聲輕叫，“謝謝你，你真好”我挨在它身邊，它給了我溫暖。
    冰塊好像瞟了我這裏一下，我沒有看清楚，他和李紀在高台上，我站在台下的一側，他那麼認真的操練三軍應該不會注意到我。
    中午時分結束了操練，我都快趴下去了，站了一上午，很累的。小紅見我無精打采的樣子，馬身稍微一矮，就把我放在它背上，很聰明的馬，答答答走向大帳。
    “小江，你怎麼在紅影身上”李紀奇怪的臉出現在我眼睛中。
    “它把我放上去的”
    “奇怪噢，紅影平時除了元帥誰都不理的，連馬廄都是和別的馬分開來的”說著他就往後一跳“看吧，它還想踢我，真是凶”
    “誰讓你離它這麼近的，活該”我精神了點，拍拍馬脖子：“小紅幹的好，對壞人就要不假予顏色”
    馬嘶鳴了聲。李紀很是不理解“我看紅影和你很熟，它很喜歡你”
    “喜歡我很正常，我也喜歡它吖”
    “走吧，元帥叫你呢”
    中軍大帳，第一次來呢，從來沒有見識過，原來也是很簡單，除了一張書桌和一把椅子高高在上，一張巨大的地圖在桌子的左側，什麼也沒有哦，空蕩蕩的還真是冷，我縮了下。冰塊坐在正中間，桌子前正站著魏捷垂手聽命。許是看見我冷得汗毛都立起來了，冰塊對魏捷說“明天拔營，你先下去休息吧”
    魏捷躬身領命下階而去，都沒有看我一眼。
    “丫頭，過來”冰塊的話要聽得，我趴趴的手軟腳軟的走到桌子前站定，他揚了下眉“站過來”
    我又轉到他身邊，他伸出大手握住我“冷了吧，看你渾身肌肉都是緊緊繃著的”說完也不要我回答，包住我，坐著“累吧，你眼睛都睜不開來了”
    冰塊的懷抱真是暖和吖，和臉部表情不成正比，我毫不客氣的在他懷中找了個更舒服的地方整個人縮了進去，一暖和我就想睡，打著哈欠“還是春天，中午時分怎麼這麼冷”
    “不帶你來吧你硬要來”冰塊的聲音在我頭頂上，沉沉的好好聽像催眠曲“越往北就越冷，你怎辦？我讓李紀送你回去，好吧？”
    “別想，除非你親自送我回去，否則夯談。”
    “你這丫頭”他溺愛的揉我的頭發“還是長發的好看”
    “不要揉我頭，我不是小孩子”我瞪他“還有哦，好餓，少爺”
    “不早說，快下來，我們進城去吃飯，順便你可以買些東西。明天就拔營了，接下來6天裏都是荒無人煙的地方。”
    “萬歲哦”我跳下來，拉了他手就往外跑
    “丫頭，慢點”他輕輕咳嗽
    我反應過來，兩個男人手拉手，變態哦。“可不可以不要小黑，它就欺負我”
    “知道了”
    知道的結果是我在眾人的目光中爬上了紅影，引來很多人的側目，李紀衝我擠眉弄眼嘲笑我，魏捷看了眼就走開，我臉紅了，低低的說“你沒有說過讓我騎小紅”
    “紅影和旋風本來就是一對，行軍的時候我總是換著騎，旋風隻是和你不熟悉，過段時間就好了”他眼睛溫暖的看著我說。
    我拍拍紅影的脖子“馬大哥，商量下等下不要把我摔下去，我就不拿你做馬肉大餐，怎麼樣？”
    馬兒低低嘶鳴，繼而上下搖頭，什麼你搖頭“你活得不耐煩了是不是，看我回家就燒烤你”我惡狠狠的說。
    冰塊示意馬兒前進，紅影在沒有任何通知的前提下，突然風似的跑了，幸虧本姑娘有所防備，夾住馬肚壓低了身體，想丟下我的人還沒有出生呢，何況一匹馬。身邊有馬蹄聲，側過頭看，是冰塊呢，旋風還很悠閑的看了我一眼，就和愛侶並肩了。“連你也欺負我，臭馬等著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