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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健哥一擰鑰匙,隻聽“嘣‘一聲,我倆四目相對,健哥慢慢將手中隻剩下一半的鑰匙拿到眼前,下邊的糞便狀的鑰匙圈還在晃蕩。我說,你看,中出了吧,都不知道你急什麼,出門的時候又沒下載日本片,這倒好,進不去還拔不出來。健哥說,我哪知道這鑰匙這麼脆啊,還有鎖,平時很鬆垮的,今天這麼堅挺。
    我們四周看了看,健哥突然拿掉煙,神情緊張地說,不對,我有不祥的感覺。聽了他的話,我立刻也跟著緊張起來,並且真的有不祥的感覺產生。隻見健哥側出肩膀,嘿的一下,他和整扇門一起撲倒在地。健哥撲在地上像泥鰍一樣撲騰了兩下,抬頭翻起眉頭看了看,然後又起身若無其事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在確認沒有東西缺少以後。我發現,原來不祥就是我們的門神倒了。
    毫無疑問,我們住的房子已經屬於危房,由於專家的誤導,使我一直以為這房子的建築年代在民國之後,中日建交之前。把這定義為危房的人,就是把老三他姥爺的車定義為黃標車的人。但老三他姥爺堅持認為他的車還能跑能響,安全性能不比自己的健康狀況差,對愛車一直不棄不離。
    我們這一帶是舊城翻新的最後一筆工程,專家表示,這樓已經不能住人,哪怕在上麵玩呼啦圈都會轟然倒塌,我認為,至少這樓抗12級地震能力還是和新造的高樓一樣強,也不會無故做俯臥撐。當然,其實我們也很想把我們的窩拋棄,但這樣我們會成為流浪孩,以我和健哥現在的經濟狀況以及信用程度,是不應該對買房子這樣的事抱有什麼想法的。安土重遷,重呀。健哥說,給這麼點錢,怎麼就能走了呢,難道他們不知道我是多麼熱愛這片土地嗎,值這麼多錢呢,這土地誰不愛。
    每當夜深人靜,有像擎天柱一樣的大型車輛駛過時,我們就能切身地感受到機動的力量。由於樓下修路造成路麵下陷,當擎天柱駛過引起的路麵震動,讓住在裏麵的我們同房子一起呼吸與顫抖。
    每每這個時候,健哥就會煩躁不安,大聲疾呼,要倒啦要倒啦,危房要倒啦,大家快搬家吧。有一次傍晚,一輛施工車不小心撞到了牆,處在最邊緣的屋子裏的我們立刻感受到共鳴,屋裏的燈光晃了一下,健哥大為緊張,說,不行了不行了,快收拾一下,明天就搬,借了錢也要搬,我可不想為一塊水泥牆陪葬。
    第二天,在我們打麻將的時候,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猛烈搖晃,我說,地震了?健哥說,大事不妙,如果因為地震房子倒了有沒有賠償?老三跑出去一看說,沒事,人家的房子也在晃,繼續打。突然間,老三恍然大悟說,健哥快出來看爆破呀。
    我們這才想起來,原來今天是工程隊來定向爆破前麵的危房。轟的一聲,一陣濃烈的塵土從地而起沿牆直上。好久,天空中有鳥叫聲飄過,老三心中和口中默念著,快倒快倒。我們屏氣凝神,拭目以待。好久,塵土平靜下來,房子依然屹立不倒。
    我說,看來爆破經驗不足。
    健哥得意地說,這房子和我們這棟一樣,是政府給退休幹部的房子,造的時候比我們這棟還早,照樣還能當軍用防守工事建築使用,所以說政府辦的事就是放心。
    話音剛落,隻聽見下麵有人大喊,倒啦倒啦。於是左邊一棟和我們這棟長得一樣的廢棄單元樓轟然倒塌。我們感歎,果然是定向爆破,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
    附近的住戶急為驚慌,奔相告走,顯然,大家都不能再相信他們預期目標這種鬼話了。之後又改用人工拆房,進度緩了下來,我和健哥暫時得以安居樂業。
    健哥洗了腳躺沙發上說,他媽的他要敢在我牆上寫個拆字我就爬去他腿上寫個慘字。
    我說,這話耳熟,像電影台詞。
    健哥馬上進入狀態,很入戲地在沙發上輾轉反側地表演,哎呀,我好慘哪,我做釘子戶被包大人查出來,讓虎頭鍘給腰斬成兩段了,哎呀慘死我了,你千萬別做釘子戶呀,你個文盲我要在你腿上寫個慘字。
    我不由抓抓頭皮說,健哥你真的是星爺的電影看多了。
    健哥說,他和他奶奶一直辛辛苦苦,不屈不撓地與房產商鬥爭了六年,就要在幾天後就要有變化了。我說,怎麼,停水停電壓力太大撐不住了?健哥說,哎,幾天後就變成七年了。
    一天健哥感歎說,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道遠啊。
    我說,好啊,我可是錄下來了證據都在,你小子敢這麼說,明天去我那喝茶吧。
    健哥語塞,說道,這。。。。這也要跨?
    我說,當然,這年代言誌必須得托物,要內涵,不然多不和諧。
    健哥說,這都跨那還有沒有言論自由啊?
    我說,有啊,你有你言論的自由;我有我跨省的自由,多自由的國度。以後還有哪個王八蛋還敢說我們沒自由,我第一個急。
    自從變成了釘子戶後,健哥就有一個宏大的理想,就是做一個拖垮房產商的牛逼釘子戶。我說,這可不行,從前有個釘子戶說,打死我也不拆結果他就被打死了,所以不管你再怎麼熱心釘子戶這項事業,你都不會是第一個或者最後一個。健哥很後怕地問,情況還沒這麼壞吧?我說,那倒是,死了你一個,還有千千萬萬個,你的大命會比你想象中的還不值錢。健哥聽後更為害怕,從此以後,健哥的口頭禪就變成了,真替我們捉急呀。
    有一天健哥看了雜誌上說國外一個市長和一個釘子戶的故事,大發感慨說,你看,這個看得我像在做夢似的,外國人還會見不賢而省省,孔子都說了,難道我們的開發商就不能見賢思齊嗎?
    我說,見賢思。
    健哥說,思什麼?
    我說,見賢死。
    健哥說,不行,我要上訪。
    我說,沒用的,我每天都接待幾十個像你這樣的顧客我還不清楚嗎?
    健哥說,那你們一般都怎麼處理?
    我說,你是說我嗎,我一般就端茶遞水,大眼瞪小眼地看上訪者抒發情緒,抒發完了等他爽了就附和地說幾句,然後收拾一下接待下一位。
    健哥說,你小子怎麼幹的跟那啥一個德行呢,你就不能拿出行動嗎?
    我說,我能有什麼行動,你看我除了陪聊陪罵被罵瞎掰胡侃恐嚇之外還能幹什麼,沒有領導的指示你覺得我能行動嗎?
    健哥一臉嚴肅斬釘截鐵說,不行不行,連這事都解決不了,就不用再談其它的事了。
    我說,行,那不說了,我睡覺去了。
    健哥說,別,我開玩笑的,不能認真,認真就輸了。你看這釘子戶又不是我一個人,整一棟樓都是呢,要是我上訪萬一成功了豈不是便宜了一棟樓的人,不行,我才不當刁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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