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縮在雲音身後打量著站在眼前的兩個人。
     重華和未央。
     重華穿著黑色繡這朱雀紋飾的綢緞大袖衫，黑色的長發用銀環高高的束起，幾絲散落在額頭的發絲顯得他冷峻的臉上帶著一股桀驁不馴的氣息。他的個子很高，身材比例卻很完美，小麥色的皮膚顯得很有力量。而站在他身側的未央與他相比則嬌小的多，月白色的錦緞衣服上用淡粉色的絲線繡了小小的花朵，亞麻色的頭發被整齊的編成了可愛的辮子。圓圓的大眼睛水汽氤氳，讓人一看就有很想保護的欲望。
     還真是兩個極端啊。看著那兩人，他不禁小小的感歎一下。
    “出去？”重華的聲音也冷冷的。
    “是啊！”雲音無所謂的聳聳肩：“想一起麼？”
     重華將頭偏了過去，沒有搭理雲音，而一旁的未央卻柔聲的說道：“那你一路小心哦。”說完，還微微彎了一下腰。而重華斜睨了他一眼，有些不耐的皺起眉。
    “放心啦，小未央……”雲音親昵的捏了下未央圓圓的臉蛋，拉著傾城一起下了樓。
    “他們和想象中的不一樣。”跟在雲音的身後，走在恨生樓後麵的那條街上，他輕聲說道。
    “是麼？”雲音兩手放在腦後，慵懶隨意的樣子，似乎一點也沒有在意周圍人的眼光。雖然顏傾可以出門，可是僅限於新區裏的小集市。而且出門的時候也會被嚴格的搜身，以免夾帶大量的金錢出逃。不過，即使是帶著錢也離不開這裏吧。
    坐在一家飲品店的椅子上，雲音買了一杯牛奶，遞給他：“喝吧。”
    “謝謝……”他小聲的謝道。為了保持體形，樓裏嚴格限製了所有人的食物配給。而他此刻又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這杯牛奶，還真是奢侈品。“你不喝麼？”
    “不用。”雲音看了眼不遠處連接恨生樓與外界的別離橋，忽然笑了：“想不想離開這？”
    “想。”溫熱的牛奶在掌心裏，似乎有種淡淡的溫馨感。
    “那離開之後想幹嘛？”
    “不知道……”抿了一口牛奶他淡淡的說道。十四歲就來了恨生樓，最少要在這裏待十年，等他出來之後，應該會跟整個社會都脫節了……“如果可以……我想念書。”
    “唔……念書是個好想法……”坐在椅子上的雲音，晃著修長的腿，像個調皮的孩子。
    “你呢？”
    “我？應該會找個有錢人幫我贖身吧……”雲音嘴角的苦笑一閃而逝：“或者不離開恨生樓。”
    “不離開這？”
    “是啊……”他忽然伸手捏住傾城了臉，語氣寵溺的說道：“等我年老色衰的時候，留下來服侍身為顏傾的你啊。”
    “我以為所有人都會想離開。”他嘟囔了一聲，語氣裏有著他察覺不到的溫和埋怨。
    “雖然我不喜歡躺在別人的身下……可是對於恨生樓。”他鬆開了手，微微眯起眼睛：“我很感激。”
    感激麼？居然會有人感激這裏，如果可以……應該每個人都會想著要逃離這裏吧？逃離這個肮髒……腐敗的地方。
    “至少這裏讓我吃飽穿暖……不用挨餓啊。難道你不是因為這個原因來這裏麼？”
    雲音說的很現實。
    可是他來這裏，並不是完全是為了吃飽穿暖。如果是為了這個，他寧願去幹苦工。可是不能不想到媽媽……那個眉目如畫的女子，為了他受了那麼多的苦，即使一輩子都背著這肮髒墮落的罪惡，他都會義無反顧，隻要她平安。
    雲音看了眼傾城，這個有著姣好麵容的瘦弱男孩子，低垂著頭看著手中那杯冒著些許熱氣的牛奶，整個人都沉浸在悲傷裏的樣子。心，忽然柔軟下來，這個孩子，真像最初的他呢……或許再不久之後，他就會漸漸習慣，漸漸的冷漠，漸漸的偽裝自己吧……不過至少在現在，他還是最初的他呢。
    溫柔的手在頭頂輕輕的撫摸，傾城一愣，眼淚竟是要掉了下來。即使告訴自己要堅強，可是畢竟還是孩子，麵對這樣的溫柔，總會想要去依賴。努力的不讓淚水流出來，他看向雲音，露出一抹真摯的笑容。
    那一刹，仿佛天使張開了無暇的翅膀。呼吸為之一奪，雲音抬起少年的下頜，輕輕吻了上去。
    醇厚，香濃的牛奶氣息在兩人的唇間流轉。
    “喂……以後可別對別人這麼笑。”呢喃聲中，帶著莫名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