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青蔥歲月無嫌猜
     慕容九平日用餐的地方，依山而建，雙層閣樓，格調大方，素淨典雅。一進門，就看到一張圓形玉石餐桌，一眾丫鬟側立一旁。裏間與外間隔著一扇精致的琉璃屏風，黑紗繡製成，配以黃金外框，上麵繡有數條蟠螭屈曲盤繞，圓滑自然，加上彩漆的裝點，象牙、玉石、琺琅、翡翠等物的鑲嵌，蟠螭栩栩如生，可謂極盡奢華。窗子大開，極目遠眺，視野遼闊，遠山疊嶂，湖水浩淼，心曠神怡。
    “今兒有何菜式？告訴廚房，多加幾道！”慕容九下令。
     “回小主子，按您往日的習慣，有八熱葷，八冷葷，八燒烤，八冷素，八跟湯，八雙拚，八鹹點，八甜點，總共八八六十四道菜式。”
     “九兒哥哥，不要再加菜了，咱們三個人怎吃得完？”
     “就是就是，我家紫一說的對。”老太爺也插嘴。
     “如此，那就依了爺爺和紫一。速速傳膳。”
     六十四道菜式接踵而至：雞皮鱘龍、蟹黃鮮菇、玉簪出雞、夜合蝦仁、酥薑皮蛋、京都腎球、酥炸鯽魚、鳳眼腰、菠蘿拚火鵝北菇拚豬腰青瓜拚腰花露筍拚雞肉、齋紮蹄、素筍尖、齋麵根、素白菌、母子鮮蝦餃、雞肉拉皮卷、雲腿餡兒府、蟹肉海棠果、鮮蝦扒水餃、百花釀魚肚、芙蓉雞粒餃、酥炸鱸魚條、改瑰煎蛋糕、脆皮菠蘿球、奶油燈香酥、蓮子蓉方脯、得汁鴛鴦筒、芝麻鳳凰卷、七彩凍香糕、水晶鮮奶凍……
    
    一頓飯下來，三人吃的其樂融融，老者感歎：“活了這把歲數，竟沒有吃過如此美味菜式。同樣的食物，為何你家廚子卻做出如此不同的味道？”
     “那爺爺可知那‘烹調聖手’劉娘子？”紫一反問。
     “當然知道，民間廚神，難道？？”
     “爺爺，確是如此。”慕容九嗬嗬一笑。
     “哎，沒想到啊，一代廚神竟然給你們慕容家做起奴才來了，可惜，可惜啊！”
     紫一優哉地飲了一口茶，接過爺爺的話：“爺爺糊塗，廚師的樂趣就是研製菜式，給人品嚐，這和做不做誰家奴才有何關係？”
     “哈哈哈，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啊！老夫一時愚鈍，竟沒有我家丫頭想的通透。”
     “爺爺若喜歡這味道，紫一定去偷師學藝去，日後好孝敬爺爺，好不好？”紫一乖巧地問。
     “我的乖娃兒，還是你疼爺爺啊。”老者欣慰道。
    山上生活簡單枯燥，紫一、月夜二人很快就和山上的男女老少都打成了一片。隻是可憐了子雨等人。山後有個“上善池”，子雨他們常一起來池這裏玩耍。自從紫一對廚藝產生了興趣，常琢磨些“可拍”的東西來做菜。這日，她跟月夜拿著新出爐的菜式來到上善池，“請”水中一群人出來品嚐。眾人莫敢不從，忙魚貫上岸。為何如此聽話？此事說來話長，上官老頭是個調藥高手，平日裏，最大的樂趣就是研製些稀奇古怪的藥來討紫一歡心。若有人敢不聽紫一吩咐，就會渾身奇癢、時冷時熱、肚子拉到腿軟、皮膚變色、半夜被鬼上身……
    漫長歲月中，眾人也曾反抗，怎奈紫一有幫凶相公小狐狸、護法爺爺老狐狸、還有個大後台師祖爺！反抗換來的結果就是更加瘋狂地報複和陷害，稀奇古怪的招數層出不窮。就連上官師父也誤會：眾人調皮，竟容不得自己小妹，沒少懲罰這幫小家夥。無奈，後來隻好乖乖任紫一擺布。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忍一忍，也就算了。
    
    眾人圍坐一圈，頭發還在滴水，開陽和瑤光在每人麵上了一盤菜。盤中一根根約麼筷子形狀的東西，且顏色各不不同，有的金燦燦，有的紅彤彤，有的白中透明，有的顏色暗黑……。看似並不可怕。當然，慕容九、夏侯淵，嶽子墨，左丘明、皇甫奕、宗政澤、司空星棋、上官子雨心裏都明白：這菜絕不“簡單”，冷汗淋淋，萬分緊張。
     親人上官子雨率先開口：“小妹，這，這是什麼菜啊？”眾人欣慰的看了他一眼，心想：子雨聰明，先問原料。
     紫一答曰：“紅龍在天。”
     “紅龍？那是什麼？”眾人皆有同樣疑問。
     “自然是好東西，全身深紅色，體型壯碩。”
     “紫一妹妹，這東西有人吃過麼？”皇甫奕問了一個比較有建設性的問題，眾人心生佩服，感激的目光再次聚集。
     “當然，它也算是一種藥材，性溫，味辛。息風鎮痙、攻毒散結、通絡止痛。經常食用可強筋健骨，增強體力”
     眾人很是奇怪，怎麼沒有聽說過這東西啊。
     “這是怎麼做的呢？”司空星棋比較有條理性地問。
     “你麵前這盤呢算是油炸，先鹽水浸泡十個時辰，讓其吐淨腹內髒物；再用清水洗淨，瀝幹。最後下油鍋炸熟撈出，灑上各種佐料即可食用。其他人的麼，有紅燒，有幹煸，有清燉，有清蒸，有清炒，有水煮，有生煎。每盤的做法不一樣。你們嚐嚐看，若是喜歡，日後可以常做。”
     慕容九弱弱地問：“真的可以吃麼？”
     “廢話，不能吃，我怎麼會拿來做菜？”
     眾人心想：就是不能吃你才拿來做菜啊。想當初那些蝴蝶、蜻蜓、蜘蛛、蝗蟲、蠍子等，根本都讓紫一給做的看不出原型。
     左丘明鼓起勇氣再問：“為何我等都沒聽說過此物啊？”
     一旁的東方小公子蔑視一笑：“世人皆知，我娘子的爺爺上通天文，下知地理，自是爾等無法企及，這世間有你們不知道的東西也不稀奇啊。”
     眾人一琢磨，似乎這道理也說得通。還是宗政澤比較勇敢，率先品嚐起來。
    “味道如何？”紫一忙問。
    “尚可。”宗政澤萬年不變的表情，冷冷回答。
    紫一命令，每人都要嚐，還必須給個評價。
    “我的有點點苦啊。”慕容九愁眉苦臉地回答道。
    “哦，那是因為熟了，但是沒有入味，看來水煮的不好吃。”
    “小妹，為何我的沒什麼味道啊？”子雨很奇怪。
    “那是因為生的，沒有熟，看來炒的火候沒夠。”
    “嗬嗬，我的很好吃，鮮脆，很香。”司空星棋美滋滋地問
    “看來油炸的結果很不錯。”
    “我這盤味道有些像海味，但又不像是海味，很奇怪的味道，還不錯。”左丘明一本正經地認真回答。
    “當然了，我用十幾種海味精心製成的海鮮湯，煮出來的味道自然會有海鮮味，算你嘴巴厲害。”
    眾人有驚無險的吃完這一新製菜式，暗自慶幸此菜味道沒有之前那麼奇怪。突然東方小公子出聲了：“你們可知這紅龍俗稱什麼？”
    眾人一時迷惑，突然心有靈犀，似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哈哈，蜈蚣，而且是巨型蜈蚣。”
    大家一聽，頓時反胃，嘔吐不止。東方小公子幸災樂禍地說著：“喂，喂，別吐啊，公子我可是費勁千辛萬苦好不容易捉到的，費了好些功夫呢，你們就這麼糟蹋了，罪過啊！”
    可憐的嶽子墨當時就暈倒了，紫一忙跑過來掐他的人中，迷迷糊糊醒來的嶽子墨有氣無力地哼哼道：“紫一，我最怕蜈蚣了。”
    紫一忙安慰：“其實沒什麼的，蜈蚣可以入藥，確實有益身體。”子墨一聽，又想起剛才入腹的食物，一陣眩暈再次襲來。
    紫一接著說：“你身體怎麼如此之差，給你開個藥方吧，也好補補身子。”
    嶽子墨一聽，心驚膽顫，冷汗淋淋，忙逞強爬起來：“我沒事了，就是厭惡蜈蚣而已，回去休息一下就好，就好。”說完，馬上飛奔離去。心想：就紫一那自學成才的醫術，比這廚藝強不了多少，不想找死還是速速逃命的好。多年後，除了終南山一起長大的幾人外，少有世人知曉：那個享譽大江南北的廚神傳人，年幼時竟是如此胡亂操練廚藝的！
    午夜子時，月黑風高，紫一“強迫”眾人爬起床，拿著火把隨她上山。若說是強迫，確是強迫，紫一可是搶了宗政澤的“純鈞”，挨個把這幾人從床上給揪起來的；若說不是強迫，確也不是強迫，這一幫孩子哪個不是明衛暗衛一大把，豈會打不過一個小女孩？
    終南山層巒疊嶂，容易迷路，慕容九很狗腿地跑過來問：“紫一妹妹，咱們這是要去哪啊？”
    紫一和大家解釋：“昨日，我和月夜在後山發現一個溶洞，洞口很深。重要的是洞內地麵竟有很厚一層的‘夜明砂’。”
    “‘夜明砂’所謂何物？”嶽子墨虛心求教。
    “是具有藥用價值的百年蝙蝠糞。”知識淵博的左丘明解釋道。
    “啊？那不就是糞便麼？”子雨哀嚎。
    “笨蛋三哥，蝙蝠糞具有清熱明目去火之功能，其年久堆積藥用價值更高。那夜明砂至少有百年以上的時間，更是極為珍貴。”
    “啊？若是如此，那咱們是不是要去挖那些蝙蝠分辨啊？你得等等，我回去換身衣服去，對了還得準備幾個大袋子。”子雨說著就轉身飛快往回跑。
    紫一急的一跺腳“哎呀，我的笨三哥，你快回來，誰說要挖那‘夜明砂’？”
    子雨一撓頭，無辜地問道“那你半夜三更把眾人都叫起床幹嘛？難道興師動眾，就為了讓我們看一眼那個什麼百年蝙蝠糞便？”
     紫一無奈地瞪了子雨一眼：“誰讓你沒聽我把話說完？夜明砂固然珍貴，可是有夜明砂的地方定有千歲蝙蝠。這千歲蝙蝠，色如白雪，喜夜間行動，是千年一遇的稀世珍寶。所以咱們這是去抓千年蝙蝠。”
     子雨不好意思一笑：“原來如此，竟然有白色的蝙蝠，想來定是十分珍貴少有，嘿嘿。”
    很快，溶洞深處，眾人高舉火把，抬眼一看，蝙蝠三五成群，懸掛於墨色石壁，時而飛過頭頂，地上糞便積深，如深褐色泥土，味道刺鼻。
    紫一吩咐：“宗政澤、夏侯淵、皇甫奕、還有三哥，你四人身手敏捷，分散堵在洞口，抓那白色蝙蝠；小狐狸和星宇輕功好，你二人拿上劍，同時從兩側在石壁上劃過，驚動蝙蝠。”
     “那我要做什麼？”慕容九可憐兮兮的問。
     “你呀，和我一樣，任務最艱巨。咱們先到洞外等著去，萬一他們沒用，失了手，還要你我二人在外麵圍追堵截呢，走吧。”紫一拉著他就出了洞口。
     果然，洞中確有千年蝙蝠，忙了半宿，大功告成。天剛蒙亮，眾人就趕緊散去了。
     南山裏，湖水旁，青梅折，竹馬雙，憶流年，無嫌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