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集 第16到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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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下區巡邏警員注意,芙蓉村村民報警,有入戶盜竊發生。請立即趕往現場,村民已經包圍小偷藏身的樹林。做好引導工作,避免流血事件發生。完畢。”
“9827收到,我們馬上趕到現場。完畢。”
“9829收到,我們已經在路上。完畢。”
……
依維柯警車裏麵誰都沒有說話,隻有車載電台在隨著無線電的噼啪靜音傳出警方內部電台的對話。
韓光坐在後麵,臉隨著旁邊掠過的路燈忽明忽暗。
在他身邊,是特警組長鄧振華和年輕特警小史。他們的自動步槍放在腿上,默默注視著韓光。
在依維柯警車的後麵,是唐曉軍和兩名刑警駕駛的君威轎車。轎車的頂上掛著吸頂警燈,藍紅相間的光芒閃動著,輝映著唐曉軍鐵青的臉。
再後麵,是一輛刑事現場勘查車。
警車的隊伍拐上了外環路輔路和經緯路的交叉十字路口,準備進入市區。恰好紅燈亮,按照濱海警方內部的相關規定,非執行緊急公務的警務車輛不得違反交通規則。疑犯已經在現場被擒,顯然押送疑犯不算緊急公務,所以車隊停下了。
韓光的目光轉向外麵,他的眼睛突然一亮。
一輛廂式大貨車尾巴打著雙閃,停在十字路口東側。兩名工人模樣的人在車下,好像是在維修。此刻其中一名工人快步跳進駕駛室發動貨車,其動作之敏捷顯然不是一般工人所能完成的。另外一個工人在車下,彎腰把右手伸進車下的工具箱。
韓光又看路口西側。
一輛陸地巡洋艦原本停在便道上的花叢後麵,此刻沒打開車燈但是機器卻猛然發動了。
韓光迅速看向後麵。
兩輛轎車並排開來,車燈都沒有開,在黑暗當中帶著淩然的殺氣。
韓光嘶啞著喉嚨:“小心——”
大貨車的司機絕對是個駕駛高手,剛剛起步就迅速加速。大貨車跟巡航導彈一樣斜刺高速開上來,直接就撞在依維柯警車的腰上。隨著一聲巨響,依維柯警車被撞翻了,側著車身被大貨車的車頭推出去。
陸地巡洋艦和那兩輛轎車幾乎在同時打開氙氣遠光大燈,刺眼的光柱對著後麵那輛君威和現場勘查車射去。車的速度也在瞬間提高,徑直衝向那兩輛警車。
唐曉軍往左邊拚命打方向,試圖避開陸地巡洋艦的側麵衝擊。但是陸地巡洋艦碩大的車頭還是撞在了君威的尾巴上,君威撞在護欄上。陸地巡洋艦沒有減速,君威推倒了護欄,自己也打了兩個滾翻,但還是車輪著地了。
兩輛轎車一左一右夾住了現場勘查車,駕車警員剛剛拔出腰裏的手槍,就被轎車伸出的幾支衝鋒槍射出的彈雨覆蓋了。
噠噠噠噠……
駕車警員在彈雨當中抽搐著自己的身體,他惟一能夠作出的反應就是踩死了刹車。吱——刹車片和輪胎發出刺耳的摩擦聲,現場勘查車停住了。
唐曉軍眼冒金星,剛剛反過神來就看見陸地巡洋艦下來幾個端著56衝鋒槍的黑影。他高喊一聲:“下車——”隨即就踹掉已經變形的車門,連滾帶爬出了君威。旁邊座位上的年輕刑警死活打不開車門,對麵的衝鋒槍已經響了。
噠噠噠噠……
密集的彈雨覆蓋了整個君威轎車,打出來無數彈洞。
臥倒在車旁的唐曉軍眼睜睜看著彈洞開始往下滴血,他心痛如絞。但是來不及心痛了,對方扔來一個黑色的物體。一顆傘兵手雷落在唐曉軍身邊的地下,還在噴著白煙旋轉著。唐曉軍立即從地上彈起來,沒命地向著遠處跑去。
轟……
君威轎車變形的車體化成了一團烈焰,隨著巨大的爆炸在空中打了一個滾,又重重落地。
唐曉軍被背後的爆炸衝擊波打得往前飛去,一塊彈片擊中了他的左臂。他重重落地,門牙被磕掉了。他滿嘴鮮血,顧不上左臂的傷口堅持爬起來,沒命地向著便道上的灌木叢跑去。
噠噠噠噠……
槍聲在他背後響起,唐曉軍一個魚躍鑽入灌木叢。子彈擊落了灌木葉片,擊打在他身邊的泥地上。唐曉軍在彈雨的壓製下,趴在灌木叢後的泥坎兒下麵,拔出了腰間的手槍。
貨車把依維柯警車頂到那邊路側的馬路牙子上。受傷流血的司機剛剛從前麵車窗艱難爬出半個身子,就被密集的彈雨覆蓋,在地上瘋狂地抽搐著。
後廂已經是一片混亂。鄧振華滿臉是血,高喊著:“小史!小史報告你的情況——”
小史躺在車廂的雜物裏麵,沒有反應。韓光伸手摸他的脈搏,抬頭看鄧振華搖頭。鄧振華心痛地怒吼一聲,手裏的自動步槍上了栓。韓光伸手去摸小史的自動步槍,鄧振華的槍口頂住了他的腦袋:“敢動我就打死你!”
韓光冷峻地看著他:“想活命,就和我並肩作戰!”
鄧振華怒視韓光:“我他媽的憑什麼相信你?!”
“是一起死在這裏,還是衝出去?!”韓光怒問他。
外麵的貨車後車廂打開,幾個槍手已經跳了出來。
鄧振華拿出手銬鑰匙顫抖著遞給韓光。韓光接過鑰匙打開自己的手銬,拿起小史的自動步槍拉開槍栓:“我們突然衝出去,殺他個措手不及!”
“我走不了。”鄧振華的聲音變得很暗淡,“我的腿卡在裏麵了。”
韓光低頭看去,鄧振華的右腿卡在車廂破裂的地方,還在汩汩冒出鮮血。鄧振華艱難地:“我掩護你,你殺出去!”
韓光看鄧振華:“要死一起死!”
“你要是死了,你的冤案就鐵了,八輩子你也翻不了身!”鄧振華著急地說,“我掩護你,你衝出去!”
“你為什麼相信我?!”
“因為你剛才要和我一起死!”鄧振華說完,舉起步槍從破碎的車窗噠噠噠噠掃出一個扇麵。
兩個槍手措手不及被打倒了,其餘的槍手馬上就地滾翻找掩護。
“衝——”鄧振華高喊著。
韓光看著鄧振華,卻沒有往外衝。
“你要告訴我妻子和我女兒,我愛她們!”鄧振華著急得脖子青筋都暴起了,“都死了,就沒人告訴她們了!”
韓光看著鄧振華的眼睛,點頭。他摘下小史的耳麥和對講機,戴在自己的耳朵上,對講機卡在腰帶上。
鄧振華再次掃出一個扇麵,槍手們躲閃著。韓光一腳踢開後廂破爛的車門,抱著步槍鑽了出去。
密集的彈雨掃來,韓光一個魚躍前撲落地。他在空中的時候,就開始出槍動作。落地的瞬間步槍已經抵肩,非常完美的步槍臥姿射擊準備動作。隨即就是在特種部隊長年訓練的自動步槍速射,他的單發射擊短促緊密。
幾個槍手沒想到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中彈倒地。
鄧振華哈哈笑著更換了一個彈匣:“兔崽子,讓你們見識見識特警爺爺的厲害!爺爺臨死也要拉你們墊背——”他把自動步槍調到連發,噠噠噠噠掃射出去。
韓光臥在不遠的地麵,側臉看他。
“衝出去,給我和小史報仇——”鄧振華怒吼。
韓光壓抑住自己的情緒,拿起步槍衝了出去。鄧振華在後麵掩護他,再次衝過來的幾個槍手被鄧振華的射擊壓製,不得不臥倒在地上還擊。韓光持槍在胸前,風一樣跑向黑暗當中的樹林。
躲在灌木叢當中的唐曉軍舉槍瞄準韓光,他的嘴角在抽搐。他的食指在扳機上顫抖著,遲遲沒有摳動。
韓光已經要跑進樹林了。
唐曉軍一咬牙下定決心瞄準韓光的背影,他的食指不再顫抖,虎口在均勻加力。
噠噠噠噠……密集的彈雨掃射過來。
唐曉軍低頭躲避,槍打偏了。這是槍手們的盲目射擊,意在掃射可能活著的可疑目標。
韓光恰在這個瞬間躍入無邊的黑暗。
槍手們被他帶起的晃動樹枝吸引過去,對著黑暗排成一排盲目射擊。但是沒有一個槍手試圖在黑暗當中去追逐韓光,因為在黑夜樹林當中追逐一個陸軍特種兵哪怕是前陸軍特種兵,跟送死是一個道理。
唐曉軍壓抑自己的呼吸握緊手槍,視線透過灌木叢的縫隙觀察現場。
鄧振華已經打完了最後一個彈匣,他伸出手去摸小史身上的戰術背心。但是小史是趴著的壓住了自己的彈匣,鄧振華抓住他胸前的彈匣卻拔不出來。拔了幾下,鄧振華放棄了努力,苦笑:“早就讓你減肥,你就是不聽。這下高興了,把我也給害了。”
槍手們小心翼翼爬起來,交替掩護接近依維柯警車。
鄧振華點著一顆煙,拔出手槍。因為失血過多,他的視線已經變得模糊不清。他對著前麵活動的影子,勉強摳動扳機。
砰!槍聲一響,槍手就臥倒在地。鄧振華繼續對著這些影子射擊,但是雙手越來越顫抖。槍也隨著手的顫抖,射出的子彈亂飛。
咯,空膛掛機了。
鄧振華的神誌也變得不清醒,他丟掉手槍摸出兜裏的錢包。打開來,是妻子和女兒的合影。他抽出照片撫摸著,戴著戰術手套的手指滑過女兒的臉,立即抹上了一片血。
一雙鐵鉗一般的手抓住他的特警戰術背心試圖拖他出來,他的右腿還卡著,慘叫一聲抓緊了妻子和女兒的照片。槍手放棄了努力,站起身來。
“是個好漢,給個好死吧。”一個戴著麵罩的槍手冷漠地下令。
一個槍手拿起手裏的衝鋒槍。
唐曉軍躲在灌木叢中,舉起手槍瞄準那個準備開槍的槍手。
他的食指開始顫抖,視線因為淚的湧動變得模糊。他咬著嘴唇,已經咬出來血。豆大的汗珠流下來,鼻翼隨著急促的呼吸翕動著。
噠噠噠……
槍手對準鄧振華伸出車外的頭部打了個點射。
唐曉軍放下槍口,咬住了地上的泥土。他眼睜睜看著鄧振華的頭部被子彈打碎,腦漿流出來。他閉上眼睛,眼淚流出來。
“解決剩下的人,撤離。”領頭的槍手繼續冷冷下令。
其餘的槍手開始對著警察的遺體補槍,都是頭部胸部各一槍。
唐曉軍抬起頭,淚水在流。他咬著泥土,手指深深抓進泥土裏麵。
領頭的槍手打開現場勘查車的後門,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女法醫縮在裏麵渾身發抖。兩個槍手把她拉出來,她喊著:“我是法醫——我是做技術的,你們不要殺我……”
領頭的槍手揮揮手,其餘的槍手讓開了。
女法醫顫抖著從地上爬起來,看著麵前的槍手無助地哀求:“你們別殺我,我剛剛結婚……我懷孕了……我有孩子……”
領頭的槍手突然利索地拔出手槍對準女法醫的頭,當就是一槍。
女法醫猝然倒地。
領頭的槍手對著她再次射擊,還是頭部胸部各一槍。
唐曉軍張大嘴咬住泥土,眼淚模糊了他的視線,他卻不能出聲。他緊緊抓住泥土,指甲都劈開了,流出了血。他卻感覺不到疼,咬著泥土壓抑著哭聲。
領頭的槍手從現場勘查車後麵拿出那把套著塑料袋的狙擊步槍:“我們走,實施B計劃。”
槍手們紛紛上車,快速離開現場。
唐曉軍咬著泥土,嗓子裏麵哽咽出哀嚎。他的眼淚刷拉拉如同瀑布一樣沒有任何過渡任何停頓,就那樣流下來,自從五年前自己的妻子和兒子被犯罪分子報複殺害以後,他再也沒有這樣哭過。
還有什麼比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同事被殺害,自己卻無能為力,更能讓一個飽經風霜的刑警隊長失聲痛哭呢?
5
“各個單位注意,外環路和經緯路交叉口發生槍戰,我們有警員傷亡。立即趕到現場,疑犯是多名持槍武裝匪徒,重複一遍,疑犯是多名持槍匪徒……”
警笛聲響徹已經進入夢鄉的濱海市區,所有的機動巡邏警車全部趕往現場,車上的警員們紛紛穿上防彈背心,手裏的微型衝鋒槍打開了保險。
兩架警用直升機從特警基地拔地而起。機艙裏麵,薛剛在給隊員們下令:“發現疑犯要果斷射擊!不要猶豫!——你們給我記住了,對於殘忍殺害警員的持槍匪徒,絕對不能手軟!明白沒有?!”
“明白!”眼睛都是瞪出血絲的特警隊員們齊聲怒吼。
位於城鄉結合部的武警支隊駐地,拉響警笛的武警機動中隊車輛跟旋風一般衝出大門。後麵的大院裏麵,其餘中隊的武警戰士們戴著鋼盔背著81-1自動步槍,還在緊張登車。子彈箱被直接扔在卡車上,箱蓋打開。支隊長戴著鋼盔穿著防彈背心別著手槍,在下麵站著拿著高音喇叭對著緊張登車出發的戰士們高喊:“給我放亮了眼睛,發現了就往死裏打!打死了我負責!他媽的反了天了?!這還是不是共產黨的天下了?!”
……
唐曉軍木然地坐在救護車打開的後廂蓋上,護士在給他包紮左臂的傷口。
現場已經變成一片警察的海洋,看不清到底有多少警車在這裏的前後左右閃爍著警燈。趕到現場的警察們拿著手裏的武器,紛紛摘下頭上的鋼盔或者帽子,看著犧牲的同事被蓋上白布抬上救護車。年輕的警察們擦著眼淚,年老的警察們也擦著眼淚。
鄧振華的頭部已經裹上紗布浸滿鮮血,右手死死地抓著一張照片。
一個護士想掰開他的手,卻壓根就掰不開。
薛剛看著被血染紅的照片,摘下頭上的鋼盔。他的聲音嘶啞:“讓他帶著走吧。”
護士點點頭,淚水吧嗒落在照片上。
鄧振華的臉被白布蓋上了,擔架被兩個眼睛紅紅的特警隊員抬起來送往救護車。
薛剛壓抑住自己的情緒,轉向大家高聲說:
“現在我是現場警銜最高的警官,我宣布接管現場的指揮!都把眼淚擦幹,打起精神來!罪犯還沒有抓到,還不到我們默哀的時候!我們的兄弟不能就這樣白白犧牲了!各個單位的頭立即組織自己的兄弟,按照緊急預案執行分區分片搜查抓捕工作!為了這些犧牲的兄弟,我命令你們——全都去工作!發現韓光,可以就地擊斃!——這是血海深仇!血海深仇!血海深仇!”
“血海深仇!!!血海深仇!!!血海深仇!!!”警察們發出悶雷一樣的怒吼。
“山下分局的,跟我走!”一個巡警隊長舉起微型衝鋒槍怒吼,隨即鑽進警車。一片警車跟著他閃爍著警燈拉著警笛疾馳而去。
“外環分局的,出發!”
“治安總隊,走!”
“中環分局的出發了!”
……
警察們陸續離去,警車的海洋逐漸退潮了。
唐曉軍站起來,護士著急地:“唐隊長,還沒包紮好!”
唐曉軍一把扯掉自己的繃帶,讓血繼續流。他拔出手槍上膛,對著刑警隊的兄弟高喊:“刑警隊的,都過來!”
“曉軍,你最好還是去休息。”薛剛走過去,“你的精神繃的太緊了。”
“你以為我是怕死?”唐曉軍的聲音很冷峻,“我是怕我不能把這幫兔崽子全都斃了!我殺一個兩個,算什麼報仇?!我要把他們全都送上刑場!——刑警隊的,上路!”
便衣們跟著唐曉軍大步走向自己的警車。
唐曉軍突然回頭:“對了!——你們那個韓光,我不管他是什麼路子!這事是因他而起的,我恨不得挖了他的心肝做祭品!但是我必須告訴你,那幫人跟韓光還不是一路!所以最好是給他留個活口,這個案子疑點太多了!”
薛剛愣了一下。
“稍後我會給局長辦公會議詳細報告,現在我要去抓人!”唐曉軍厲聲說,“不過,最好重新下達追捕命令!”
薛剛點點頭。
唐曉軍大步流星上了警車,便衣們嘩啦啦一片開關車門的聲音。這些掛著民用牌照的各種品牌轎車拉響警報,旋轉著吸頂警燈,陸續離去。
薛剛站在空曠的公路上環視四周,地上都是血泊,三輛警車的殘骸還有點點火焰。交警已經封鎖了交通,刑警的技術員在做現場鑒定。
他拿起步槍上栓:“特警隊,出發!”
6
黑暗當中的海浪猛烈地拍擊著礁石,
“各個單位注意,下麵是緊急追捕命令。原特警隊狙擊手韓光負案潛逃,經過確認該犯與半小時前發生在外環路與經緯路交叉口的惡性襲警案件有關。該犯攜帶自動步槍一支,子彈若幹發,屬於極度危險級別。如果發現並確認該犯,可不加警告就地擊斃……”
韓光站在礁石後麵,齊膝蓋深的海浪不斷拍擊著他,他卻巋然不動。稍頃,他摘下耳麥,看著蒼茫的大海默默無語。
他摘下身上的自動步槍,卸下彈匣,逐次退出裏麵的子彈握在手裏。
隻有五發子彈了。
他歎口氣,重新把子彈迅速壓進彈匣裝到步槍上。他抬頭看著遠處的沿海公路,閃爍著藍光燈的警車開著大燈對著海灘方向。燈光照射出來正在翻過公路護欄的警察和武警戰士的身影,焦躁不安的警犬對著海灘方向狂吠。大致三百多名警察和武警戰士一字排開,在警犬的引導下對整個海灘進行地毯式搜索。三百多個手電的光柱交叉著,構成了真正的天羅地網。
警用直升機開著探照燈,沿著海岸線低空慢速掠過。
韓光看著慢慢搜索接近自己的隊伍,蹲下了身子。他隻把鼻孔露在水麵上,以降低自己被發現的概率。
搜索隊伍越來越近,韓光屏住呼吸埋頭紮進水裏。
搜索的警察和武警戰士手電光柱立即掃過來,他們睜大眼睛希望發現任何蛛絲馬跡。
韓光藏在礁石縫隙的海水當中,紋絲不動。
“那邊看看去!”
“走啊!”
“小心了,這小子有槍!”
……
聲音漸漸遠去了。
韓光慢慢露出鼻孔,呼吸著新鮮空氣。等到確認一切都過去,他才伸出腦袋大口呼吸著。肺部感覺到氧氣的補充,肌體逐漸恢複了活力。他疲憊地躺在海水當中靠著礁石。
現在他有時間好好想想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了。
當然,他知道留給自己的不會是太長的時間。
7
“何總,下次您可千萬不能自己跑出去了。”秦偉擦著眼淚哽咽著說,“您要是出了什麼事情,我沒辦法跟集團董事會交代啊!”
何世昌躺在病床上疲憊地笑笑:“小秦,我這不挺好的嗎?”
醫院外麵有警車呼嘯警笛而過。
“出什麼事情了?”何世昌關心地問。
“外環路發生槍戰,死了不少警察。警方現在正在進行全城大搜捕,據說是一個警察犯的案子。”秦偉低聲說。
“警察?”何世昌皺起眉頭。
“對。”秦偉跟著說,“是警察殺警察,據說他還是個特警……世界能源論壇後天就要召開了,濱海市居然發生了這麼惡劣的案件。大陸的治安真的是值得擔憂啊,我們把這樣大的投資轉向大陸……”
何世昌疲憊地擺擺手:“小秦,我很累了。”
秦偉閉住了嘴,隨即問:“何總,那您現在對集團董事會有什麼話要帶嗎?”
“我說了,我很累了。”何世昌閉上眼睛。
門輕輕推開了,林冬兒跟王欣進來。秦偉抬起頭,林冬兒皺起眉頭:“我跟你不是說過嗎?病人現在需要休息,你不能進來。誰讓你進來的?”
秦偉支吾著:“我是何總的秘書。”
“你就是他的秘書長也不行!”林冬兒斷然說,“出去吧,讓病人好好休息。你作為下屬應該好好考慮病人的身體恢複,別來打擾他。”
秦偉無奈,對何世昌說:“何總,我先出去了?”
何世昌點點頭,秦偉出去把門帶上。林冬兒轉向何世昌,聲音柔和下來:“老先生,您現在感覺怎麼樣?胸口還疼嗎?”
何世昌搖頭笑:“能成為你的病人,我很榮幸。”
林冬兒笑笑:“瞧您說的,身體健康才是真正的幸福。我可真的希望您再也不會是我的病人。”
何世昌看著林冬兒的眼睛:“你哭過?”
林冬兒愣了一下。
何世昌笑:“總不可能是為了我這個老頭子吧?——為了你的男朋友?”
林冬兒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王欣皺起眉頭:“何先生,您還是休息吧。工作以外的事情,我們自己會處理。”
何世昌看看王欣,搖頭:“你們?不,你不是她的男朋友。你們的眼睛裏麵蘊含的東西不一樣,不可能有愛情。”
王欣的臉沉下來了:“這跟你沒關係吧?”
“王欣!”林冬兒斷然說,“你出去!病人剛剛蘇醒,你就這樣說話!你忘記了他還是個病人嗎?”
王欣把話咽下去,看了何世昌一眼出去了。
門被他碰響關上了,何世昌苦笑一下:“他生氣了?”
林冬兒歎口氣,沒說話。
“他想跟你在一起,但是很難說是愛情。”何世昌歎氣,“但是他具備某些條件,這些條件是你愛的男人不具備的。”
“您怎麼知道?”林冬兒疑惑地,“你認識我?”
“我怎麼可能認識你?我來濱海才不過幾個小時。”何世昌苦笑,“你知道我這七十多年,見證了多少癡男怨女的悲歡離合嗎?還有什麼能瞞過我這個老頭子的眼睛?人啊,真的活明白了,也就快入土了!”
林冬兒看著何世昌,陷入沉思。
“假如你心裏愛,就不要勉強不愛——人的一生啊,就這麼幾十年。怎麼都是過,與其勉強不愛,不如勇敢去愛。即便是愛得粉身碎骨,愛得痛苦不堪,愛得天翻地覆,都比你勉強不愛碌碌終生,到行將入土的時候,去體味遺憾一生的感覺要強得多。”
何世昌挪開眼睛,與其在說林冬兒,不如是在說自己。
林冬兒卻聽得非常入神:“老先生,謝謝你。”
何世昌笑笑:“我已經失去了,而你還有機會。”
林冬兒脫口而出:“但是……他跟別的女人有了孩子……我……”
“你怎麼知道?”何世昌歎息,“我可以坦白告訴你,我不認識你,所以更談不上對你有什麼了解,更不要提你愛的那個男人。但是你的眼睛,我能感覺到——能征服擁有你這樣一雙眼睛的女孩,那個男人也非等閑之輩。而天底下有哪一個男人,會有了你這樣的女孩而不去珍惜呢?”
林冬兒的臉紅了。
“退一步說,假如他真的跟別人有了孩子,就不值得愛了嗎?”何世昌的聲音很悲涼,“我一生中最愛的女人,跟我在一起的時候,知道我有家庭,還有孩子。但是她還是和我在一起,那是我一生最快樂的時光……”
林冬兒看著他:“後來呢?”
何世昌閉上眼睛,老淚流出來:“也是我這一生,最深的痛。”
林冬兒無語了,片刻她低聲說:“老先生,您累了,安心休息吧。需要什麼的時候,您按下按鈕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