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爭霸天下 雷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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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你醒了。”
緩緩睜開有些酸澀的眼睛,便看到梓若滿麵欣喜的神情。
“西施,怎麼樣了?”是華眉的聲音,我動了一下,想要坐起來,梓若忙上前扶起我,緩緩坐起身,我看向站在梓若身後的華眉和玲瓏。
“沒事。”扯開有些幹裂的唇算是微笑了一下,我道。
“你……真的懷了大王的孩子?”看了我半晌,華眉咬了咬唇,猶豫了許久,終於開口道。
聞言,我稍稍愣了一下,夢裏迷迷糊糊之間聽到的話竟是真的嗎?隻一次而已,那樣渺茫的機會……居然懷孕?!最最始料未及的事情竟然發生了?我真該考慮一下是否該去買彩票。
“西施……是真的麼?”華眉見我隻是發愣,道。
“華夫人,我家夫人剛剛醒來,身體十分虛弱。”梓若見華眉愈見咄咄逼人,以為又要上演爭寵的戲碼,忙擋住了她。
輕輕皺眉,我沒有開口,隻是有些恍惚地看著華眉,她心裏在想什麼,我又豈能不知,她是來提醒我,提醒我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不要忘了自己的使命吧。
“你好好休息,等你好些我再來看你。”神色緩和了些,華眉柔聲說著,終是領著玲瓏離去。
跟在華眉身後,玲瓏忽又回過頭來看我一眼,那眼中,滿是嫉妒與不甘。
看著她們的背影離去,我仍是怔怔地坐在榻上,心下不由得思緒萬千。
對於後宮的女人來講,能夠得到大王的寵幸,誕下龍子,便真是幾輩子修來的福了吧,隻是……這對我,真的是福嗎?我……我真的能夠安於這後宮之中?真的能安於這後宮之中與一大堆的女人分享一個丈夫,每天所做的便是與他的其他老婆勾心鬥角,然後巴巴地盼著他來分給我一點可憐的寵愛?
我……真的能夠那樣嗎?
可是……現在我肚子已經有了一個鮮活的小生命,就算我再怎麼懶散,就算我再怎麼不濟,我也必須對這個小生命負責,我……真的要將他帶到這個世界上來嗎?
還有司香……那樣一個鮮活的例子,若我真的生下孩子,我就必須拚起十二分的精神,去保護他的安全,這個後宮,到處都是吃人的陷阱哪。
若生下了他,我便不能再允許自己懶散和懦弱;若生下了他,我便決不會丟他一個人麵對所有的困苦和險境……我,真的該生下他嗎?
而最最重要的一點,我……本不屬於這個時空啊……
這個孩子的誕生,會得到祝福嗎,上帝?
“夫人,夫人要不要吃些什麼?”梓若見我一直發呆,連著叫了好些聲。
回過神來,我搖頭,“我不想吃,對了,梓若,大王呢?他……知道了?”
梓若點頭,輕笑,“嗯,大王派了吳國最好的大夫來給夫人看診呢。”
見她笑著的模樣,我也忍不住揚了揚唇,“這麼高興,心裏不會難受嗎?本來你或許也可以像我這樣的。”
梓若微微一愣,隨即搖頭,“梓若是真心為夫人高興,梓若也明白自己的身份,就算是在跟夫人一樣的位置,也不可能得到與夫人一樣的寵愛。”
我看著她淡然輕笑的樣子,微微有些訝異,她竟已想得這般通徹了嗎?“寵愛?”我輕笑,唯獨這兩個字,她說錯了,夫差的寵愛?嗬嗬,誰又真正得到了呢?
“嗯,大王對夫人的感覺,梓若看得十分清楚,與其做一個讓大王連名子都記不得的女人,孤獨終老,還不如做些事情來得快樂些。”梓若笑道。
“那你現在,快樂嗎?”淡淡地,我問。
“嗯。”梓若點頭,“夫人救了梓若,梓若服侍夫人,這樣的感覺,很好。”
我微微一笑,看向窗外,不再說什麼。
她看的,或許比我還要通透呢,至少現在……我已經有些迷失了。
“夫人,吃些東西吧,從昨天暈倒之後,你還沒有吃過東西呢。”說話間,梓若又勸道。
一想到那些點心菜色,我便一陣反胃,伸手撫了撫胸口,我忙搖頭。
“多少吃些吧,我已經吩咐小廚房做了些青淡的,上回夫人不是說過蓮子羹麼?梓若特地記下了那蓮子羹的做法,今兒個早晨見池子裏的蓮子十分鮮嫩,便摘了來給夫人做蓮子羹”,梓若輕輕地開口。
蓮子羹?我微微有些心動,又見著她如此堅持,我隻得點頭。
“已經涼過了,夫人嚐嚐看。”梓若捧了一個精致的陶碗,我看了一眼那碗中的蓮子羹,果然清爽誘人。
伸手接過嚐了一口,雖然味道與以前吃過的到底不同,但也滿口清香,十分的開胃。
“怎麼樣?”梓若倒略略有些緊張,畢竟第一次做嘛。
“嗯”。我點頭,“很好吃。”
梓若站在原地笑了起來,有些羞澀。
忽然想起那一日暈倒之前夫差所說的話,史連他,竟然歸降了嗎?明明之前剛剛行刺過夫差,怎麼可是突然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莫不是事有蹊蹺?
用過蓮子羹,覺得恢複了些氣力,身體也沒有大礙,便下了榻。
隻是心裏的各種念頭壓得我有些喘不過氣來。
窗外天色開始陰沉了起來,格外地悶熱,看似暴雨快要來了。
一個穿著墨綠色小袍的小小身影印入我眼中,是司香。
“你,要生寶寶了?”匆匆走到我麵前,站定,低頭,憋了許久,竟然蹦出這麼一句話來。
宮裏果然藏不住秘密,這下整個後宮都該知道了吧。
“嗯。”我應了一聲,算是回答。
司香小小的身子一顫,低著頭,再沒出聲。
“怎麼了?”感覺到他的不安,我微微皺了皺眉,蹲下身仰頭看他。
他仍是咬著唇不看我,大大的眼睛紅紅的,連鼻頭都有些發紅。
“你……該不是想哭鼻子吧。”輕輕刮了一下他漂亮的鼻子,我取笑道。
“才沒有。”甩過頭,他仍舊有些別扭地道。
天氣越來越悶熱,悶得人連呼吸都變得有些困難起來。
“夫人,回屋吧,看這樣子是要下雨了。”梓若在一旁催促道。
我點了點頭,又回過頭去看著司香。
“若是沒有想哭,為何眼睛紅得跟兔子一樣?”咧了咧嘴,我又故意道。
司香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又轉過頭去。
“唉,到底怎麼了嘛?”歎了口氣,我有些投降地輕搖他小小的肩。
他仍是沒有開口,猛地推開我,就轉身要離開。
被他這麼一推,正蹲在他身旁的我有些猝不及防地往後一倒,差點跌個四腳朝天,梓若忙上前扶住了我。
“夫人,小心孩子!”梓若有些大呼小叫起來。
被梓若扶著站起身來,我看向司香小小的背影。
突然,天空劃過一道閃電,仿佛把剛剛還很陰沉的天幕撕破了一個洞,瞬間又恢複黑暗。
閃電劃過的時候,我看到司香的背影僵了一下,頓住了腳步。
“轟隆隆”一陣雷聲猛地響起,連我都微微嚇了一跳。
“啊!”司香卻突然蹲下身抱著頭尖叫起來。
我微微一愣,他怕打雷?那樣天不怕地不怕的孩子怕打雷?
沒有多想,我忙快步上前,“怎麼了,怎麼了?”伸手卻摸到他滿臉的淚痕,我驚道。
“娘……娘啊……”司香一下子撲入我懷中,衝力之大,讓我險些又跌個四腳朝天。
感覺到懷裏小小的身子渾身冰涼冰涼的,還在不住地顫抖著,我下意識地擁緊了他。
“沒事了,沒事了,別怕啊。”潛在的母性光輝立刻顯露無疑,我擁著他輕哄。
司香卻仍是閉著雙目在我懷中不停地顫抖、哭泣,仿佛完全聽不到我的話一般,隻封閉在自己的世界裏。
有些吃力地將他抱起,我想帶他回房,雖然房間隔音效果也不甚理想,但總比待在門口要好些,拉了他的手,我卻發現他不僅在顫抖,而且似乎在抽筋。
“梓若,快披件衣服去找大夫,司香他不太對勁!”我微微有些急道,說完,我便忙有些吃力地抱起司香回房去。
這副身子骨經過我那麼多折騰,早已衰弱不堪,更何況還抱著這麼大個孩子,我倒是有些力不從心。
天空驟然下起雨來,電閃雷鳴,我吃力地抱著司香回到房間,將他放在榻上躺平。
“娘……娘……司香也可以保護你的……娘……娘啊……”司香雙目緊閉,神智早已不太清楚,隻是雙手在空中亂舞,仿佛想抓住什麼,但那雙小手卻又什麼都抓不住,“娘……不要……不要殺司香……”他閉著眼,大聲嚷嚷著,聲撕力竭。
心裏猛地一揪,我伸手握住了他小小的手,“司香不怕,娘很好,娘陪著你呢。”放柔了聲音,我輕聲道。
“娘……司香真的……可以保護你的……”閉著雙眼,長長的睫毛早已被淚水打濕,滿麵狼籍的淚痕,他仿佛夢囈一般喃喃輕語。
“嗯,司香可以保護我的。”順著他的話,一手輕撫著他的頭發,我在他耳邊低低地輕語。
握著我的手,司香這才慢慢平緩下來,身子也不再抽筋了。
“你怎麼樣了?!”一個聲音冷不丁地響了起來,十分急切的樣子。
我微微一驚,忙回頭看時,竟是夫差?!
他僅著單衣,渾身皆被雨水淋透,連額前的發絲都在往下滴著水。
“還愣著幹什麼?!快去檢查啊!”夫差對著傻在一邊的大夫大聲揚聲道。
那可憐的大夫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兒看看我,一會兒看看夫差,一會兒又看看躲在床上的司香,搞不清楚哪個才是病人,哪個才是正主兒。
帶著疑惑看向跟在夫差身後的梓若,她也是淋了一身的雨。她看著我緩緩搖了搖頭,麵色有些發白。
我似是明白了什麼,忙往旁邊讓了讓,好讓夫差看清躺在床上的正主兒。
看到司香,夫差微微愣了一下,眼中閃過一抹狼狽。
“傳令下去,搜尋公子香的人可以撤走了。”恢複了一貫的神情,他有些漠然地吩咐。
我微微有些訝異,隻是一會兒不見了而已,居然出動侍衛搜尋?是不是有些誇張?
“她娘死在雷雨的時候,至此每逢雷雨都必是心緒大亂,宛如瘋癲。”動了動唇,夫差道,順手接過一旁的隨侍丫頭送來的布巾,拭了拭臉上的雨水,“隻是想不到這一回竟然沒有發生什麼事。”看了看,他淡淡道,全然沒了平時的嘻笑之色。
我微微抿唇,沒有出聲。
大夫忙上前替司香診了脈。
“怎樣?”見司香剛剛那副樣子,我不禁有些擔憂。
“脈相平和,沒有大礙了。”大夫點頭道。
夫差沒有再開口,淡淡轉身便要離去。
“站住!”咬了咬牙,我破天荒地開口。
夫差站住腳步,轉身揚眉看向我,“莫非美人要孤王留宿醉月閣?”
說著,他轉身便向我逼近,一步一步,神情危險至極。
一旁的梓若忙自作聰明地帶了那大夫出了房間,還轉身帶上了房門。
眉頭微微一跳,感覺到他強大的壓迫感,我不由自主地後退一步。
背後一涼,我的背已經貼到了牆,再也無路可退。
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挑上我的下巴,“是你要留下我的,你必須自己負責。”看著我,他的眼幽黑一片。
說著,他微涼的唇便已壓了上來,狠狠地在我的唇上肆虐,不像是在親吻,而仿佛是在汲取溫暖一般,那般迫切。
我的唇被吻得生生地疼,可不知為何,我卻從心底生出一絲悲涼。
一動不動,我任他肆意親吻,直到他垂下頭,將臉埋在我的頸間。
“司香是你的兒子。”微喘著氣,我淡淡陳述。
“那又如何。”他仍是埋在我的頸間,低低地道。
“就算帝王之家,真的連普通的親子之情被消磨殆盡了麼?”眼睛直直地望著前方,我道。
他沒有開口.
“司香心裏有多深的恐懼,有多深的傷痕……才會變成那個樣子……”我開口,聲音有些不平靜,“就算沒有娘……他還有你這個父王……”
他倏然抬頭,狹長的雙目定定地望著我,“若是以前的美人,是萬萬也不會衝著寡人如此說教的呢……莫不是……因為你懷孕了?”他看著我,眼睛有著淡淡的譏諷。
“是。”看著他,我坦然承認,“我在害怕,害怕我的孩子會跟司香一樣。”
他看著我,不語。
不知為何,我心裏突然有些氣憤,司香是他的骨肉,他卻為何可以絕情至此?!莫非他果真就是曆史上所寫的那樣荒淫無道?
“夫差的女人……不過如此。”看著他,我忽然張口道。
夫差微微一愣,起身放開了身,未發一語,轉身拂袖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