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章 人生若隻如初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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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女孩們來到,武太後便讓雷海回避了……她又把皇甫靜玉先打發去回皇上的話……然後才半吐半露地將雷海有意求配的想法告訴了清蓮公主……
林筱苻遂漲紅了臉,一句話兒也不言語……過了半晌方紅著眼睛哀求太後說自己不想嫁人了,隻想伺候太後一輩子……
武太後便溫言道:“我知道你心裏隻屬意恪兒和皇後這個名位,而你自然也是當得上皇後這名位的……可如今我把這話兒告訴你,並不是要你決定什麼,隻是希望你多比較比較……雖說恪兒是天子又生得英武,但他自己終究還沒定下立後的心,而女孩兒家的青春可是不等人的啊……至於那雷將軍,你自己不妨仔細想想,難道他就不夠英俊,不夠雄武,地位不夠顯赫嗎?!苻兒,別一棍子把天下其他男人都打死了啊……到底最後要怎麼樣當然還是憑你自己選擇的……哀家也保證會頭一個支持你……可是哀家啊,還是希望你也能試著去給別人一次機會……”
武太後的這番話至情至理,清蓮公主自是沒了答言……況而她也深知太後素日最喜的就是自己通情達理的性格,比不得其他公主們那般的刁蠻任性……這會兒又豈能辜負了太後平日的一番疼愛呢……故而口中隻能柔順地稱了個‘是’字……
離了鳳翔宮後,清蓮公主便覺得心裏煩悶不堪……可偏偏此刻又正當百花凋殘的時節……若是去禦花園中散悶,隻怕反倒會更添了心下的鬱結……愁悶無處可消,公主不由得長歎了一聲……忽而,她心中一動,竟憶起了幼年時自己父親總常帶自己去玩耍的明溪之畔……那兒山明水秀的,平日裏更是杳無人跡……正是可以消遣心情,解人煩憂的絕妙去處…………於是,她便匆忙回去換了一身胡服的騎裝,又到禦馬間裏偷出了一匹毛色雪白無雜的千裏良駒……悄悄地溜出宮來……
一路向西,清蓮公主是人輕馬快……好在她行的路俱是小道,去的所在也是極偏僻的……否則以她這傾國傾城的模樣要是被路上的行人瞧見了,還不知要惹出多大的亂子來……
極目眺去,此時兩側的風景已漸漸入畫——
隻見是,峰巒成群處,萬鬆為林;紅葉相思地,秋水依依;才隻歎幽山中仙藤經冷結芳實,卻又聞長空裏孤雁呦呦思南歸……
好一派氣象萬端的秋景……清蓮公主望著這秋水長天,心情也漸漸平複……她便下了馬來,牽著韁繩,悠悠地走到了明溪之畔,神遊在這一灣清碧之中……
這條清溪之所以又名明溪,乃是因為民間有傳:當年明妃(王昭君)入宮之後因為畫師陷害,久久未能得漢帝的召幸……故而她心中淒涼萬般,自歎雖紅顏絕世,但也未免孤老於宮中……明妃自惜容顏年少,不肯任歲月宰割……於是便暗下決心偷出宮來,尋到了此處清溪邊,投水自盡……幸而她及時被人救了起來,否則後來也就沒了這昭君出塞的千古佳話……而這溪水也因她這多情的一跳而得了‘明溪’這個芳名……
清蓮公主便歎道,可憐我林筱苻的貌雖及不上昭君,命卻是同她一樣薄的……身處君王之側數年,可他卻終究拿我當妹妹多一些……想來我竟還及不上那不要臉的皇甫靜玉,起碼皇帝哥哥還與她雲雨過……如今就連太後也要勸我另嫁他人了……哎,真不知我若是此刻投了水,又會有誰肯來憐惜,又會有誰願送我的魂魄去那荒遠之地尋個呼韓邪單於那般的真心人……
正想著,一陣金風送過,帶下了幾片紅透的楓葉……其中一片便恰恰地打在公主身後那匹白馬的眼睛上……那馬猛地一驚,眼睛吃痛,抬起前蹄便嘶鳴起來!它這一驚不要緊,卻竟前蹄一蹬把清蓮公主踢進了冰涼地明溪裏……
林筱苻本就不通水性,加之這溪水又冷,她拚命撲騰了兩下……便漸漸沉了下去……眼看就要香殞於水底……
危及之際,一個巨鷹一般的身形忽地從半空掠過!倏地一下便將林筱苻從水中撈起,然後穩穩地落在了岸上……
清蓮公主驚魂未定,渾身凍得瑟瑟發抖……那人忙又脫下了自己的大氅替她裹上……
清蓮公主這才抬頭看清這身形碩大的救命恩人——
卻竟是威烈將軍雷海!
“公主,你沒事吧?!臣這就帶你回宮去,遲了恐要傷風的!”雷海關切道
林筱苻這一刻心中直是五味翻呈……她做夢也沒想到竟是雷海救了自己……她望著他那張英俊而粗豪的臉龐,鼻子裏嗅著他大氅上留下的濃濃的男子氣息……第一次切身感到了來自於一個成熟男人的溫暖……他必是發現了我偷溜出宮才跟著我、想在暗中悄悄保護我的……林筱苻暗自思討著……心跳不禁微微有些加速……
見清蓮公主遲遲不答,雷海忙又問了一遍:“公主,你沒事吧?!”
林筱苻正欲開口……耳畔卻忽聽得‘錚’的一聲……河麵上琴聲驟起,一派妙不可言的世外清音順著這清溪流淌了過來——
琴聲並不太響,可聞之者卻隻覺霎時間萬籟俱寂……仿佛天地間隻存得下這清妙之音一般……
那琴韻時而婉轉嫋娜,似如夜鶯淺唱……時而又如泣如訴,仿佛幽女正訴說國喪家亡……可再稍聽片刻之後……你卻又隻會覺得它明淨清澈如菩提之根性,予人醍醐灌頂般大徹大悟之感……
雷海同公主不禁聽得癡了……隻覺得自己的全副心神都被這琴聲牢牢地牽引著……一絲一毫都不再屬於自己……
長空中一聲雁鳴,琴聲忽罷……
二人都還沒緩過神來……一葉蘭舟卻順著流水緩緩地移了下來……
船上端坐了一個豐神入仙,手扶長琴的弱冠少年……他正悠悠地仰望著這一碧如洗的青穹……
“哥哥?!”清蓮公主見那人竟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兄長林雲兮,不禁意外地呼喊了出來
林雲兮聞聲側頸……隨之便見到了那個渾身濕透、一副狼狽模樣的美人兒……
他微有些驚訝地看了看林筱苻……而後又望了望她身旁的雷海……臉上便浮起一個難以言說的微笑……並用十分輕柔卻足以讓他聽得清清楚楚地聲音說道:“將軍,公主渾身都濕透了,你卻還立在這兒,難道是不舍得把她帶回去麼?”
雷海立時感到林雲兮對自己的這一笑竟像是握住自己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似的……那是一種莫可名狀卻又十分強烈奇妙的感覺……忙道:“哦,是……末將這正要護送公主回去……王爺您怎會隻身到此?”
林雲兮淺淺一笑,卻再不作答……他取出了一隻桂漿,往水裏輕輕一撥,那葉小舟便輕巧地掉轉船頭,悠悠而去……
林筱苻此刻心中溫存無限……她半仰著頭偷目瞧了瞧雷海那刀削斧劈般的英俊麵龐……
而雷海卻感到自己的整個心似乎都隨著那葉蘭舟……悠悠蕩蕩地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