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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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房門後蘇止揚便特意的繞開了這個院子,走著走著竟又繞回了大堂。遠遠地就站在側廊上看見腳步虛浮的諸位大人們手裏拿著酒壺嚷著再來一杯然後被隨行的小廝給攙扶走,而蘇煒律府裏一直都在忙裏忙外的下人們此時就稍稍清閑了點,擦桌的擦桌,掃地的掃地,蘇止揚琢磨著,他們收拾完了,也就可以歇息了吧
“你去哪裏了?”身邊不知道什麼出現的慕君侯低聲相問,然後便將慕霖遞來的外衣套在了蘇止揚身上,那俊美的臉上此時浮起了淡淡的倦意
攏了攏慕君侯給自己披上的外衣,蘇止揚笑著搖了搖頭,問道:“可是好了?什麼時候回去?”
“殿下——殿下,陛下喚您前去後院內閣,希望與您久別一續。”一個公公打扮的人挪著小細步子快速的走來,對著蘇止揚行了一禮後便揚了揚拂塵低聲傳遞著聖意
回看了一眼依舊雲淡風輕的慕君侯,蘇止揚拉緊了身上的外衣輕嗯了一聲便讓那傳話的公公帶路
後院,他剛剛特意繞過的地方,想不到現在卻又因為要見蘇止揚他家老子而再走一遭。被那公公帶著左拐右拐東轉西轉後那公公在一紅色的木門前停了下來,對著蘇止揚又是一行禮,那公公輕聲說了句:“殿下,到了。奴才告退。”
站在門口好一會兒,蘇止揚終是歎了口氣撫平了蹙緊的眉心方才挺直了腰板朗聲道:“父皇,兒臣來了。”
“進來。”
應聲而進,蘇止揚望著在高位上安然坐著品茶的男人,微微彎身行禮,聲音不冷不熱:“父皇,兒臣給父皇請安。”
那人放下了茶杯,視線在蘇止揚身上停留了一會,然後才開口道:“免了,一年不見,十一,你清瘦了不少。”
站穩了身子卻沒有抬頭,蘇止揚聽出對方話語中似有若無的關心,斂了眉恭敬的應答著:“兒臣一切安好,無須讓父皇掛心…”
一聲淡淡的笑聲打斷了蘇止揚還想繼續的客套,抬起眸,隻見對方笑容和藹然那雙漆黑的眸子卻閃現著若有若無的打量,那人搖了搖頭輕輕擺著手:“罷了,回去吧。”
“父皇萬安,兒臣告退。”
過了門檻蘇止揚這才將緊繃的臉色給緩和了下來,握緊了衣襟上的係帶,一個人在長長的廊院上走著,他不禁暗自歎息
蘇止揚他老子並不是不在乎他,隻是生在帝王家,個人有個人的悲哀,有些事情越是位高權重便越身不由己
——一年不見,十一,你清瘦了不少
這句話,雖然簡單平常,可如果不是真的上心了在意著那也不會隻憑一眼就可以那麼輕易的下出結論吧
——蘇止揚啊,你不要忘了,我可是,生在帝王家啊!平常老百姓的平凡我們就算是拚了命也不可能擁有,而我們所擁有的一切更是別人舍了命也要換來的,蘇止揚,你說,這是悲哀呢還是無奈?
是啊,慕婉偌說的不錯,這是悲哀呢還是無奈呢?
走出了王府大門,一輛眼熟的馬車已經在候著了,馬車旁邊一身黑衣的慕霖望著他眼神幽靜,蘇止揚對著慕霖扯了個笑臉就拉開了車簾鑽進了車內,一抬眼就上那雙若有所思的眸,蘇止揚舒了口氣就隨手脫了方才外慕君侯給自己披上的外衣然後很自然的就往慕君侯腿上躺去
在這裏一晃就是幾個月,轉眼都到了換季的時候,在這裏看過的人和事,多多少少會被感染著。他雖本不是這個時代的人,卻要適應這個時代的事。現在一點一點被拉扯出水麵的浮萍,這個漁網還不知道是大還是小,他可以裝作不知道的,可是他卻沒辦法真的不在意。雖然慕君侯一直放任著他讓他隨心隨性,但前提是他聰明機警而且他沒有給他造成任何的阻礙,一旦察覺他有異動,怕是不等慕君侯動手那個跟阿澤長的一模一樣的太子爺也會先斬後奏吧…
“在想什麼?”
熟悉的大掌在他背後輕輕撫摸著,他抬眼看一笑,說得輕巧:“在想,在哪種情況下,我們會是敵人。”
慕君侯垂眸不語,漆黑的瞳孔裏倒影著懷裏人輕鬆卻帶含打量的麵容,良久,那張萬年寒冰的臉方才有了一絲融化的痕跡,他彎了彎唇笑得輕淺:“我們不會是敵人。”
“爺,到了。”
馬車外慕霖的聲音打斷了蘇止揚接下來的話,蘇止揚笑了笑終是選擇了停止話題。隨著慕霖的話起,蘇止揚發現馬車已經停止了前進,自覺著有些乏了他便撩開車簾準備下車,然腳步剛剛站穩,熟悉的聲音卻讓他渾身有一瞬間的僵硬
“五弟,看起來,此番遠行是收獲甚佳啊。”
慕君侯也下了馬車,看了一眼表情木然垂著眸遲遲未動的蘇止揚,聲音淡淡:“二哥不在帝都,可是有了生變?”
慕舒珩輕輕一笑,凝神望著前方無邊的夜色聲音暗沉:“前段日子烏智國來使相協兩國交好問題,父皇讓我前去相談具體。一路上倒也相安無事,然一過了兩國交界便湧來了一批又一批的殺手且都是死士,這招借刀殺人用得確實適時機。”
“二哥依然很享受。”慕君侯淡淡一笑,牽起了身旁蘇止揚的手望著慕舒珩的眼神裏是一如既往的毫無波瀾,指了指前方敞開的大門,慕君侯淡然道:“進去說吧。”
回房的路上蘇止揚一直沒有任何的動作,任憑慕君侯拉著跟在身後也不曾言語,偶爾會抬頭去看看那個與慕君侯並列身邊的慕舒珩,望著那張與阿澤毫無相差的臉,蘇止揚低低長歎。不知道那個世界的阿澤究竟怎麼樣了,不知道他的身邊是不是已經出現了一個人,一個讓他百般疼萬般寵的人兒
他雖然並不是念舊的人,他也不是有多愛多愛阿澤,他的過去隻有與小不點的相依為伴,隻是阿澤的出現讓他感受到了什麼是家什麼是愛與被愛,雖然他並不愛他。阿澤於他,是親人一樣的存在,阿澤愛他很愛他,所以他就理所當然的被愛而且理所當然的去依賴他去信任他。一直以來,阿澤都把他當做是寶貝一樣疼著護著,也許是孤單太久了也許是一個人太過冷清,阿澤對他所有的付出他都接受得理所當然,盡管他不愛他
他確實想過,如果阿澤會一直這麼愛他下去,那麼他們兩就那麼過一輩子也沒什麼不可以,反正阿澤愛他他也無所謂未來是誰…
那天在太子的壽宴上第一次見到慕舒珩,他確實嚇了一跳,在這個世界的不習慣不自在不適應還有一直以來好不容易才多出的溫暖就那麼消失,見到那張與阿澤一模一樣的臉,他怎麼會不失態?
現在呢?現在看著這張與阿澤一模一樣臉,雖然覺得還是有些不習慣,雖然還是會想起在那個世界的自己,但現在的心情卻已經變了。如果阿澤真的在這裏,他也隻能說,謝謝,對不起。
謝謝你給的溫柔謝謝你給的所有,謝謝你毫無保留的付出謝謝你全心全意的包容與一顆真心裝滿的愛意。然,對不起,畢竟,我隻喜歡你卻不愛你
“五弟,我看到現在的蘇瀾像是熱鍋上的螞蟻,看起來很快的,我們就可以欣賞一場好戲了。”
曾經耳熟於心的聲音現在卻時時的透著一股冷意,蘇止揚回過神,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慕君侯的房間內,而慕舒珩在房內圓桌旁坐了下來,慕君侯依然拉著他站在身邊不動聲色
“五弟,你說,一直以來,我是不是看漏了一個人?”給自己倒了杯茶水,慕舒珩眯著眸問得隨意
蘇止揚笑了笑一抬眼就對上那雙深邃幽靜的黑眸,心下一跳就聽到慕君侯低沉的嗓音
“總有漏網之魚。”
“今日倦了,怕是要叨擾五弟一晚上了。”
看著慕舒珩疲倦的打了個哈欠,蘇止揚扭頭去看了下內房那唯一的一張大床。挑眉不語,這個房間裏隻有一張床,另外就是這個外屋裏的一張軟榻,如果慕舒珩要在這裏過夜,他貴為太子該不會一個人霸著一張大床讓他跟慕君侯兩個人去擠軟榻吧?或者…蘇止揚冷哼,他是要跟慕君侯兩兄弟同床而眠把他一個人丟在外麵睡軟榻?
這麼想著,蘇止揚就看到慕舒珩朝身後的軟榻走去,帶著嘲笑似的睨了他一眼,然後和衣躺下
耳邊響起低低的笑聲,手被人握緊了一下,然後就聽到慕君侯帶著笑意的聲音:“夜了,我們也該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