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 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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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間,天空晦暗如夜,狂風暴雨,電閃雷鳴,震懾人的心神,帶來無言的壓力。而一簡易木屋內,也醞釀著別種風雲。
“梁大人,目前本縣已有132人感染瘟疫,28人因搶救無效身亡,疫情擴散速度非常之快,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呀!”參事之一的李慕弦憂心忡忡對端坐在書桌前的梁文正道。
“梁大人,屬下建議,將那些人先隔離起來,派人把守,任何人不得靠近。任其自生自滅一陣,而後直接用火焚燒那塊地域,徹底消除隱患。”另一參事冷道。
“程凱!你這樣也未免太沒人性了吧!”李慕弦怒瞪發言之人。
程凱乜斜同僚一眼:“那你有更好的辦法嗎?”
“這……”
輕哼一聲,程凱道:“李參事,不知你可有真正了解過我們目前的處境。在下並不認為拿本就不多的糧食,分出來去養一群將死之人,最後因無糧再餓死一批就是人性之事。”
“可那也是活生生的人啊!”
“別天真了,這事古往今來不都是這麼處理的?”
“你!”李幕弦原本白淨斯文的書生臉氣的緋紅,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一甩袖,轉頭對著梁文正道:“梁大人,此事還需您來定奪。”
梁文正麵無表情的看著眼前兩個年輕參事,緩緩道:“吵夠了?”
“屬下知錯,望大人恕罪。”二人連忙作揖,異口同聲道。
梁文正放緩臉色,“我知道你們也都是為了公事,這幾日兩位奔波勞碌,各方籌措,助我良多,辛苦了。”
“此乃屬下應盡之事,不敢言功。”二人再次作揖。
伸手按揉著眉心:“先將人隔離開來吧。”
李慕弦抬頭輕呼:“梁大人!”
抬手一揮打斷了李慕弦的話頭,梁文正道:“程大人所言屬實。”而後又輕歎口氣,“尋幾個郎中來,再做最後努力一把。”有希望就援助一下,至於其他的,唉。
李慕弦猶豫許久,終隻道了聲是。其實他也清楚,這是沒辦法的事情,隻是覺得心裏頭嗝得慌。感覺到有人拉自己的袖子,抬頭一看,是程凱,當下便拿眼瞪他,什麼事?
顯然餘怒未消啊,程凱擰了下濃眉,覺得同僚從某方麵來講還真是“出淤泥而不染”,他所說的是事實,罷,懶得和他計較。示意他看眼袋青黑,兩眼布滿血絲的頂頭上司,轉頭對梁文正道:“大人,此事便交與屬下和李參事處理,敢問大人可還有什麼需要屬下辦理的?”
“暫無他事,此間之事關乎性命,有勞二位了。”
“是,那屬下先行告退。”程凱行完禮,忽然想起一事:“大人,屬下失職,那名失蹤少年還未尋到。”
梁文正擰眉:“再仔細尋尋看,這麼多天過去,才一個半大孩子,怎麼在外麵生存。不過這裏山川林立,又正值亂世,真尋不到也不怪你們。”
“謝大人,屬下自當竭力!”程凱領命躬身退出門外,轉身進入大雨中,朝幾步開外自己的木屋衝去。他要先籌劃一下。
“大人請好好休息,屬下也告退了。”李慕弦回神,拿起來時擱置在屋角的油傘,有些急促的退出門外,撐開朝前麵那身影追了過去。哎,你忘了咱倆是共住一室,而現在因條件問題每室隻配一把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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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鮮活一點的年輕人還存些血氣了。目送兩位參事離開,梁文正緩緩靠向椅背,帶著曆史氣息的木椅,非常配合的發出了“嘎吱嘎吱”的噪音。他起身走到極其簡單的木榻前躺下。來這已有半月餘,不知家中可還安好?下意識的伸手摸著木質的床沿,這還是他來時,此地村長為感謝他,一定要把自家據說是全村最好的床榻貢獻出來,不要還不行,無奈才留下的。長歎一聲,這質樸的老村長已在前幾日抗洪中為救那失蹤少年而犧牲了。
時光倒轉,回到三天前。
雜亂喧鬧的場麵,女人們用袖口擦拭著眼淚,嚶嚶悲泣,一群男人圍成一圈擁在那裏手忙腳亂,還有幾個較激憤的青年,不停在對一個低著頭,約14、5歲的少年高聲責罵:“衛永你個臭小子,就因為你,都是你害的!”
“害怕?平日在村裏胡鬧被鄉鄰們追著跑時怎麼就沒看見你害怕?!”
“你個克死爹娘的小畜生!村長好心收留你,還認你做幹孫子,讓你上私塾,你,你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肯定是你又克死了村長!你個掃把星!”
“把他趕走,省的他再克死人!”
“對!”“是啊!”“就是!把他趕走!”
此言一出,頓時獲得大部分人的支持,當下已有人操起家夥打算先“教訓”少年一頓,再驅逐出境。
“你們別找事了!村長還沒咽氣呢,你們這麼鬧事是要做給誰看!”幾個明事理的老者大聲喝止,可奈何他們勢單力孤,激動中的青代們誰也沒聽進去,手頭有什麼徑自就往少年身上招呼,下手早沒了分寸,而少年就好像木了般,被人推倒在地打得麵目全非也沒反應,連一聲悶哼都沒有。是啊,長長的劉海遮住了他半張臉,那時的人們誰都沒興趣,也注意不到他的表情。
打罵聲,勸架聲,哭泣聲,本就紛擾不堪的場麵更是亂成一團。
“梁大人到。”這時他人的一聲大喊,讓周遭都靜默片刻,遂又開始慌慌張張的行禮接待,也算解了少年的危機。
梁文正皺眉看著這片狼藉之地,肅聲道:“怎麼回事?”
場內一片寂靜,父母官的到來顯然為大家沸騰的熱血帶來了一絲涼意,須臾,其中一激憤青年頭也不敢抬,戰戰兢兢道:“啟,啟稟大人,草民們正在捉賊。”
這時一位之前做仗馬之鳴的老者出口打斷:“大人莫聽他們胡言,衛永是村長收養的孩子,怎麼成賊了?”
“怎麼不是?他受過詛咒,命中帶克,和他沾上的沒一個有好下場,村長不就已經被害了嗎?我們哪有做錯?!”另一位憤叔梗著脖子對老人吼道。
居然如此不尊重長輩,老者氣得麵色通紅,身子抖如篩糠,手指點著他道:“你!你老吳可別忘了,你可是他舅舅!”
憤叔臉上泛起一層薄薄的可疑紅暈,正待開口反駁,又被衙役一聲厲喝打斷:“梁大人在此,豈容爾等胡鬧喧嘩!”頓時又噤若寒蟬。
梁文正揮手示意衙役退下,道了句大家都起來吧,便疾步走至老者麵前,扶起他問:“這位老人家,我聽聞衛老村長出事,當即便趕了過來,敢問現在情況如何?人在何處?”老者歎了口氣,神色淒涼:“就在前麵的簡易草棚裏,大人還來得及見他最後一麵。”說著便帶梁文正走了過去。
梁文正行至跟前,看著麵色灰白的風燭老人,神情一僵,連他都看得出來,已經,沒救了。“衛村長,你這是何苦?你並不適合……”
“咳,梁大人此言,差矣,我一把老骨頭了,遲早都要走的,能,能救著個人,值了啊。”老人目露期冀的笑:“隻是還有一事托付,就是,就……”還未說完就,咽了氣……可梁文正,卻已明白他想說的,看著老人的屍身,擲地有聲的回應:“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那孩子!”
走過身周的一片悲聲,他在少年麵前停下,蹲下身查看他的傷勢,頓時發現少年但凡裸露在外的肌膚無一塊完好,青紫交錯,有些地方甚至都已泛黑了!周圍血絲密布,一直延伸至破舊不堪的粗麻短衣裏。拿的都不是什麼輕便的東西啊,也是,剛搶險回來,誰手上有輕便東西。梁文正眼眸一沉,輕喚幾聲也無反應,小心的將少年翻過來,早已是暈了過去。起身掃視眾人,冷冷道:“一個孩子,至於嗎?從今後起,他便是我兒子!現在。”他轉頭對屬下道:“去將楚大夫尋來,還有,讓李參事他們騰點時間給這孩子安排一下。”末了,看向剛才的老者道:“不知老人家如何稱呼?”
老者連忙行禮,道:“老身姓衛,單名一個開字,村長,是老身的堂兄。”
“若不嫌棄我便稱您一聲衛老。衛老,恐怕還要勞煩您一下,我還有重建工作需親自監督指揮,沒有閑暇時間,怕是對這孩子照顧不周,能暫時請您照應則個嗎?”
老者衛開連連擺手:“梁大人切莫如此,大人這是有要務在身,小娃兒也著實可憐,承蒙大人看得起老身這把老骨頭,老身自會好好照顧。”
梁文正點頭,語氣柔和道:“如此便有勞了,另,村長的事,請節哀。”
“老身!”衛開聞言,不禁情緒失控。
記憶回籠
梁文正翻了個身,心中隻覺得煩躁,原以為他如此當眾警告便不會有什麼大問題,他甚至還在人手如此短缺之時派了名衙役前去保護,可是,未知的恐懼爆發起來還真是不容小覦,那名玩忽職守的衙役現在還有用,等回去後再收拾他!他突然有些疲倦,細思起來,他自那日之後便不曾合眼了,各項人事都需要他來安排,哪有時間……他上眼皮不受控製的往下墜,有些,困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