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7
    負責前台接待的竇菲菲最近很疑惑。
    為什麼我們總裁都一把年紀了，兒子也成年了，一朵老黃花還會這麼受歡迎？每天鮮花、米粥的送上門來。而且追求者竟然還是個二十幾歲的年輕小夥子？！
    難道這念頭太流行姐弟戀？？這差的也太離譜了點……
    也怪這小姑娘納悶。這隔三差五的就有大把的紅玫瑰送來，還點名是給他們老大的。愛心粥、愛心便當是每天必到，竇菲菲時不時的還能順帶得點惠利。
    堅持不懈真好啊，這送東西的帥小夥怎麼看怎麼順眼，她能不納悶嗎？
    這事啊，其實就是一烏龍，這還得從幾天前說起。
    周帆自個在家裏琢磨了好久，夏揚如今對他這態度，不明不暗的，憋屈的他難受。想來想去，怎麼都想不通到底是為了什麼。要說夏揚不愛他了，看著也不像；可要說愛，就更不像了……
    依照這情況，怎麼都應該做點什麼，稍微討他開心也好。根據幾天的觀察，夏揚會在一大早先去上次那家‘公司’，然後在下午兩三點的樣子過去店裏。
    他還特地去公司前台打聽過，他們公司的老總並不是姓夏。開始他還覺著奇怪，後來想到每次夏揚都是從地下停車場的專用電梯上樓，這就不難猜出，那人是隱著身份在這家公司做事。
    後來他送東西過去的時候，都在卡片上附上了兩人的名字，叫前台把東西送給他們老大。眼見送了幾次，也沒被退回來，就知道果然猜中這其中的事情了。
    隻可惜啊，周帆隻猜對了一半。
    夏揚是在這家公司做事不錯，不過，他還沒那本事當老大。這公司的老總——姓季。
    總裁辦公室。
    “季總，這是今天送來的花。”來人敲門三聲，抱著一大把玫瑰進來。
    坐在大班椅上的人，看見玫瑰得意的一笑，指著茶幾上的一瓶花對秘書說，“把這些拿去換了。”
    秘書快速的把舊花換成新花，然後退出了辦公室。
    這時，先前一直坐於沙發上的男子開口了，“哎呀，真是嫉妒死我了。怎麼都沒我的份？”
    椅子上的女人笑得花枝亂顫。
    “哎呀，兒子啊，怎麼這麼些年來，我都沒看出來這兒媳婦（？）還能有這心思。”女人一雙纖手摸上自己的臉蛋，仔細感受最近變滑、變嫩的皮膚說，“他這每天換著花樣的送湯送粥，我這皮膚可是好了不少。”
    “那是那是，他最會討你歡心，你的份到是天天有，也不見他什麼時候給我送一份。”夏揚輕歎一氣，好像真的不高興。
    “哈哈哈，周帆那腦袋瓜子終於開竅了，知道討婆婆開心了！就衝這點，也要讓你老爸給他升個一級半級的，我家的兒媳婦怎麼能僅僅是個小職員，太憋屈了。對吧？”
    夏揚看了一眼那女王燦爛成花的麵容，暗自在心裏腹誹。
    切，吃再多補品還不是要長皺紋。更何況那些東西還是我家親親周帆給我的，這麼讓你白白吃了，不得點好處，我甘心麼？
    當時秘書送東西來的時候，他就知道這是周帆拿來討好他的把戲。雖然秘書說是送給‘總裁的’，可那些甜品、補品和藥膳，全是他愛吃的，不是給他的才是見鬼了。
    隻不過那豬腦子和秘書都沒弄明白，收東西的人到底應該是誰。
    既然被大家弄烏龍了，就讓它烏龍下去算了。
    於是他吩咐秘書每天把附帶的卡片收了，再把東西送給那女王。隻要把她哄高興了，以後的日子才好過，便宜大大的有。
    悄悄的溜出門去，讓那女王獨自在那窮高興，去另一間辦公室找秘書。
    當然，鮮花和吃食可以被轉送出去，那卡片白紙黑字，寫的都是他的名字，總歸是他夏揚的東西，怎麼也要收回來的。
    拿著不同於往日的卡片，看著那一排周帆的字跡，夏揚在心裏琢磨——這約，去還是不去？
    海邊？！
    虧他想得出來……
    夏揚驅車到達約定地點的時候，周帆已經等在那裏了。
    他坐於海邊的大石之上，海風把他的發吹得飛揚。
    海麵上騰起了大霧，模糊了水天一線。皎潔的圓月掛於天上，在粼粼的水麵上印上了一道光亮。
    本來是一副朦朧淡雅的景，隻是配上了那個孤零零的背影，就平添了幾分哀愁。
    夏揚沒有驚動周帆，靜靜的在他背後站定。
    原來這樣的景很迷人。
    一切事物像是披上了一層薄紗，沉浮於虛幻與現實的邊界。安靜美好得讓人完全卸下了喧鬧都市生活所帶來的煩悶。
    說是極致的靜，也不盡然。偏偏三五成群的幾隻大雁從那濃霧中遊出，帶起一陣陣漣漪。間或還仰首鳴叫，聲波在廣闊的水麵散開。
    周帆似乎是被這突然出現的雁群嚇了一跳，動作迅速的從大石上起來，一個轉身，正好就看到了位於他後方的夏揚。
    夏揚望著他，一臉的笑意，“幾隻大雁也能把你嚇成這樣？！”
    他很是窘迫，一個大男人被幾隻小鳥嚇住了，丟人！幸好天色已黑，也實在看不清他麵上的表情。
    他看著眼前的人解釋道，“水麵上有霧，突然就看一窩黑乎乎的什麼東西冒出來，冷不丁的就被嚇到了。”
    夏揚並沒回答他的話，雙眼含笑，幾步跳上一塊大石，垂著雙腳坐於石上。
    看夏揚一派怡然自得的樣子，周帆反倒不自然了。這人的態度，是親近是疏遠？不知應該是就這麼站著，還是到那人身邊坐著。
    夏揚像個小孩子一般，隨著海浪擊打大石的聲音，晃蕩著雙腿，嘴裏哼唱著什麼。
    周帆突然不敢上前去了。
    他不想打破這樣的寧靜——像一隻精靈，棲息於夜的海麵之上，披掛涼薄的霧紗，專享著那一點靜謐，孤獨等待晨光的喚醒。
    夏揚半回頭，見周帆還在那邊呆站著，於是拍拍石麵，示意他到一旁坐下，“你站那裏幹嘛，過來坐啊。”
    周帆這才驅趕了心中幾絲不安，學著夏揚的坐姿，在他身邊坐定。
    他們兩人從未在這樣的時間來過海邊。
    而如今約人到這裏來，也隻是為自己的開口尋一個不錯的場景。景是美好的，人是完美的，隻可惜，想說出口的，又不知從何開口。
    說愛他？說想和他在一起？說我們和好吧？
    可是，夏揚對他的態度太過曖昧不清，他所有的示好，都沒有得到任何的回饋，他也已經不知道，還是否應該在這個時候提起這個話頭。
    就像在密林中走失的旅人，明明知道必須往前走，卻還是會害怕前方未知的危險。心中期望著的是看到一片開闊的天，可腳下的每一步依然是膽戰心驚。
    感受到了身邊的熱暖，夏揚輕輕的側頭，把腦袋擱在周帆的肩上，半合著眼皮，異常享受。
    沉寂許久，安然的感受著這難得的美景。
    周帆心裏急躁矛盾相交，憎恨這隔在兩人中間的陌生感，他們是青梅竹馬，不是陌生路人。他需要說點什麼……
    “揚揚……”
    隻可惜對方的名字才出口，那人一根修長的食指，置於唇前，示意周帆禁聲。
    然後那手指點著不遠處的水麵上，雙目浸透著暖心的笑，用極為輕小的聲音說，“你看，它們正在抓魚。”
    看著這人在月光下半明半暗的臉，周帆心中頓時生出了一股柔軟，和酸脹。他是不是，不應該打破這樣的美好？
    隻見剛剛那群大雁聚集在岸邊的潛水灘裏，把頭紮進水中，隻露出一個個白白屁股，不停的搖晃。在暗色的光線之中，雪白的羽毛，尤為明顯。
    夏揚看它們的憨態可掬，輕輕的笑，嘴裏還念著好可愛好可愛。
    然後又忽然驚叫著，示意周帆看天上的雲，月光透過雲層變化成光束，一道道的散射在空中，止於水麵，甚是柔美。
    周帆沒有搭話，隻是左手掌不停的摩擦著大石粗糙的表麵。
    他很開心，看得出來夏揚很喜歡今晚的約會。隻是夏揚的開心，比別的什麼東西都更為重要對不對？
    雙腿曲蜷起來，額頭放在膝蓋上，整個人好像縮進了殼裏。
    夏揚清楚感受到了周帆的異常，於是問他，“怎麼了？”
    周帆搖頭不說話，把兩隻手臂也一起縮起來放在膝上，下巴點在手臂上。
    一隻手臂環上了周帆的脖頸。
    夏揚半趴在他身上，在他耳邊吐氣，“恩？問你話呢，怎麼了？明明是你叫我來的，現在不高興又是你。”
    周帆的聲音懨懨的，眼睛看著遠處遊船的漁火，解釋著，“不是。你別誤會。”
    依舊是一臉的垂喪。
    夏揚把他的頭勾過來，在他的側臉吻了一口，“那是怎麼了？你應該很喜歡這樣的景啊。為什麼不高興？”
    周帆歎氣一聲，伸展開手臂，把人拉來抱著，回答道，“我沒帶隱形。”
    “哈哈哈。”夏揚聽到這樣的答案，發出一陣爽朗的大笑。
    當下抱著周帆的頭，用自己的腦袋使勁去撞對方的，“你說你傻不傻你！沒帶眼鏡你來海邊看哪門子的夜景！剛剛我叫你看的那些，你是不是都看不清楚，視線一片模糊？”
    周帆不大高興的回答，“是。”
    “你啊。”
    夏揚哭笑不得，雙手環抱著他的背脊，臉頰埋在他的肩窩，不再言語。
    笨蛋！
    周帆緊緊的圈著懷抱裏的人，舍不得放開。
    隻單單是這樣抱著，他就滿足異常。似是有力量充斥心房，然後源源不斷的熱量外輸，像是在極冷的冬日，喝下了一碗暖胃的熱湯，渾身說不出的暖暢。
    周帆終於開口，“我有個問題。”
    “恩你說。”舒服的往他懷抱裏鑽。
    周帆親昵的在他後脖頸上撫摸，問道：“你說，這些石頭，是人工運來的，還是天然的？”
    “大概是運來的吧，天然的哪裏會擺的這麼整齊。”
    “哦。也是。”
    幾秒之後，夏揚這才反映過來，自己是不是也被那白癡傳染了，居然還會一本正經的回答他的那什麼鳥問題！
    一個很有情調的氛圍，被他毀壞殆盡！
    這個時候，這樣的景色，不是應該說些什麼甜蜜蜜的話麼？！
    這白癡問的什麼破問題！
    從周帆懷抱裏掙脫出來，夏揚氣得在他脖子上重重咬上一口，嘴裏惡狠狠的罵，“你個白癡！”
    周帆自我感覺這一下被咬的莫名，自己什麼都未說，他這是不高興什麼？
    看著夏揚好像是真生氣了的樣子，就算心裏有那麼一點點不快，又哪裏敢說出來，隻能一半詫異一半委屈的看著眼前的人。
    問道，“怎麼了？冷了？要回去？”
    夏揚連連翻了幾個白眼，學不來別人的浪漫，還搞這些破玩意幹什麼！
    原本還以為他有什麼重要的話要說，結果大老遠趕到這裏來，居然問自己，這海邊的石頭是人工的，還是天然的！
    虧他還放下手頭那麼多事情趕過來！你個不長進的！
    夏揚起身從石頭上起來，又幾步跳回來時那條蜿蜒的小路。
    “我回去了，有急事再說吧。”
    呆呆站在巨石上，那人被海風吹灌的背影，印在視線裏越發的不真實。
    周帆不知如何是好。
    他們，到底會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