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大街上，各種各樣的目光像針一樣紮的柳清言渾身不自在。
     “小夥子！小夥子！”一位滿頭白發的老太太叫住柳清言。
     柳清言發現對方臉上似乎寫著“不滿”二字，不敢站得太近，遠遠的對老太太微笑道：“大媽，您有事兒啊？”
     老太太見他答話，果然先瞪了他一眼，而後才說：“我說你這個小夥子，你怎麼沒點兒公德心呢？”
     柳清言一愣，“大媽，這話是……從何說起啊？”
     “還從何說起？你少跟我老太太跩文的，我能聽懂！”老太太又瞪了他一眼，“你說現在的年輕人，啊？要不就整點兒洋景兒，要不就整點兒新詞兒，要不就整滿腦袋花裏胡哨的色兒，要不就整條大狗滿大街嚇唬人。”說完，老太太用眼角溜了一下麥辣。
     麥辣正低頭嗅著地麵，沒有發現老太太不懷好意的目光。
     柳清言卻一下明白了老太太的意思，趕忙跟老太太解釋道，“大媽，您別害怕，我家這狗雖然看上去壯實了點，可它很聽話的，不信您看著。”說著，柳清言對著麥辣大聲喊，“麥辣，過來。”
     麥辣扭頭看是柳清言叫它，甩甩尾巴走了過去。
     柳清言清清嗓子，正色對麥辣說，“麥辣，坐下。”
     麥辣果然很乖巧的坐在柳清言和老太太麵前。
     柳清言笑著對老太太說，“您看，這狗多聽話。”
     老太太見麥辣乖巧的樣子，臉色也稍微緩和下來，“還真是。”說著，老太太伸手要去摸麥辣的頭。
     麥辣見狀馬上一呲牙，嚇得老太太立即把手縮了回去。
     柳清言一看，老太太臉色比剛才更難看了，心想，這老太太既然這麼嫻熟的出來管閑事，說她不準是街道居委會的什麼重要人物，萬一她聯合起什麼街坊鄰居大叔大媽的一起找麥辣麻煩可就糟了。看來今天是非讓她滿意不可。
     心裏盤算著，柳清言伸手拍了一下麥辣的頭，大聲申斥道，“麥辣，不準呲牙。”說完馬上換上笑臉對老太太說，“嗬嗬嗬，它平時不太見生人，怕生，嗬嗬嗬……”說完，抓起老太太的手，也不顧老太太的掙紮，輕輕放在麥辣頭上。
     這一次麥辣果然沒有呲牙，老太太也鬆了口氣。
     “這狗長的還挺好看的，什麼品種的啊？”老太太問。
     “嘿嘿嘿，在外麵撿回來的，我也不知道是什麼品種。”柳清言說。
     “撿回來的？嘖嘖嘖，一定又是哪個沒心沒肺的東西扔出來的。”老太太皺著眉頭說。
     “誰知道呢。嘿嘿嘿。”
     “看它這毛兒現在挺好的，你也花了不少心思吧。”
     “啊。也沒什麼，就是天天給它做點飯吃。”
     “哎呀。看你也是個心善的孩子啊。現在這樣的年輕人不多啦……”
     老太太就這樣邊摸麥辣的頭邊嘮叨，柳清言也隻能一邊傻笑一邊應和著。
     “小的時候啊，我也喜歡養狗。我家那時候養了兩條大狗，沒有你這個大，但是凶著呢……”
     毫無懸念的，老太太開始回憶自己童年青年中年直至老年的各種養狗經曆。柳清言的臉也越笑越僵硬。
     “你知道狗的弱點在哪兒麼？”老太太突然問。
     柳清言邊揉腮幫子邊搖頭。
     老太太像是要說什麼驚天秘密一樣拉住柳清言的手把他拽到自己身邊，貼在他耳邊低聲說，“肚皮。”
     見柳清言還是一臉問好，老太太笑著悄聲說，“再凶惡的狗都扛不住撓肚皮。你撓撓它後腿下麵那地方的肚皮，它就跟你親近了。”
     柳清言看了看老太太，又看了看很不耐煩閉著眼睛趴在地上的麥辣。
     說起來，這家夥從來都沒有像別的狗那樣撒嬌過，也從來沒有和我玩兒過呢，柳清言想。一起看電視的時候看到節目裏出現狗和主人玩遊戲，麥辣總是很不屑的扭過頭，所以柳清言也沒特意想過這種事。可是今天老太太的話倒是提醒了他，偶爾和麥辣親近一點應該也可以吧。
     說做就做，柳清言靠近麥辣，先是輕輕的摸摸它後背的毛。麥辣抬眼一看是柳清言，也沒理他，又閉上了眼睛。柳清言慢慢的把手往下移動，一點點接近麥辣的後腿。柳清言心裏有點緊張。因為從他把麥辣撿回來之後沒多久，他就發現了這隻狗竟然會自己洗澡，所以這麼長時間以來，他從來沒有摸過麥辣頭和後背以外的地方。
     緩緩的，柳清言的手移動到了麥辣後腿上。麥辣輕輕抖了一下，沒有睜開眼睛。
     柳清言深吸一口氣，輕柔的將手伸到麥辣的後腿下麵。
     麥辣身體又抖了一下，還是沒有睜開眼。
     在柳清言身邊蹲著的老太太這時低聲催促起來，“快點快點！撓它肚皮！”
     柳清言聞言，也顧不上別的，把手伸到麥辣兩腿之間，撓了起來。
     麥辣瞬間回頭睜大了眼睛。
     柳清言！
     麥辣一躍而起，滿臉怒氣的呲著牙，原地轉了兩圈，又衝著柳清言吠了兩聲，轉頭向家的方向跑去。
     “小夥子啊，我看你還是趕緊買個鏈子把這條狗栓上吧。這狗太難馴。”
     說完，老太太歎了口氣，艱難的站起身，緩緩走開。隻留下柳清言一個人愣在原地，手還保持著“撓癢癢”的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