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港口連接的內河水道邊，全歐式低矮建築林立。破敗地殖民地風格樣式，入眼的除了斑駁的牆壁，就是凹凸不平的石子路麵。時光印證著此地的古老。
小窗上的碎花格子窗簾拉開，在河精致的臉上麵無表情。眼神向著遠處入目可見的GOOD  LUCK號發呆。
昨天，西教堂禱告室裏。世亨話尤在耳。
我現在長大了，不再是那個你輕易就可以掰開手腕的孩子了。
為了我。你已經犧牲了二哥親姐姐的生命。現在，我不能再眼看著二哥為我忍受折磨。
我的命運，要自己做主。
時光仿若指尖沙。淌得太快了。快的自己竟未曾意識到，小小世亨已經成長為大人。一個有主見，有能力保護自己的大人。他看著自己的目光，再也不是年幼時因為弱小和生病而怯怯的樣子。健康自信地平視。做哥哥的，已無法左右。
怎麼樣了？
洛庚其實早就進來了，隻是看在河在出神。知道他不喜歡別人打擾。一直沒有說話。現在看他問了，才把手裏收到的情報紙條遞過去。
略略掃過，在河笑了。帶著點淒涼。
世亨果然不愧是金家血統。這網布的的確縝密。不過。。。
不過什麼？
在河並不看洛庚，而是長長出口氣，答非所問。
我看有必要幫世亨織第二張網了！洛庚，你和天一明天就上船去。這樣至少可以引開些鄭允平的注意。另外，再掉些生麵孔好身手的。分散上船，做好埋伏。
應聲出去。著手準備。
留在房裏的在河依然呆呆地望著大船。那個人，現在在做什麼？梨落在他懷裏麼？
心裏緊緊地。窗外，水道上的鳥兒飛得很低。雨雪雖然停了，但這天氣卻未見晴。
想起那日收到的金色回函：
在，知道你走後我多麼孤單麼。既然你不肯見我，梨落隻好留下了。放心。我一定會好好愛你弟弟的！
梨落阿，哥，對不起你！

賭船上。警備監控室。景顥從未像今天這樣仔細的勘查監控屏幕。著了魔一樣，一眨不眨地在所有屏幕間徘徊眼球。像是在尋找。
那個死掉的小雜屍體，已經令他迫不及待。心裏像是長出無數的荒草。亂極了。世亨在著船上，確信無疑。找出他，是現在唯一想做的。
世亨，哥的亨呐。你究竟在哪兒。
傷口好了麼。還會痛麼。
有難事，為什麼不讓你的家族幫你解決，而要獨自行動呢。
不是說過，你有兩個很厲害很厲害的哥哥麼。為什麼不要他們幫你。
就算他們幫不得，至少還有哥啊！
真的，就這麼恨了？
===========  愛著。9
世亨拖著酸痛的身子推開被子，赤腳下地。一天繁忙的疲累，再加上剛才煞費體力的情事。安平睡意酣暢，像個孩子一樣。
浴室的門在世亨身後關上，刻意地不讓它發出一點聲息。整個身軀浸在一池溫熱裏，連頭頸都不曾放過。睜著眼睛，看水上扭曲的世界。自己身在了的，充滿痛苦的世界。除了忍耐，還是忍耐。無有邊際，連死亡結束的手段都是被禁止的。那個人，床上的，睡夢中的人。
他不愛他。。。
連擁抱都會讓自己痛到。。。。
那個人讓他開始了想念。想念起另一個不該出現在賭船上的靈魂。又愛又恨的靈魂。
捱不住幾乎決斷的氣，世亨從水裏出來，大口大口地呼吸。連水都沒有擦，直接就把浴袍披在了身上。池子的前壁是整麵的鏡子。世亨打心眼裏討厭那鏡子。明亮清晰太過，仿佛要將人身上每一寸汗毛都反映出來般。
撤了塊毛巾做著擦拭頭發的動作，浴袍的領子略敞。終究還是避無可避，一道紅色疤痕露出半線。
那個漆黑的如同幕布的夜晚，那些淡遠的山影重疊，那棟異國他鄉的竹筒小閣裏。那個。。。最後一次對自己溫柔微笑的女子。
景顥，我有話要對你說。
世亨睡了麼？
嗯。
好的，說吧。
明天的任務。。。請你千萬不要手軟
放心，我會的。
。。。  。。。
。。。  。。。
沒了？
不，還有。
那就快說。
咳。。。。我。。。你和世亨我都愛著。隻是，世亨的是當作弟弟。而你不同。我對你。。。。
喜本！我對世亨的感情，你比誰都清楚。後麵的話，不用我說了吧。
哦。。。明白了，對不起。
沒關係，八年來你的好，我還是要替世亨說聲謝謝。
不，不用謝。這是我應該的。為世亨做這些，是命中注定的。
說這些話的時候，你們以為我睡著了。事實是，全部聽到，一字不拉。隻是話說得太過模棱兩可，即便滿心疑惑，仍是無從探究。也隻有在後來的劇情落幕，才真正曉得其中含義。
盡管打著愛的名義，我，還是無法接受。
本以為任務完成了，才輕鬆下心境。意想不到的子彈竟穿透了喜本姐的身子。看著她倒進我懷裏，傻子樣不敢相信那密林中縱去的身影是哥。
醒來時，已經在了手術台。花白的劇烈燈光讓我暈眩。這才明白師傅當初的話語。她是你的了。原來，你們送給我的，是喜本姐健康的心髒。自出生就被下了活不過25歲的死亡通知。哥哥們一直都在努力幫我尋找好的植體。都知道。
難怪會在自己13歲時把個女孩子，莫名奇妙地推進自己的生活。難怪一起生活的八年了，經常會有各種奇怪的儀器的管子，在兩人身體間插來插去。
真令人懊喪阿，今天才醒悟。姐姐，你知道麼。世亨寧可死掉，都不想接受你的心髒。隻要你好好活著。哥，太意外了。在這場有計劃地謀殺陰謀裏，你竟然扮演著劊子手的角色。雖然，曉得你殺人時的冷睿無情。可畢竟不是別人，是喜本阿。是我們一起生活了八年的同伴阿。換做是我，絕對下不得手。哥，果然冷酷。即便是因著愛的借口。還是會覺得冷。身體裏沒有血液會流淌的冰冷。
待到世亨從浴室出來，聽到了走廊裏傳來的急匆匆的腳步聲。輕輕推開門，看到幾個白色衣服的人跑過。似乎還可以聽到低吼。廢物廢物地叫罵。
安平的聲音從床裏喚過來。
怎麼了？
哦，沒什麼。可能是你哥哥的那個朋友。
還沒好啊。我去看看。
安平說著做勢要起來。卻被世亨轉回床上的聲音製止。
醫生已經來了。你也很累，睡吧。
哦。
安平答應著拉了世亨躺下抱著，沒一會兒就和周公下棋去了。
世亨推開熟睡過去的安平的手臂。平躺過身，望著天花板。
梨落，再多忍耐會兒。很快，我們就可以靠岸了。
=========  愛著。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