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易得無價寶 第26章來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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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心期千劫在,後生緣,恐結在他生裏。然諾重,君須記。
魚幼薇用琴囊包裹住古箏,也不知道為何,她會突然想起這詞。
紀唐夫在門外來回踱步好一會兒,但總是在邁腳踏入門檻的時候又及時收回去,最後隻好耐著性子在門外像個無頭蒼蠅一樣徘徊不定。
過了許久,大門才被魚幼薇從裏頭打開,她抱著琴囊,抬頭望去,露出一張不沾胭脂且眉目雅致的容貌來。
紀唐夫不由得皺皺眉,他頭疼不已的撐著額頭,眼角瞥向麵無表情的魚幼薇,定聲道:“我不是說過要你好好打扮一下嗎?”白白浪費了一張漂亮的臉蛋。
“夏襲又沒跟來,除非唐夫會做這些,不然我親自打扮,一定會變花臉。”她抱著琴囊下樓,扭頭沒好氣的回道。
“那敢情好,你可以直接上台客串一把。”嘴角噙著抹笑,紀唐夫跟在她的身後。今日難得見她收拾幹淨,一身女裝的模樣。
魚幼薇是極美的,若不是她盛名在外,李億又怎麼會固執如斯。
“魚幼薇……”他陡然喚道。
“呃?”她不解的轉頭望著他。
“沒什麼。”他別過頭,沒有再看她。
今天的紀唐夫很奇怪。魚幼薇踩著木階,寬大的衣袖垂落著朱紅色的流蘇,伴隨著細微的絲履聲,樓下的散落的客人莫不好奇的仰首觀望。
頓時驚之,猜之,賞之,各種意味不明的視線齊刷刷的投注在她身上。
果然會如此,紀唐夫微微籲了一口氣,早就猜到會出現此番局麵。驀然,他拉住魚幼薇的袖角,硬是將她納入自己的身後,而後冷下神色巡視著周遭。
如斯美色,也要看誰消受。
而他們……還不夠資格。
“紀唐夫,謝謝你的古箏。”她低垂著頭,扯住他的衣袍,使他定在原地,許久,才聽到她低聲道。
他沒有回頭,反而愈發沉默的背對著她點頭,證明他已經聽到了。但若是魚幼薇此刻站在他的麵前,那麼定然會發現他微頓的嘴角,還有……愈發沉寂的眼眸。
他已經不能回頭了,以他現在的神色麵對她,難保她不會看出什麼。正是因為如此,所以他沒有回頭,更不能回應她。
直到送她上馬車的那一霎那,他才聽到她喟歎道:“紀唐夫,是個君子。”
他垂螓,抬袖掩笑,語氣低緩而又疏離,“君子可不是人人都想當的。”
她該是猜到了吧,真是狡猾的很,魚幼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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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娘啊,怎麼這麼多女人。”段成式一看到三五成群地相約而來的女子,眉頭也就愈來愈緊。他就差一點想要衝上前掐住溫庭筠的咽喉,大聲質問他,長安一別後,他究竟又是抱著什麼目的請他下金陵的?
溫庭筠氣定神閑的輕呡著茶水,果然是雲峰頂好的茶葉,色澤通透,醇香入口。“成式,既來之則安之,你又何必自尋煩惱。”他看著一臉不悅的段成式在他的麵前踏來踱去,也不禁有點兒頭昏。
“飛卿可真穩重淡定,也不管這是不是你的相親大會,竟然還能如此鎮定自若的品香茗,賞小曲,在下實在再三佩服。”話裏藏針的行為也是他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學來的,平日子裏,被紀唐夫牙尖嘴利戲弄了多回,他如果還學不到他的三成功力,那麼他就該玩自刎了。
“我以為隻有唐夫才喜歡如此說話,不過這話兒還真的不適合成式這張忠厚老實的臉。”
“……請說英俊瀟灑。”
“好吧,這話兒真的不適合成式這一張——英俊瀟灑的臉。”
滿意地頷首,段成式十分欣賞溫庭筠的識時務。他拍著他的肩膀,長歎一口氣道:“孺子可教也。”
好笑的拍下段成式的手,溫庭筠明顯的感覺到有人在看著他,隻不過他也猜得出是哪人。無奈的歎氣,君子如玉,佳人如虹,爹爹想必是抱著如此的心態,才會邀請這些名門閨秀來後花園裏賞花。
“她看你很久了,你……”許是不忍,段成式的心並不如他們一般堅硬如石。
溫庭筠搖著手中的茶杯,低頭思忖了一會兒,嘴角的笑意倏然加深,“成式一向心軟,可惜我這一回頭會更傷人,不必要的念想不如就此隔斷,免得今後糾纏不休。”
正當段成式還想說些什麼的時候,想不到就有一名小廝急急忙忙的跑上前,嚷道:“少爺,紀公子來了。”
溫庭筠偏頭看了一眼段成式,他才起身低頭抖袍。
“你……猜到他會來,是嗎?”不然換做他人,早該焦急不安了。段成式眼見他笑的愈發的好看,愈發的證實他心中所想。
早在聽聞魚幼薇即將要嫁給李億的時候,他就該覺得不對勁了,飛卿太過平靜了,平靜到仿佛從來都沒有聽聞過這個消息。
溫庭筠的嘴角不經意地往右上揚,他淺聲道:“因為我了解魚幼薇。”正是因為他了解她,所以他猜得到她是絕不願嫁給李億的,更因為他了解紀唐夫的個性,所以他也猜得到他絕對會在其中插上一腳。
段成式怔愣地望著溫庭筠嘴角浮起的那一抹微笑,是那麼的自得,是那麼……輕鬆。“你……”他頓了頓,竟不知該說什麼了。
此刻,從花園裏逐漸傳來了腳步聲,伴隨而來的是一道略帶鼻音的問候聲。
“好久不見了,成式、飛卿。”紀唐夫的衣擺在風中微微的晃動,當他走到溫庭筠的麵前時,從他的身後驟然出現抱著琴囊的魚幼薇。
頓時,明顯的抽氣聲突兀地在此刻響起。
好一個天然去雕刻的清豔美人。
溫庭筠一瞬也不瞬地望著她,卻見她收斂了一臉的神色,往後退了幾步,躬身向他道:“夫子,安好。”
“幼薇有禮了。”他抬手,墨色的眼眸陡然微斂,眸底一片瀲灩。
她從來沒有如此心甘情願的喚他一聲夫子,更不曾如此端莊有禮,仿佛下定了決心,要他重新認識她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