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如同之前的每一次一樣，大年三十那天我們全家一起看春晚，幫後母包餃子，弟弟吵著要放炮，我便拉著他下樓去買，剛出樓門便有焰火在天空炸響，顏色分明五彩繽紛，我呆呆看了一會兒，直至的煙花散盡還久久無法移動。這不是我第一次看煙花，可我仍舊覺得真美啊，我望著又一次升上的煙火，要是他在多好，要是他在就好了啊，這樣美的東西，真想讓他也看看啊。火星散落著便無聲隱在了夜色中，我突然有些遺憾，卻不知道這憾意從何而來。
    十二點整的時候短信一條接一條，手機就沒安分過，我一個個看過去，懶得再一一回複，於是轉了一條群發給大家，剛發完抬頭就看到小孩跑的遠了些，小臉紅撲撲笑容甜美開心，我向他走了幾步手機便又響了起來。
    又是誰啊……我摸出手機懶得看來電顯示就按了接聽：“喂？”
    “孟雲起孟雲起~”那樣歡快又熱烈的調調，絕對讓人難以忘記，“新年快樂~~”樂字的音拖得很長，我忍住笑不打斷聽她一直拖啊拖。
    等她拖音到氣短，我才好笑的開口：“嗯，同樂同樂。”
    “昨天你怎麼回事？”果然，開始興師問罪了，“我跟大家說孟雲起很快就到馬上就到還再三打保證結果等了好久你都沒來……”她頓了頓，聲音裏有些楚楚可憐的味道，“結果……結果害得我被大家罰喝了好幾杯酒啦！！”尾音突然高亢上去，隔著電話我好想都能感覺到她字字血淚的控訴樣。
    “噗……”我極力忍住笑但還是破功，她明顯聽到了，不可置信又委屈的再次控訴，“你還笑！真搞不懂了酒有什麼好喝的……難喝死了難喝死了~”
    真好玩。我猜她現在一定在搖頭，我心情大好的逗她：“那要不我補償補償你？下次我們一起……去喝酒~”
    “不要！”她拒絕，語氣堅決決不妥協的小樣兒，“你當然要補償我，但我們可以喝點別的……”
    哈哈。我突然對這個叫藍希的小妞有了點興趣，和她在一起肯定每天都特別開心，活潑又外向，正好是我喜歡的型。於是在我刻意有意故意的勾搭下，和她約好了見麵的時間地點，又嘻嘻哈哈的聊了會天，才心滿意足的掛了電話。
    

    大年初二那天，父親和後母還有弟弟一同去了後母的父母家，我一個人窩在家裏看了一天電視，到傍晚的時候才一骨碌爬起來，從冰箱裏翻出來前些天沒吃完還沒下鍋的生餃子，裝了一袋子穿好衣服便出了門，走到樓下又去便利店買了幾罐啤酒，就這樣，一路悠悠閑閑的晃到了老師家樓下。
    燈亮著，他應該在家。我樂顛樂顛的爬上三樓，迫不及待的咣咣咣敲門，敲了半天都沒人來開門，我又衝著門縫喊了幾聲：“老師？老師？？”依舊沒人。好吧，我來的很不巧，他居然不在家。
    好吧，我從口袋裏摸出鑰匙，上次走的時候從他的門後卸下一把備用鑰匙果然是明智之舉啊哈哈哈，我得意的開了門，輕車熟路的開燈，把餃子放進廚房的冰箱，之後便是，等待。
    房間裏很安靜，我坐在沙發上打開電視，腦子裏卻在猜想他這個時候了出門到底幹嘛去了，隨著時間一點點過去我真是全身包括大腦一動也不想動了，早已平靜下來的躁動分子又開始不安起來，進入一級焦躁狀態，怎麼還不回來，怎麼還不回來，到底在做什麼呢，都這麼晚了，過了一會我又平靜下來了，哈哈，很好，我在腦子裏邪惡的YY等他回來了要如何如何審問他，什麼樣的語氣什麼樣的表情，甚至用的每一個字我都仔細推敲了好幾遍，我一定要惡狠狠的質問他，為什麼還不回來，為什麼要走，知不知道我一直在等，為什麼不辭而別，為什麼，為什麼忘記了我，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當年他因為保護我而住院的時候，我一有時間就跑去賴在他那裏，本來在他那個病房隻有他一個病人的，可沒過多久又轉來一個，是個老頭。那老頭格外的好玩，性格完全一副小孩子的樣子，他對待我們特別自來熟，看那狐狸總壓榨我做著做那便也一同壓迫，其實我覺得沒差啦，反正給一個跑腿也是跑，兩個也是跑，而且每次給那老頭跑完腿總會得到些許好處，可不知道為什麼狐狸卻有點不太高興，他那時特別真特別任性，完全是少年的處事方式，喜歡就喜歡，討厭就討厭，直來直去，絲毫不掩飾對那老頭的厭惡，專門和他對著幹，那老頭子也不惱，總笑嗬嗬的樣子，每次我看到他們一大一小兩隻笑麵狐狸就覺得特別無奈，我在的時候，他們就互相爭奪我的專屬指揮權，我不在的時候，誰知道他們怎麼掐架，每天朝夕相處又閑的發慌，那簡直是再合適不過的一對了，就這樣不知道持續了多久，直到有一天出現了轉機。
    那天難得他們兩個沒有掐起來，我坐在狐狸床邊給他剝橘子，老頭則從幾個小時前就坐立不安，皺巴巴的臉笑的比平時都燦爛，過了一會兒他喚我：“小孩，來，過來~~”我無視某人的眼刀搬著小板凳坐了過去，老頭笑嗬嗬的眼睛都眯成一條縫：“小孩，告訴你哦，一會兒我兒子和孫子就要來了，我孫子和你差不多大，你們可以一起玩哦~哈哈哈……”
    這時旁邊的狐狸不樂意了：“小胖子，過來！”那老頭卻扯住我的手不讓我走：“臭小子，讓小孩陪我一會兒怎麼啦？！又不是你一個人的！”我難得見狐狸吃癟，想忍住笑卻怎麼也忍不住，於是和老頭一起笑起來。我正笑著，就看到狐狸突然從床上一骨碌坐起來，看向我的目光越發溫柔繾綣，笑容又深了幾許，我知道他每次這樣就是我要遭殃了的前奏，於是不等他開口連忙收斂笑容，找了個借口便遁出了病房。
    後來我又回去，看天色漸暗，那老頭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淡，直到晚上我離開，都沒有任何人來探望他。期間我和狐狸輕手輕腳說話也不曾大聲，看著那老頭蜷縮在床上的背影……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從那以後我們三個的關係才真正變好，他們倆不再掐架。而我依舊是哪個可憐的跑腿。有事我去病房他們正在下棋或者打牌，當著我的麵不顧我的抗議把我當成賭注，誰贏了誰就可以單獨使喚我一天，誰贏了誰就可以單獨霸占我的捶肩捶背一次，誰贏了誰就可以彈我額頭捏我的臉各一次，誰……我總是強烈抗議激烈反抗，麵對一老一少兩狐狸我的小胳膊小腿還真不是對手，狐狸贏的多些但偶爾老頭RP爆發也會贏，這是他總是笑眯眯的臉才會淡化一些，狐狸眼裏都是不爽，別別扭扭的樣子，不忿的哼唧一聲再轉過臉去。我最喜歡這個時候，看他吃癟簡直是我人生一大樂趣，但到第二天他總會贏回去，那時候我都會被操的很慘很慘很慘。
    這本來就是多快樂也多輕鬆的日子，可我忘記了是在醫院。我還沒準備好麵對死亡，生活就這樣把猝不及防的我推到它麵前。毫無預兆又毫不遲疑。
    那老頭一開始是因為腿部骨折住院，隻要在醫院靜養幾個月就沒有大礙，是那天晚上他起夜，明明之前千百次都安然無恙的，可偏偏那天沒有站穩，滑了一跤，頭磕在地上，巨大的聲響驚醒了正在睡夢中的狐狸，他驚慌的叫來護士醫生，連忙送去了搶救室。
    整整搶救了半天一夜。
    那天下午我去的晚了一些，卻隻看到他一人。他靜靜的坐在床上，側臉隱藏在窗簾的陰影裏，麵無表情嘴唇卻抿的很緊，我第一次見他不笑的樣子，我忘記了那天我們有沒有交談，但我仍舊記得自己慢慢走過去握住他緊握的手時他顫抖的幅度。
    他一直很平靜，隻是顫抖，可我覺得他是內裏洶湧的火山，遲早會爆發。果然。
    老頭的兒子來收拾衣物的時候，他本來巍然不動的身體猛的扭頭，眼睛死死盯住那人，那麼用力和凶狠，他突然暴起，拖著還打著石膏的左腿就衝上去揍了那人一拳，不等大家反應過來他已經開打，一拳一拳全是憤怒和悲傷，那人開始反抗，護士們也在拉架，我看他像豹子一樣凶狠的樣子，腦子一熱也終於衝上去做幫凶。我又咬又抓，又踢又踹，腳被製住了就用拳頭，手被捏住了就用頭磕，完全不顧及的打法。混亂中我看到他的臉，隱忍的緊繃的麵無表情的，我知道他有多憤怒和悲傷，因為我也是。
    後來我們兩個都掛了彩，紅紅綠綠的好不熱鬧。他的臉頰青了一塊，望著我的時候狐狸眼彎起好看的弧度，他的手又來摸我的頭，咧出一個笑臉：“幹得好，小胖子。”
    我不知道自己怎麼了，聽到死訊的時候沒有哭，打架的時候沒有哭，被人拉開頭撞到的時候沒有哭，可是在看到他久違的笑臉的時候，被他那樣溫柔的望著的時候，聽到他熟悉的嗓音的時候，我才後知後覺全身又多疼痛，自己有多茫然有多害怕，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
    他依舊笑意盈盈的，手指落在臉上的溫度溫熱又清晰，他用大拇指抹去我的淚，可我卻越哭越凶越哭越凶，“真是的，”我聽見他的聲音，輕柔的像一聲歎息，“沒出息，哭什麼呀……”
    那天晚上我們擠在一張病床上，我的額頭抵在他的胸膛上，他將我摟的很緊大概是怕我掉下去，一片黑暗中我隻能聽到他綿長的呼吸聲，像催眠曲的節奏，睡意朦朧之際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一定要問：“老師？”我感到他的手撫了撫我的背，於是繼續：“你也會死嗎？”他笑了，胸腔的震動讓人心安，我沒等到他的回答便沉沉睡去。
    

小肥有話要說：小劇場=^=
桑心反常的老師【急迫】：同學，你想不想去打遊戲？！！
雲起【雞凍】：要要要打打打想想想！！
……三個小時後·遊戲時間結束·雲起的陪遊戲使命結束……
淡定平靜的老師【疑惑】：不好意思，同學，請問你哪位？
雲起【=皿=】：……老師……我……
老師【皺眉】：跟著我幹什麼？
雲起【i皿i】：……這……
老師【回憶】：你是那個總有問題要問的麻煩貨？
雲起【Q皿Q】：……麻煩……貨……
老師【不耐】：不好意思我已經下班了。【走掉之後又回頭】其實你聽不懂的話可以自己看書。不過一般有點腦子的都能聽懂的。【←因為引以為傲的講課能力被質疑已經開始人參公雞的某不負責任小心眼老師】
雲起【……】：噗……【吐血】【吐血】【吐血】【陣亡】
雲起【眼淚】：為毛受桑的總是我！！！這這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過河拆橋卸磨殺驢翻臉比翻書還快的翻臉不認人！！！羅小肥你給我滾【禮貌】出來啊混蛋！！！嚶嚶嚶嚶老師人家其實有腦子的麼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