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一章 二百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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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貞瑕站在河岸邊,望著波光鱗鱗河麵,眼神有些深遠,山神大臂輕輕一揮那期盼便消失無蹤了,他走到白貞瑕身邊,淡淡的說道:“你這包袱裏還背著那柄吹不響的雌凰雅簫?”
“恩……師父說,隻要找到這簫的另一半,它就能吹出世上最美的音律,可三年了,我一直都沒有找到……”白貞瑕臉上的表情平靜中帶了些許的失落。
“為了這四樣東西,你一直漂泊不定,這次怎麼又和梅暮雪、雲青竹在一起?”山神有些疑惑。
“本來是想去處州找葉法善論論道法、討教些占卜之術的,可是路上卻出了意外。”白貞瑕淡平細語的說道。
“哦?”山神好奇道,“就是那個道法高深的葉法善?”
白貞瑕說道:“恩……正是,聽說他隻差一步就可位列仙班了。”
山神熟知葉法善是當今道法高深莫測的散仙道士,他與雲遊四海的道家張果齊名,住於處州蒼白馬山上,由於精通占卜之術而常被唐玄宗召入宮中。
“那你又是怎麼遇上意外的?”山神又問道。
“是灰鼠小妖,也不知怎的他功力大增,我被他傷的不輕呢,還被他下了鼠毒,我聽暮雪、青竹說是一個叫赤焰的老妖傳送了功力給他,這才使他變得那麼強。”
赤焰?山神對這個名字在熟悉不過了,二百年前,若不是他咄咄逼人,暮雪、青竹也不會失去至愛……沒想到二百年過去了,他依然這麼糾纏不清,就隻為了那二人身上的千年冰露和玉葉瓊漿……“赤焰?”
白貞瑕看向他,山神的臉色變得沉重起來,白貞瑕真搞不懂,這個赤焰為什麼非要得到千年冰露和玉葉瓊漿不可!“山神,為什麼那個赤焰非要得到千年冰露和玉葉瓊漿不可?”
山神眼色一閃,想想罷了,就說給他聽吧……
白貞瑕凝視著山神,山神的那雙眼平視著河對岸的青山,眼中浮出了久遠的回憶——
二百年前,梅暮雪和雲青竹二人在雪裏嶺上修煉,當時他們很想早日成仙,脫離妖道,為了這個想法,他們廢寢忘食的修煉,甚至把自己封在洞中閉關一年,本以為多做善事加上自己的修行,就可以在此番修成正果,可令他們萬萬沒有的是,一直以來的想法,卻在他們出關的那一天發生了巨大的變化,那就是赤焰的出現,他是一個無比強勁的對手!
赤焰穿著一身火紅色的毛皮衣,身形十分魁梧、強壯,一嘴的紅胡子,長得極其的凶神惡煞,他帶著屬下公然的向梅暮雪、雲青竹逼要千年冰露和玉葉瓊漿,梅暮雪、雲青竹見此人道行高深莫測,全身散發著一股血腥,想來,此人不善,便說道:“我們是不會將那兩樣東西交給你,這種人的。”赤焰聽著臉往下一沉,“不要逼本座殺了你們。”雲青竹聞言一笑,“殺了我們,你什麼也得不到!”
聽到雲青竹這樣冷靜的說這句話,赤焰不禁放聲大笑,而後說道:“小娃娃,你以為本座真不敢殺你們嗎?”說著他的眼色一凜,一個飛速的滑步便到了梅暮雪的麵前,一隻手掐住梅暮雪雪白的脖子,他的速度極快,快到你無法看清他的動作,等看到時他已經到了你麵前,用他那凶惡的眼神直視著你了,讓你心生恐懼,無法動彈。雲青竹看著那凶神惡煞的人掐著梅暮雪的脖子,他看得出那是一張不會留情的臉,隻要他的手輕輕一動,暮雪可能就會沒命!雲青竹頓時有些後怕起來,但他需要冷靜,於是他強逼著自己冷靜,“你要那兩東西到底要什麼?”
赤焰毫不掩飾他的目的,“解萬年毒河,打開三界生門。”
雲青竹一聽了登時臉色巨變!
說到這裏,任誰都能明白,那赤焰的目的。
隻是從他嘴裏說出來是那麼的丹平自然,但是卻讓聽者聽來又驚愕又惶恐,他居然,居然要打開三界生門,原來他想一統三界!
這是個很可怕的想法……
天底下竟有如此猖狂、具有這麼大野心的人,讓人不禁身上一陣發寒,他太可怕了……
梅暮雪掙紮著冷哼了兩聲,他的聲音幾乎快要窒息了,“你在做夢……”
梅暮雪的話激怒了赤焰,他毫不猶豫的對著梅暮雪的胸膛憤怒的擊了一掌,頓時,梅暮雪騰空飛出去了好遠,一個重重的撞擊後背撞上了山壁,從山壁上掉落下來許多碎石塊,梅暮雪摔倒在地,捂住胸口,嘴裏吐出了一口鮮血。
雲青竹見狀,登時一聲大喊:“暮雪!”然後轉頭怒視著赤焰,該死的,居然傷了暮雪,“你該死!”說著話他的手中就漸漸的顯現出了武器,那是一把青綠色的鐵鞭,鞭身像竹子一樣直,也跟竹子一樣一節一節的組成,鞭柄處綴著青綠色的絲羽,赤焰見他那副要殺死自己的摸樣,著實覺得好笑,“就憑你!小娃娃,你太嫩了,本座勸你,還是把本座想要的東西給本座,本座絕對不會傷害你們,如何?”
雲青竹不再猶豫衝向赤焰,憤聲怒喊,“你休想——”
梅暮雪想要阻止,卻已來不及,他身負內傷,一時半會兒,根本就站不起來,可是他還是大喊道:“青竹——”
危情之下,梅暮雪也顧不了那麼多了,他點了自己幾個穴位,然後撐著身子,搖搖晃晃的爬起來,他想要去幫雲青竹,雖然他們的勝算不大,但也不能任人宰割,他站穩腳跟,眼色犀利,臉上沒有一絲示弱的表情,他垂落的雙手上無聲的出現了兩把銀色彎刀,猶如夜晚懸掛於空中的月牙一般,刀柄處綴著雪白的羽毛。
看到這麼個冷豔的人,那些個人又怎會無動於衷呢,於是,那些找死的人來了,“呦,小美人,多可憐啊,依我看,你就把我們妖祖要的東西給他得了,也好少受些苦,哈哈……”
此話一出,便招來了殺身之禍,梅暮雪毫不留情的宰了他,然後看向那些個虛張聲勢的小妖們,“就憑你們?”話音一落,便大開殺戒……
飛沙走石,血花四濺,凶光成片,鬥法鬥狠,傷痕無限……
最後梅暮雪被赤焰打回了原形,雲青竹也受了重傷,隻留下了一口氣,赤焰對著他們威脅的說道:‘留著你們一口氣,去做本座想要的東西。”之後便是猖狂的大笑聲……
赤焰走後,雲青竹虛弱的喚了喚梅暮雪,“暮雪……”他伸手去夠梅暮雪,明明近在咫尺,卻怎麼也夠不到,就隻差那麼一點點……一點點……雲青竹看著那全然已經昏迷的梅花鹿,他害怕,害怕梅暮雪的生命就會這樣枯竭掉,然而,他又恨,恨自己太沒用,雖然,他沒有流淚,但是心卻無比的痛,那可是他唯一最親的弟弟啊,他們雖無血緣的關係,但畢竟在一起同修了一千年一百年,這樣的兄弟情義,叫他怎能不釋懷呢?可他現在卻什麼也做不了,自己全身的力氣都已經用完了,他苦笑了兩聲,之後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也許這就是定數,他們竟被上山采藥的喬亦山給救了……
喬亦山是當年的少牛神醫,年僅十七歲,醫術高明勝過東漢末年醫聖仲景張,長相更是非同一般。
喬亦山救了他們之後,把他們安頓在家裏,每日都是細心的照顧,然而,這樣的日子久了,他們之間便產生了感情……
後來,喬亦山知道了他們都是妖,卻還是選擇和他們在一起,並且,他們還拜了天地,土地和山神還有一些山間的小精靈們都去為他們做了見證,記得當時山神還送了他們三隻杯子……
那杯子是用山間精靈陶土所作,吸收了日月精華,山神把它們做成茶杯的摸樣。在煉爐裏整整燒了七七四十九天。之後又加以裝飾,在上麵畫上了日月星辰、山間竹林,待他們成親之時送予他們。
他們如願以償的成了親,可大婚後沒多久喬亦山就死了……
因為赤焰,一直對梅暮雪、雲青竹二人逼要玉葉瓊漿和千年冰露的緣故,他們就算是死也不會交給他,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找他二人的麻煩,弄得他們修煉不成,還差點走火入魔,喬亦山為了心愛的人,決意要找到護住他二人心脈、增強內力和功力的方法,他是醫者,唯一了解的就是藥材,他開始嚐試著配各式各樣的草藥,丹藥,可那些都隻是暫時的有效,難道就沒有長久之藥嗎?他反複思量著,日子就這麼一天天過去,有一天他終於在祖先留下的藥書裏,無意的找到了一本丹藥決,吹去上麵的灰塵,打開來細細翻閱,當看到金芝藥丹時,他高興的差點說不話來,隻是大笑,他毫不猶豫拿著這本丹藥決,去了他平常煉丹的小山洞,在不被暮雪、青竹發現的情況下,開始了煉丹。
這段時間,赤焰給他帶來的壓力很大,每次他打傷了暮雪和青竹,他都要盡全力去救治他們,梅暮雪和雲青竹把這些都記在心裏,他們看到喬亦山為了他們日漸憔悴,心裏痛得很,多少次提出要把那兩樣西交給赤焰,可喬亦山始終不答應,說他們給他,他要的東西,那他們的命就沒了,要解那萬年毒河,豈非易事,不耗盡他們的修行和元氣是斷不能做到的,他那是要他們的命去煉那千年冰露和玉葉瓊漿,我又怎能眼睜睜的看他們去死?
所以,他甘願這樣受折磨,他明白,那赤焰為何不把他直接抓去威脅青竹、暮雪的原因,那就是要給他們折磨,他冷笑著,嘲笑那人的愚蠢,煉丹的那些日子,他奔走於山洞和家之間,那丹藥需煉上五五八十一天,等到他煉成了此丹藥時,他的生命也就就此結束了,他終於將一切都消耗殆盡了……
然而,那赤焰,卻不知道他練成了此丹,他可真是笨蛋啊,他永遠都別想得到,他想要的東西……
最後,喬亦山死了,失血過多而死,死時手裏緊緊的握著那兩顆煉成的金芝藥丹,倒在煉丹爐前,那本丹藥決摔在他身邊,一陣風吹過,將那本丹藥決翻到了金芝藥丹那一頁,喬亦山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臉色蒼白……,可臉上卻露著幸福的微笑。
可憐他們,最後還是沒能救回喬亦山……
他們抱著身體已經變涼的喬亦山找到了山神,說要山神照看亦山,他們要下地府,當時山神就愣住了,山神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看著麵無血色的喬亦山,山神感覺出大事了,因為喬亦山的元神已經離體了,暮雪、青竹什麼話也沒留下,就趕著要走,可就在他們準備走時,赤焰來了,瞄了一眼已經死去的喬亦山,哈哈大笑起來,‘哈哈……他是被你們害死的,誰叫你們這麼冥頑不靈,不肯把本座想要的東西給本座,他死了用盡了所有的精神力,體力,將一切都消耗殆盡了,哈哈……
他知道喬亦山是被他折磨死的,卻不知道喬亦山真正的死是為了什麼……
他看著梅暮雪和雲青竹,發現他二人的內力增強數倍,想來不知何故,“二位看起來,麵色紅潤,內力更是充沛許多啊!”
梅暮雪、雲青竹眼裏對赤焰充滿了仇恨,但他們沒有和他廢話,當務之急是下地府,讓喬亦山的元神還陽,情急之下,梅暮雪突然憤怒的大吼了一聲,‘滾開——’他不要命的衝向赤焰,一掌打在了赤焰的胸口上,憤怒的一擊,讓赤焰向後退了幾步,站穩後赤焰反應急速的一個雲掌便回擊給了暮雪,梅暮雪被這一擊打飛了,雲青竹在空中接住了他,他們平安落地,毫發無傷,赤焰見剛被他打中的梅暮雪,驚訝的發現,他的內力真的增強了?是用什麼方法做到的?他一個眼神望向了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喬亦山,‘是他?’赤焰在心裏疑惑道,臉上臉上笑了笑,好像明白了許多,‘看來是他煉了一種能讓內力大增並且能護體的丹藥,太聰明了,他太聰明了,用這種方法對付我,知道他們不時地對我,就用這樣方法護住他們的身體,不受外界的衝力……’想到這裏,於是就大聲的笑了出來,他的笑聲震蕩著整片山林,飛鳥頓時飛散,笑聲在空氣中回蕩著,赤焰消失在了他的笑聲中。
山神閉上雙眼,感受著當時恨不能的氣息……
當暮雪、青竹趕到地府時,已經晚了,喬亦山已喝了孟陀湯,走在了奈何橋上,他們喊著他的名字,可他卻頭也不回的過了奈何橋,這時,地藏王菩薩出現在了他們麵前,讓他們受寵若驚,“菩薩?”
地藏王菩薩,向他們點點頭,說道:“喬亦山命該此劫。”
雲青竹、梅暮雪疑惑的相互一視。
地藏王菩薩平易端坐在蓮座上,慢慢地講來,“喬亦山本是天上的一顆流星,在劃過天際的那一瞬間,他看到了兩個少年在對他許願,一時失神竟墜入了一戶人家,那戶人家的媳婦正好臨盆,就這樣那顆流星便與那出世的孩子合為了一體,而那家的媳婦卻因出血不止去世了,從此那顆流星就留在了人間。”
當地藏王菩薩說完這些話時,暮雪和青竹都不禁啞然了,他們說不出話來了,喬亦山前世竟是天界的一顆流星,卻因兩個少年,失神落入人間……地藏王菩薩見二人都不敢相信的樣子,便又說:“那兩個少年就是你們。”
梅暮雪、雲青竹聽了頓時睜大了雙眼,從未想過,從未想過……亦山他……是為自己淪為人的……想到這裏,兩人便同聲道:‘請菩薩讓亦山還陽吧,菩薩!’說著雙腿就跪在了地上。
地藏王菩薩搖搖頭,歎了聲氣,“他本該落地無聲,卻因一時失誤而落地有聲,違背了天條,也觸犯了地規,不論天地都要受罰,當我問他是上天還是下地時,他竟毫不猶豫的說下地,在過奈何橋前,我又一次問過他,後悔嗎?可他還是堅持說不後悔,還說隻要再世為人,受六道輪回之苦又算什麼!我隻能答應他,在他喝下孟陀湯前,他讓我在這裏等你們,他說你們一定會來,到時候讓我轉告你們,願意等他二百年嗎?”
願意等他二百年嗎?梅暮雪、雲青竹哪能不願意,隻是不知那二百年後他將投去誰戶人家?地藏王菩薩知道他們在想什麼,便為他們指點了迷經,“雲竹村寒家,等他長大後回去雲竹山上采藥,他叫寒子盈……”
山神說完整個故事,讓白貞瑕不禁感歎……“二百年……嗎?”
此時山神,沒有在說話,隻是臉上掛著一抹久遠地的微笑。
當白貞瑕緩過神來時,已快到正午,說好要去和他們會合的,“山神,我得走了,他們還在等我。”
這會兒,山神才從久遠的回憶裏,回過神來,“哦,哦,你看我說了一大推話,都把這事兒給忘了,你趕緊去吧。”
說著,白貞瑕就跳上了一葉小舟,“山神,我就先走了。”
山神摸摸三尺胡須,點了頭,“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