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幼兒園（1）
    偷偷，和其餘的孩子一樣，頭幾天剛到托兒所的時候，媽媽一離開就拚命哭，好像生離死別一樣。日子久了，也就習慣了。這天上午，阿姨領著一個陌生小男孩走進來的時候，偷偷呢正忙著搶奪何榮軍小朋友手裏的果丹皮。阿姨說，這是個新的小朋友叫林墨染，從北京來的，現在和爺爺奶奶一起住。讓大家互相友愛，好好相處，一起玩。偷偷聽到阿姨的話，回頭隨意掃了一眼新來的小男孩，當時就震住了，立馬停止強盜行為，目不轉睛地看著小男生。當時偷偷年齡小，實在是語言貧乏啊，心裏就留著口水想啊：真好看啊真好看，眼睛像滴水的葡萄，長長得睫毛撲扇撲扇；臉蛋又白又有肉，讓人想起早上吃過的肉包子，好想咬一口啊。其實其他小朋友們都注意到了新來的小朋友，鬧哄哄的房間突然寂靜了許多。阿姨一離開，幾個平時膽子大的孩子已經圍在林墨染的身邊問東問西。偷偷也想過去，可回過神兒才想起，果丹皮沒到手呢。
    還沒進化的偷偷，人生中沒有任何事情能比吃東西更重要。一轉身，她對何榮軍誘惑道：“我把這個小玻璃球給你，你看要好幾個小的玻璃球才跟一個大的玻璃珠一樣大。你沒有吧？給，咱倆一起玩。”說完趁著何小朋友專心琢磨小玻璃珠的時機，偷偷果斷地一把搶過果丹皮，飛速放在嘴裏，笑眯眯地吧唧著嘴嚼啊嚼。吃完了又說：“咱倆把這個小珠子藏在身上讓別人找，好玩吧？”軍軍同意了，順便叫來邵金澤來找。偷偷鬼主意多，悄悄對何榮軍說：“你別動，我把小珠子塞你鼻孔裏，他隻定找不著。”擔心珠子掉出來，偷偷還用力地往鼻子裏麵塞了塞。然後樂顛顛地讓邵金澤過來找。果不其然，金澤摸摸這兒摸摸那兒，終是沒找到。失敗的結果是供出他的魚片。偷偷美滋滋地撕扯著魚片，分了小拇指那麼一丁點大的一小塊兒給何榮軍。何榮軍小朋友倒也不介意，就是想把玻璃珠拿出來，可自己就是拿不出來。偷偷用袖子一抹嘴，含糊著說：“真笨，我幫你。”說完用小手指去摳，可是越摳越往裏，兩個人都急了，何榮軍哇哇大哭，哭的死去活來。阿姨趕緊過來，問明情況後輕聲哄著，也不知怎麼弄的，不一會兒珠子就出來了。狠狠地批評了始作俑者，受到批評的偷偷含著淚珠委屈地扁扁嘴。阿姨一離開，偷偷怒狠狠對著何榮軍吼了句：“哭吧，哭吧，哭巴精，真討厭。以後再也不和你玩了”
    中午吃飯，平時偷偷左邊是邵金澤，右邊是何榮軍。最重要地是可以把胡蘿卜給金澤換排骨，青菜給軍軍換雞腿。今天的偷偷很不爽，凶神惡煞地對軍軍說：“走開，哭巴精，不準挨著我。”軍軍卡巴卡巴眼睛，那個鬱悶啊，小心肝那個疼，可是莫敢不從，拿著自己的飯盒坐到稍遠處。最後進來的小朋友是林墨染，他四處掃了一圈，最後主動地坐到了偷偷旁邊的空位。托兒所的阿姨給大家盛好飯。偷偷呢望著金澤碗裏的排骨和雞腿，糾結著，臭軍軍不在，今天隻能跟金澤換一樣，排骨好還是雞腿好呢？都換過來讓金澤隻吃胡蘿卜和青菜他會不會不同意呢？偷偷這裏正天人交戰呢，金澤像往常一樣主動地把排骨都給她，然後拿走她得胡蘿卜。感覺到偷偷貪婪的目光，金澤若有所悟地再次供上了雞腿。偷偷一看，也沒好意思說還想要吃雞腿，就是使勁地聞了聞雞腿，便主動還給對方，繼續吃飯了。其實那個時候她還不懂什麼叫內疚，什麼就得寸進尺，什麼叫良心。但是選擇了守著良心，並沒有沒有得寸進尺，就像多年以後對待金澤沉重的情感一樣。
    午睡時間，由於偷偷的床位靠邊，新加的小床正好挨著她的。偷偷一翻身，正好看見林墨染目不轉睛地望著自己。偷偷也盯著他，心想真好看啊真好看，摸一摸行不行呢？想著想著就不由自主地行動起來了。林墨染看見一直黑乎乎黏糊糊的小手飛到自己麵前，有0。001秒的瞬間想躲開卻硬生生地忍住沒有躲開。然後此二人開始了此生曆史性的第一次悄悄對話。
    林墨染小聲問：“你叫什麼？”
    偷偷壓著嗓音：“偷偷。”
    林墨染：“你姓偷？”
    偷偷：“不是，媽媽說我的眼神總是像小偷一樣四處亂飄，搜尋吃的。就叫我偷偷”
    林墨染：“那你大名叫什麼？”
    偷偷：“不知道”
    林墨染：“幼兒園阿姨叫你什麼呢？”
    偷偷：“偷偷啊，你叫啥？”
    林墨染：“我叫林墨染，可是家裏大人們很喜歡摸我，就教我摸摸，摸摸就是我的小名，林墨染就是我的大名，你應該也有大名的，你爸爸姓什麼？”
    偷偷皺皺眉：“是麼？我爸爸姓李，晚上回家問問媽媽。”
    林墨染：“你為什麼摸我的臉？你也很喜歡摸我？”
    偷偷：“嗯，讓我想到肉包子”
    林墨染露樓驚奇：“為什麼是包子？媽媽說我的臉像白饅頭”
    偷偷撇撇嘴說：“笨蛋，包子比饅頭好吃唄”
    林墨染：“哦，那我可以摸摸你的眼睛麼？”
    偷偷：“為啥？”
    林墨染紅著臉說：“很漂亮”
    偷偷：“大人們都是親親我眼睛，沒有人摸過呢，今天給你摸摸吧，林墨染，嗬嗬”
    林墨染：“你叫我小名摸摸吧。”
    偷偷：“行，咦？摸摸你看咱倆床縫下麵那個是不是魚皮豆？”
    林墨染湊過頭去往下看：“我看看……好像是”
    偷偷噌地一下起了身：“走，咱倆下去找找。”
    林墨染不情願地說：“媽媽說床底下髒，細菌多，會生病”
    偷偷不屑道：“不去拉到，我自己去。”迅速起身跳下床撅著屁股一溜就鑽進床底下。
    林墨染迅速起身：“等等我。”
    兩人貓腰在趴在黑乎乎的床底下交頭接耳，借著床縫兒那射進來的一點亮光，果然找到了魚皮豆。令偷偷驚喜的是，床底下還有其它意想不到的零食：糖塊幾個，果丹皮一個，魚皮豆若幹。看來很多小朋友睡覺的時候偷吃，不小心掉下來了。
    偷偷：“糖塊給你吃”說完一下把魚皮豆塞進嘴裏。
    林墨染：“偷偷快別吃，吐出來，髒！”
    偷偷一咽口水，然後張開嘴：“啊…。沒了”
    林墨染擔心地說：“不會生病吧”
    偷偷瞪了一眼：“不會的，我經常四處找東西吃。”
    林墨染：“你以後別這樣了，想吃什麼跟我說，我的給你。”
    偷偷：“你有很多好吃的麼？”
    林墨染：“嗯，挺多。我吃不了。”
    偷偷：“果丹皮有木有？”
    林墨染：“有”
    偷偷：“魚片有有木有”
    林墨染：“有”
    偷偷：“魚皮豆有木有？花生站有木有？餅幹有木有？有木有？有木有？”偷偷晃動著林墨染的小身板，急切地問。
    林墨染被晃的有些頭暈，忙答：“有，有，有，都有。”
    偷偷睜大亮晶晶的眼睛問：“真的？還有什麼？”
    林墨染想了想，回憶著：“各種巧克力，餅幹，羊羹，牛肉幹，很多，我記不清了”
    偷偷興奮道：“都能給我麼？”
    林墨染：“嗯，不過以後你不準亂吃東西了。否則我一點兒也不給你”
    偷偷的頭點得跟小雞啄米似的：“嗯，嗯，嗯，嗯……不亂吃，不亂吃”
    林墨染微笑道伸出小手：“走，咱們上床吧”
    偷偷：“好”心理盤算著，這摸摸小朋友，可是一個大大的寶貝啊，絕對不能丟了。忙巴結道：“咱倆是好朋友，你可不能反悔！”
    林墨染回頭看了一眼偷偷：“最好的朋友，行麼？”
    偷偷：“嗯，你給我吃很多好吃的，咱倆就是最好的朋友”
    林墨染：“最好的朋友就隻有咱們兩個，你隻能和我這麼好，不能再和別人這麼好，明白麼？”
    偷偷有點暈，挑重點問道：“反正你會把好吃的都給我是吧？”
    林墨染斬釘截鐵地說：“對！”
    偷偷傻乎乎地承諾：“行！”。然後倆人短胳膊短腿地爬上床，牽著手一起午睡。
    當晚，一到家，偷偷就問：“媽，我大名是啥。”母親稀奇地問：“哎呦，老姑娘，長大了，都知道自己有名字了，你叫李想如意，爸爸媽媽就希望你啊，一生一世快快樂樂，心想事成，萬事如意。”偷偷不是很懂，不過記住了：“李想如意”
    第二天，偷偷樂顛顛地去上托兒所，然後雄赳赳氣昂昂地告訴大家她大名叫李想如意。眾人很是新奇，四個字的名字，在這幫人生短短經曆過四五個年頭的蘿卜頭們而言是挺少見的。大家圍著她，七嘴八舌議論著。
    邵金澤問道：“那以後我們叫你偷偷還是李想如意？”
    何榮軍隨聲附和：“叫如意吧，電視劇裏有個小姐叫如意。”
    劉思思插嘴：“叫想如意，我姓劉，媽媽都叫我思思的，不喊姓的。”
    端木雪鬆大聲反駁：“才不是呢，我爸姓端木，別人都叫他端木，偷偷就教李想吧。”
    林墨染望著偷偷：“還是偷偷好，你說呢？”
    偷偷：“我想想，還是偷偷吧，叫別的我不習慣，還以為你們叫別人呢。”
    林墨染微笑道：“嗯！”
    何榮軍悄悄跑過來，捅捅偷偷：“你還和我生氣麼？你看我今天給你帶一大堆果丹皮讓你吃個夠。”
    偷偷紮著兩個長長的小辮子甩啊甩，笑眯眯：“我原諒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