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已經入夜，清冷的星空裏寥落的星辰閃耀，寒風刺骨，晚上比白天更冷了很多。
    整個臥龍藏虎都半山半水，近乎荒郊，蘇丹青的家又在半山腰上，離臥龍藏虎的入口挺遠，所以白小忍乖乖的鑽進了蘇九天的車，打算出了臥龍藏虎，到了有公交站牌的地方再下車，好歹能少吹會兒風。
    白小忍坐在蘇九天的車後座上，左邊躺著蘇丹青送的老南瓜，膝蓋上坐著揪著他的衣領子，兩隻小短腿緊緊環在他的腰上，笑的陽光燦爛的璃璃。
    璃璃好久沒見白小忍，甚是想念，小短腿箍住了白小忍的腰不算，還伸出兩隻手雙管齊下，左手掐著白小忍的臉，一手在白小忍的衣服上亂摸，扒拉帽子，撥弄拉鏈，亂掏口袋。
    “小娃娃，又吃我豆腐！”
    白小忍大聲嚷嚷，立刻予以反擊，先是一口咬住了的璃璃的左手腕，然後又伸手去抓右手，完全沒有‘以大欺小’的內疚。
    “大刑伺候！”
    白小忍陰陰一笑，牙一用力，在璃璃的嫩嫩的左手腕上留了幾個淺淺的牙印。
    “呀呀，哥哥，痛痛！”
    璃璃小臉一皺，苦巴巴的看著白小忍，眨巴了一下大眼睛，小嘴一撅。
    “哥哥，不能咬！痛痛！手手不好吃的！”
    璃璃字正腔圓的一氣說了好多新詞彙，蘇九天把著車龍頭，卻沒有驚訝，蘇九天早就習慣，隻要有白小忍在，他的璃璃就會冰雪聰明，無師自通的開始說話。
    其實，也不算是真的無師自通，他的璃璃已經三歲了，也該會日常用語了，他的璃璃之前，不過是因為受了前妻去世那晚的刺激，而封閉了心門，不願意說話而已。
    白小忍，真的打開了他的璃璃的心門。
    蘇九天很欣然，白小忍，他一定要想辦法留下白小忍，來當他的璃璃的保姆。
    “不好吃？”
    白小忍挑了一下眉，像是被璃璃的話點撥了，看著璃璃水汪汪的，像小獸一樣的小眼神兒，白小忍更樂了。
    “好不好吃，要嚐嚐看才知道嘛~”
    白小忍張大了嘴，把璃璃握成拳狀的小左手整個兒吞進了嘴裏，塞了個滿滿當當。
    璃璃瞪大了眼睛，怕真的被白小忍吃了左手，心裏有些怕怕的，右手拍了拍白小忍的胸口，哽咽了一下。
    “哥哥，不能吃的，手手不能吃的！”
    “唔——香香軟軟的，牛奶，嗯~的味道——”
    白小忍含含糊糊的說著，看著璃璃受了驚嚇，稚嫩的聲音一抖一抖的，大眼睛泛起了淚光，白小忍個小流氓心裏更樂，就動了動舌尖，舔了舔璃璃的手背。
    “小娃娃——嗯~剛剛搗蛋，唔——要懲罰——吃了小娃娃這隻——嗯~吃了這隻敢吃我豆腐的手。”
    白小忍喉頭一動，把璃璃的小手又往嘴裏吞了一點。
    “啊！哥哥別吃，別吃，錯了，不搗蛋了！”
    璃璃大哭了起來。
    同時，車身猛的一震，失速一樣往左拐了幾米，然後才正了回來。
    白小忍一驚，以為玩笑開大了，鬧哭了璃璃，蘇九天生氣了，白小忍連忙吐出了璃璃的手，幹幹的笑了一聲。
    “蘇老師，你開車，小娃娃沒事兒。”
    “……”
    蘇九天不語，定定的看著前方被車燈打亮的路。
    他的璃璃，當然沒事兒。
    有事兒的是他……
    蘇九天按住了方向盤，抬了抬眼，看了一眼車前鏡，從那裏，可以清晰的看到車後座。
    一旦有白小忍在車上，蘇九天就會不由自主的在開車時，時不時的抬抬眼，看一看車前鏡，所以剛剛白小忍把璃璃的小手塞進嘴裏，還吞吞吐吐無比歡樂，嗯嗯啊啊無比旖旎的樣子，全進了蘇九天的眼裏。
    蘇九天小腹一熱，這才想起來，他似乎有日子沒解決生理問題了。
    更準確一點，是自打那次在雕欄玉砌，被白小忍和南宮象爻的事兒擾了興致後，他就再沒419過了，而認真的愛，蘇九天從來都沒用過，所以這細細算來，蘇九天已經憋了三個月。
    三個月，太久了。
    蘇九天暗暗的想著，心裏開始籌謀著該擇何時，去何地，挑個何等的獵物來終止這三個月，但是回頭一看幹幹的笑著的白小忍，蘇九天停下了籌謀，徑直的踩下了油門，狂飆著上了回家的路。
    蘇九天輕笑了一聲，扶了一下眼鏡，幽深的眼眸裏有冷到極點的火焰閃過。
    還擇什麼時，去什麼地，狩什麼獵，後車座上不就有個現成的麼。
    但是……
    蘇九天忽然又皺了一下眉頭。
    蘇九天倒不是顧慮白小忍是他的學生，真XXOO了影響不好，事兒鬧大了還危及他的副院長一位，蘇九天不是那種怕人說閑話的人，更不在乎區區一個小飯碗兒。
    蘇九天隻是隱隱的擔心，對他，這不過是解決生理問題，但對白小忍，這意味著什麼？
    他可以下了床，就把一夜的事兒給忘了，但白小忍絕對不可以，如果白小忍因此而記恨他，他該怎麼把白小忍留下來。
    想到這裏，蘇九天放慢了車速。
    這是第一次，蘇九天定了一個人一夜，卻於身猶豫，於心糾結，以至於蘇九天無暇再去想，他留下白小忍，是不是真的，隻是為了他的璃璃。
    這時，白小忍看了一眼窗外，車子已經出了臥龍藏虎，上了一條寬敞的公路，沿路還過了好幾個公交站牌，蘇九天忽而狂飆，忽而減速，卻完全沒有停車的意思，於是白小忍又是一驚，嚷嚷了一聲。
    “蘇老師，隨便把我扔路口，我自己坐公交去。”
    “你的事，很急麼？”
    蘇九天繼續開車，答非所問。
    “哈？”
    白小忍愣了一下。
    “如果不急的話，去我家吃個晚飯，我幫你燉了老南瓜。”
    蘇九天淡淡的說著，語調裏聽不出一點波瀾，好像隻是好心的邀請白小忍吃個飯。
    白小忍看了看左邊的老南瓜，心動了一下，蘇九天的飯菜，還有小點心，都燒的很好吃呐，白小忍回想著蘇九天的手藝，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肚子就配合的咕咕叫了起來。
    白小忍正猶豫著是先去看看雕欄玉砌的情況重要，還是吃好吃的重要，忽然璃璃破涕為笑，一把抱住了白小忍的腰。
    “哥哥，飯飯，回家，一起飯飯！”
    白小忍愣住了。
    回家……
    璃璃短短的兩個字，像是沁了蜜的軟鞭抽在了白小忍的心上，撕裂了白小忍的再無家可歸，再沒有一個家人的傷口，卻又甜甜的給了白小忍另一個溫暖的去處。
    失去奶奶的痛楚，和真摯的敞開另一扇家門，痛，又甜，白小忍低下頭，狠狠的抱住璃璃，抱住香香軟軟的，帶著奶香味兒的小小身體，深吸了一口氣，白小忍像是下定了決心。
    “嗯，回家。”
    白小忍把下巴抵在璃璃的小腦袋上，輕輕的低喃著。
    白小忍心裏暖暖的，璃璃扒著白小忍的衣領子，乖乖的窩在白小忍的懷裏，甜膩膩的又嚷嚷起來。
    “哥哥，抱抱好！天天，天天要抱抱！”
    “天天……”
    白小忍有些錯愕，天天，那是多麼長的日子，明明隻是萍水相逢而已，小娃娃卻不僅在邀請他吃一餐飯，還在邀請他進入她的生活！
    小娃娃，是真的真的，把他當哥哥了麼。
    白小忍忽然又想起了蘇丹青，想起了蘇丹青像奶奶一樣，用他家鄉的方言叫他‘細伢子’，想起蘇丹青送他的兩次南瓜，想起了他叫蘇丹青‘奶奶’的時候，蘇丹青臉上的笑容。
    小娃娃的奶奶，也是真的真的，很喜歡他叫‘奶奶’麼。
    哥哥，是家人，孫兒，也是家人，白小忍心頭突突的直跳，‘家人’兩個字，讓白小忍的心史無前例的被填的很滿，用一種也許叫做幸福的情緒。
    白小忍又抬頭看著蘇九天的背影，挺拔，冷靜，鏡片泛著微光，蘇九天的肩看起來像港灣，像堅不可摧，不容有疑的方舟。
    如果，真的成了家人，小娃娃是妹妹，小娃娃的奶奶是奶奶，那小娃娃的爸爸蘇九天，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