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又是丫頭！”張老幺抽著旱煙雙眼無神地坐在院門口，背後屋子裏傳來老婦人的罵聲，還有一個女人細弱的抽泣聲和嬰兒的哭聲。兩個不大的女孩子在牆角怯怯地看著自己的爸爸，裏屋嬰孩的哭聲讓她們想去看看，她們也想去看看媽媽怎麼樣了，可是，剛剛爸爸那幾巴掌，打得自己生疼。
    張老幺掂起旱煙袋子在石頭上磕了幾下，家裏已經兩丫頭了，這個女嬰不能留！一邊收起煙袋子，張老幺一邊往裏屋走去。抱起女嬰，跟老婦人交換了個眼色便往外走，床上滿臉淚水的婦人奮力起身，嘴大張著卻隻能發出沙啞的聲音。
    張老幺頭也不回地抱著懷裏剛出生的嬰兒拿了把鋤頭往屋外河邊的竹林走去，任憑身後響起雨點般的“啪，啪”聲，張老幺知道自己女人又挨打了，但張老幺的心已經麻木了，甚至有絲瘋狂地想掄死那女人，斷後，在這山旮旯是最大的罪過！
    懷裏的女嬰出奇地安靜，張老幺低頭看去，這出生不到兩個小時的女嬰竟然睜著眼睛吃吃地望著自己笑。張老幺身體一顫，心一恨，用衣服往女嬰蓋去，大大的手掌壓在女嬰的頭上……
    三年後
    張老幺看著走路步履蹣跚的兒子小寶，嘴裏樂嗬著，那死娘們，總算給自己生了個兒子，現在小寶已經快兩歲了，兩個丫頭大了，已經跟鎮裏的妓院商量好了價錢，前幾日就差人送了去。
    “姐姐，姐姐……”小寶一邊叫一邊左搖右擺地朝張老幺撲過去。
    “小寶，姐姐走了，叫爸爸，爸爸。”張老幺看著自己兒子憂心忡忡，這孩子從學說話到現在就隻會叫姐姐，從來不叫爸爸，為此，張老幺沒少打兩個女兒，因為張老幺懷疑是女兒教壞了自己的寶貝兒子。
    “娘啊，我看小寶這樣可不行，要不還是找隔壁劉半仙來看看？”張老幺有些猶豫地對老婦人說。
    “恩。”老婦人返身去準備了些吃食，抓了隻雞，裝在籃子裏，朝外走去。
    很快劉半仙請來了，誰知道，劉半仙隻在院門口看了張老幺一眼，便嚇得跌倒在地，轉身便朝外跑。
    “娘，這……”張老幺正要問老婦人怎麼回事，突然聽見小寶咯咯地朝著自己笑。
    “媽媽，媽媽。”小寶笑著又是一步步朝張老幺走去。
    小寶會說話了？！張老幺高興地正要張開雙臂迎接兒子，突地想起，小寶從未見過媽媽，誰教的？又是那倆丫頭？正想著兒子已經撲到了自己懷中。
    “乖小寶，告訴奶奶，誰教你叫得媽媽？”老婦人蹲下聲哄著小寶。
    “媽媽，姐姐。”小寶緊緊地抱著張老幺，這力氣竟讓張老幺有些吃驚，兩歲大的孩子力氣能有多大呢？
    張老幺心思一動，板著兒子肩膀，緊張地問：“小寶，教你這麼叫的人在哪裏？”
    “格，格。”小寶天真地笑著，望著自己的爸爸：“姐姐，姐姐摟著爸爸的脖子，我要抱抱，姐姐抱抱……”
    張老幺什麼都沒聽進去，已經暈死過去，倒地前，他看到了一雙眼睛，那是被他親手殺死的自己女兒的雙眼……
    張老幺終於知道為什麼脖子總是很疼，誰的脖子上吊著一個女嬰，也不會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