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臉漢子一頭紮進別人的臉盆裏，這才熄滅了腦袋上的火焰。
     沮喪的人群原本像是破爛的娃娃，一個個麵如死灰一動不動。現在他們看到這黑臉漢子從火中掙脫出來，仿佛都受了激勵，紛紛把頭頂冒煙的男人圍在中央，瞬間女人們又開始搬弄是非，男人們又有了力氣，幫助救火隊施救。我想擠進去看看那人的情況，無奈人群密集，任憑我如何往裏擠都看不到那男人的一個小指頭。
     正感到無奈，一個灰色的東西從我身邊躥過，還來不及順著那東西仔細看，一個熟悉的聲音便乘著焦煙鑽到我耳膜裏。
     “左晌。”
     我抬起眼看著他，就算是這樣人人狼狽的時候，他依舊是美好的，他雪白的皮膚水靈的眼睛都在告訴我，這人與我是多麼不同。我滿臉淚水渾身漆黑的站在原地，像是被人拋棄的玩具。
     我失魂落魄地叫他：“卓淩。”
     他點頭笑笑，拍拍我的肩膀說道：“你怎麼會在這裏？這兒不安全，走，我帶你去那邊。”
     他說著便要拉我走，但此時我腦中卻充滿懷疑，他是如何知道我在這兒的？我沒跟他說過我要到紅鞋街來找暗娼李，就算跟他說了，他又怎麼知道我在這塊兒的？要說是巧合，天下豈能有這麼巧的事？隻有一個可能，就是卓淩一直跟蹤我，否則他豈會知道我在這麼生僻的地方。
     出於對他的懷疑，我掙開他的手，扭回頭找那個被圍在人群裏的男人。他已掙脫出來，懷裏抱著一個灰色的東西。我長舒一口氣，還好這人平安無事，說來也奇怪，他與我此前一麵都沒見過，我卻對他頗有好感，像是與他非常熟稔一般。我定睛一看，他懷中的那個灰色物什原來是隻髒兮兮的花貓。
     “大花，大花，以後都別亂跑了，你看你差點兒就被燒成灰了···”那男人嘴裏翻來覆去地說著這幾乎話，按理剛經曆生死大劫的人站著都費勁，他說話卻字正腔圓，中氣十足。站在遠處的我在這樣嘈雜的環境裏都能聽得一清二楚。竟然為了隻貓就奮不顧身地衝進火場裏，看這人的言語行為，估計是個半瘋的癲子。
     卓淩的手又抓上我的手臂，他看著我壓迫感十足地說：“走吧小晌，這兒不安全。”
     他越是這樣急切地讓我跟他走，我便越是覺得其中有鬼，我對上他清澈的眼，問：“你到底有什麼事瞞著我？暗娼李是不是被燒死了？”
     卓淩不支聲，雙眼清冷地看著我，看得我心驚膽戰。這人此時的眼神與雲姨無異，說他如豺狼虎豹一般還是小看了他。
     “小晌，這是是非之地，不能久留。”他用力抓緊我的手臂，讓我感到一陣疼痛。與此同時我的心也劇烈的疼了一下，他果然是瞞著我什麼，他果然是知道些什麼，那麼暗娼李當真死了？我爸爸果真是出了什麼事兒？
     我被他拖著離開之時，扭頭又看了眼那個黑臉的漢子，他依然抱著花貓不清不楚地說著渾話，可能是感覺到我在看他，他抬起頭，對上我的眼，那眼神，竟又是如同豺狼虎豹般凶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