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城夜話第一卷:望月笑 第十二章:何處走險有螭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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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哥,跟你打聽個事。”曉生站在二樓樓梯扶手旁往下望,剛好看見托著茶盤往大堂去的小二,即時開聲喊住,一邊邁步下樓。
天剛亮沒多久,街道上隻有稀稀疏疏幾個早起的小販,十分安靜。店小二也是才起床抽掉門板,打點一會要用的東西,正是清閑的時候。聽得有人喚,笑著開始一天的招呼:“客官您有什麼盡管問。”
“不知小二哥可知道蟄洲秦蘭風?”
秦蘭風?“這個……客官說的可是蟄洲秦氏田莊三公子?”
“正是,你可知他家住哪裏?”
“客官請隨我到門口。”小二換左手托茶盤,右手指著客棧門外的大路:“您朝這方向,順著大路往前一直走,再左轉彎就是蟄洲府衙,從府衙再往前走,看到一棵老柳樹之後,再右拐,朱紅大門、又氣派又殷實的那一戶就是了。”
“哦,如此說來,就是一直朝前走,看到柳樹,再往右拐。”
“就是這樣。”小二暗道,看來這位客官方向感挺好,自己還怕他搞不清,特意說得詳細了點。看他待人有禮,自己也不妨再告訴他一點:“不過,客官是要找秦三公子,隻怕他現在不在秦府裏。”
曉生聽說,暗道莫非事情有變?連忙問道:“哦?那他現在何處?”
“聽得人說,秦三公子這會子回來,接手了秦氏田莊。客官要隻為找他,興許要去田莊了。”小二每日間在客棧跑前跑後,收風的速度恐怕是最快的。秦家將田莊交給三少一事,他早有耳聞,也聽得有些人去秦府送禮走訪。
“既如此,請問小二哥,田莊怎麼個走法。”原來野馬被栓了,怪不得。
“客官請看南邊那幾座山頭,朝著那個方向走就對了。至於到底怎麼走,都是小路七拐八拐,我也不好說,客官自個去走走便知。不過路途稍遠,最好有車馬代步。”
“多謝小二哥了。”看著山走……這說法真新鮮,算了,邊走邊問人吧。
“客官太客氣了。不知現時是否要為幾位準備洗臉水和早膳呢?”
“唔,也好。等一會都送到房裏吧。勞煩了。”
打聽完消息,曉生重新上樓推門進屋,梁妙還拿枕頭捂臉賴在床上,明明醒了,卻不肯睜眼。實在沒有半點讀書人的自覺,也不知他在家是怎麼一個德行,難道梁老爺和梁夫人都看不見?又或者說,梁家還把他當孩子看,事事順著寵著?再看看他跟扭麻花一樣的睡相,極有這可能。
頂開窗葉,眼見處全是屋頂與緊閉的後窗,重重疊疊擋住想遠眺的心,將人局限在小小的範圍中。屋脊上的螭吻在晨光中顯得頗有些冷清,十年一日的站立,會不會也有寂寞?食指在窗台的灰塵上慢慢撫弄,他漫無目的地移動視線。樓下角落花盆裏有棵不知名的花開得正豔,花瓣嫩黃可愛,細細感覺了一會,也沒聞到香味,可能天生就沒有香氣。同樓另一邊拐角處有個紅燈籠,可能掛在那很久了,外表有些黑紅,灰塵很厚。那一戶的窗子雕花真好看,檔次必定比這間客棧高,可惜匠人心血,都費在些沒必要的物什上,雕得再好看,不過裝飾。但換個角度想,這或者正是匠人希望看到的,用自身努力換來別人包含小小驚喜的讚歎。總習慣通過不同的角度與方式、態度去想別人的問題,那自己呢?自己希望看到什麼,擁有什麼。他有些迷惘。
稍微側過身,背著窗子看向梁妙。像他,或許會秀才舉人進士貢士地考上去,若是考上了,來日為官一方、造福百姓,不失為一件好事。若是沒考上,繼承家業,梁家的田產,商鋪,也夠他生活了。
秦蘭風就更不用說,雖然他從不在外頭炫耀家中形勢,但看他衣著用度、言語態度,就知道非富即貴。剛才聽小二說起秦氏田莊,想來是個富商家庭,而且在蟄洲一帶還很有勢力,不然也不至於一個少爺的近期去向,連街頭巷尾都知曉。至於三少爺,這點自己倒是清楚,聽蘭風提起過,家中大事都由哥哥一肩挑,姐姐因為長得好,早早被人提親,已經出嫁,他是幺子。
嗬,昨天夜裏迷糊中還聽到梁妙在說提親,這算盤怕是打錯了,秦家可成不了他梁家的的好親家。
隻是,秦蘭風信中完全沒提及自己已經繼承家業,僅僅承當日諾言邀他二人來玩,看來情況有變。不過也好,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刻意重溫過往情形,不是不可,而是實在不符合他的性格。最怕不是變,而是不變。像他一樣,感覺不到自己的變化才最空虛。
“你看著我做甚?”梁妙這一覺睡得很不好,昨晚果真再次領教到曉生睡著之後的恐怖。自己睡著沒一會,就被他忽地伸展開的手臂打醒,迷迷糊糊掰開他扔到一邊,側身向內躺下剛要睡著,他的腳狠狠踹過來正中自己屁股墩,揮開他的腿,自己往床裏退避,想著把位置盡量讓給他,總該好了吧。誰知道睡夢中的曉生簡直是個魔頭,壓根不肯放過他,不知怎麼挪就挪到他旁邊了,接著又是一拐子……到後來,梁妙困到不行,打定主意任你打任你踢,我反正是不睜開眼睛了,才糊塗睡著。
“……美人,這新婚第二天早晨,可不能睡到太晚啊。趕緊起來掃地做飯。”也是一下沒回過神來,曉生肆意一笑,故意調戲道。
翻身繼續在枕頭上蹭:“又不是頭次睡床,還掃什麼地?”嗤,張曉生明顯就在想事,每次都這樣,別人一問就故意岔開話題,不夠朋友。
“嗬……起來吧。”
“唔。曉生,不是我說你,你睡像真難看。”
踱到前頭把床架上的衣裳扔給梁妙,曉生也不反駁:“我知道。”
“我說曉生,嘿嘿,今後你要是娶個悍娘子啊,不出三天,她肯定讓你去睡柴房。”好整以暇地穿上外衣,看一眼曉生:“整晚上又踢被子又扯被子還拳打腳踢的。”
“看來我得去梁府把你討回來才行。承蒙你看得起,還跟我睡得。”
梁妙哈哈笑著,整理好衣服,拿起梳子弄頭發:“不說這個,我們吃完早飯就是要去找蘭風了吧?”
“我剛才打聽過了,等會就去。”皺眉看著梁妙把頭發當作稻草亂扯亂梳,疼得呲牙裂齒的模樣“過來,我給你梳!”
等的就是這句,不枉他剛才一番表演“嘿嘿,還是曉生好啊,我的頭從此就交給你了。”
曉生也不客氣,拽住他頭發就往下扯了一下,放出狠話:“今後要你三更死,看誰敢留你到五更!”
“哎,別曉生……疼啊!”被拽住了頭發,順著力道,梁妙高高仰起頭,露出修長的脖子,真個有引頸受戮的味道。待頭發一被鬆開,馬上挨了過去,諂媚笑道:“還是你給我梳吧,我實在不是幹這行的。”
“難不成我是幹這行的?”話雖這麼說,他還是下手輕柔地幫他梳理起來。
“客官,小的送洗臉水和早膳上來了。”小二在外麵叩響門,揚聲說道。
頭也不抬地繼續手裏的活,曉生應道:“進來。”
虧得他沒把門閂住,小二用手肘頂開,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個粗使丫頭。把水飯菜放到桌上,他抬起頭朝窗口看去,不禁有點吃驚,沒想到這兩個客官竟是……畢竟在外做事多年,見的事情多,不至於大驚小怪,語調無異道:“客官,飯菜都在這了,隔壁兩間的也已讓人送去。小的退下了。”
“去吧。”這回開聲的是梁妙,他將手裏的束發綢帶遞給曉生,笑眯眯瞧著小二,一臉無害。看得小二心裏打個突,強裝鎮定地和那端水來的丫頭一齊出去了。
腦袋順著曉生的力道往窗外轉過去:“曉生,你看那人在看我們。”
“你管人家呢,愛看看去。”靈巧的手指將綢帶繞在發上,打了個結。雙手搭在梁妙肩上,往前一推:“去洗臉。”
“好了啊?這麼快。”伸手往後摸摸頭帶,他滿意地走去臉盆旁伸手掬水:“曉生你洗了沒?”
“洗你的,這麼多話。”
小聲嘟囔“怎麼了,冷言冷語……”真搞不清張曉生,跟大姑娘一樣莫名其妙的。
“磨嘰什麼,洗完就來吃飯。”
匆匆洗幾把臉,就著架子上的毛巾胡亂擦幹,大步走到桌前霍地抽開椅子坐下,撿起筷子就扒粥喝。
“吃慢點,我們坐馬車去找蘭風,客棧房子先別退掉。”
“咳,不退掉,還回來住客棧?”
深深看他一眼“你想住哪?”
“你住哪我就住哪。”梁妙一本正經回答,開玩笑,曉生說什麼當然就是什麼,他的話不會有錯。哪怕他說要住橋洞,自己也會咬牙跟上。
“住橋洞。”就著小菜吃了幾口粥,梁妙驚愕的表情顯然娛樂了他,露出一口白牙補充道:“我說笑的。”
“這種玩笑也開得。”
小肖有話要說:前麵幾天、就是那啥,女孩身體有點那什麼,你懂的……一天到晚疼得沒力氣,敲千來字就趴了,所以今天起正常更,每日5000左右,漏掉的會補上來。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