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5
    夏揚穿著周帆的單薄睡衣，顯然連外套都沒來得及穿就出來了。
    周帆一看，立刻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放在那人肩上。
    他可是還感冒著的，這是想發燒不成？
    男人氣得直吐氣，這這這，這不孝子還把父母放在眼裏嗎？！
    “周叔叔……”
    夏揚躲過了周帆伸過來想攔住自己的手臂。
    “揚揚……”
    夏揚看了他一眼，並不打算理他。
    “周叔叔，這事瞞著你們對不起。我和周帆之前是在一起過，不過現在不是了，我們三年前就分手了。今天我來，也沒什麼別的意思，就像之前我在飯桌上說的，很長時間沒見你們，過來吃頓飯看看你們。”
    男人立即鬆了一口氣，怒火熄滅了不少。看來這孩子還有救，知道自己應該幹什麼。那問題是出在自己兒子身上？
    周帆一聽夏揚這說辭，心想這還得了！
    “你別說話，讓我來說。爸，這事瞞著你對不起。我是真心想和他在一起，我們是相愛的。”
    “你給我閉嘴！還有，你那豬手！給我放下去！沒見人家不願意嗎，你抓什麼抓！”
    混賬，混賬！喜歡男人就不說了，居然還倒貼！對方明顯還不領情！
    “叔叔你別激動，小心您的高血壓。這事其實應該怪我，一個巴掌拍不響。當初要不是我，周帆也不會這樣。你要罵要打就衝我來，你們別怪他，其實他心裏也不好受。當初我們還為和家裏攤牌這事吵過，不過我們現在分手了。別怪周帆，他這是一時腦子發熱，他也並不是天生的同性戀，過不了多久找個女朋友，也就好了的。”
    夏揚跪在周帆邊上，低著頭，像是向二老認錯，又像是獨自難過。
    “夏揚！！”
    他這話是什麼意思！他還以為過了這麼多年，那人早就應該原諒他了，也跟著來家裏吃飯了，也在這裏住下了，現在他居然說他們不可能了？還是當著父母的麵！
    “你吼什麼吼！”男人踹了自己兒子一腳，又把跪在地上的夏揚拉起來。“起來說話，別跪著了，你還在生病。”
    夏揚卻依舊跪著不起來，“叔叔阿姨，這事是我不對，對不起。你們別生周帆的氣。我和他已經分手了。”
    說著，聲音也開始變了調，好像極力隱忍著不哭。
    這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又不是鐵石心腸，見他這麼跪著，他也舍不得。把人拉起來坐著，又朝自家兒子吼了一句，叫他跪好，才繼續問夏揚話，“哎。你這……，那父母知道嗎，你不喜歡女人？”
    “他們很早就知道，也不管我了。叔叔阿姨我錯了，我們已經分手了。地上涼，你們讓周帆起來吧，我跪。”
    話才說完，雙膝一軟又要往下跪，婦人連忙伸手把人拉住。
    這哪裏是分手的樣子？雖然一再和他們強調兩人已經分手，可這嘴裏出來的每一句話，哪一句不是在幫著那混賬的？！
    男人在腦子裏轉了一圈，問夏揚，“揚揚，叔叔問你，你說實話。你是不是還喜歡著我那混賬兒子？你們當時分手，是不是他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遠遠的事情，你是不是知道？”
    “爸！”
    這事他會親自解釋！你現在提起來，想害死我啊……
    男人一掌拍在飯桌上，“閉嘴，現在沒你說話的份！”
    “叔叔，你別這樣。不是，我沒怪他……”
    這麼說，果然是那混賬對人家始亂終棄？！
    男人一個巴掌就甩上了周帆的臉。
    “混賬！養了你二十幾年，把你養得了個三心二意？負心薄幸？”
    被打的人低著頭不說話，夏揚撲通又跪下了。
    “叔叔，對不起對不起，你別打他。我們已經分手了，你別打他，要打就打我。對不起，對不起。”
    那道病著的身軀，堅挺的跪擋在周帆麵前，顫巍巍的邊說邊哭。
    男人看這樣也沒辦法再談下去，叫妻子把夏揚帶回臥室，自己和那混賬兒子留在外麵。
    夏揚走前又是一番求情，終於讓周帆他爸答應不再動手，才跟著周帆母親乖乖回了書房。
    男人平息心情，朝周帆說：“你說吧。”
    “我承認，我是傷害過他，但是我知道我錯了。爸，我想和他在一起。”
    他就不能說點有意義的？三句離不開‘我想和他在一起’！
    “我不同意！再說，人家也未必同意！你們不是已經分手了嗎？”
    “誰說分手不能和好的？”
    “你！你！你！我的老臉真是被你丟盡了！當初你莫名其妙帶個兒子來，我沒說什麼。好了，現在你又告訴我，你要跟他在一起？你想氣死我是不是！！”
    “那件事情是我沒料到的，誰都有年少經不住誘惑的時候。但是我和他不一樣，你是看著我們兩個一起長大的，我們的感情如何，你們心裏最清楚。”
    “你們是感情好、感情長，那是兄弟！能當情人嗎！”
    “這種事情父母不同意，我能理解、能接受。我當然不會說以死相逼，或者要決裂的話。隻要你們反對，我就不會再和他見麵。我會找個女人過一輩子。因為你們是長輩，我必須尊敬。我不會再像小時候一樣因為你的責罰而賭氣，或是和你大吵，你對我的要求我會照做。
    但是以後我會成為一個沒有喜怒哀樂的人，因為我在做一個你們要求我去做的人，然後就這樣一輩子。你們願意麼？這並不是威脅。我隻想告訴你們我的想法，我是成年人，有自己的堅持。當然，我可以放棄這些，但是所換來的代價又是你們所願意看到的嗎？”
    男人冷笑，這不是威脅又是什麼？！
    你倒不如說要和我斷絕關係，我直接把你掃地出門還來的容易些！
    這話聽起來，怎麼看怎麼都是他們做父母的不是了？還想著這孩子實心眼，想不到在辦公室裏磨練了幾年，時至今日就能對著父母搬出這套說辭。
    男人的怒氣還是有未消的跡象，他仍舊大膽坦誠的接著說道：
    “你們的擔心和顧慮，我可以體會。因為我也曾經遲疑、踟躇過，我也怕投進去的感情以後沒有結果。我傷害過他、也令他難過，到後來才發現最難過的是我。
    後繼無人，這個對我來說也不是問題，遠遠也是我親生的。而且我看得出來，你很喜歡他。遠遠的事情，夏揚已經很傷心了，要是叫我再找個女人結婚生子，這事我做不來。夏揚說的一點都不對，爸，我已經改不過來了，我不找什麼女人，我就是愛他。
    我愛他，又為什麼還去擔心什麼將來？我隻想讓現在他的不再痛苦，就算未來會不盡人意，那又如何？這是我的人生，我隻想讓他陪我去嚐那些酸甜苦辣。
    我相信他的心。我和他都一樣，想讓彼此幸福。所以，也請你們讓我們一起走下去。”
    男人嗤笑，這個黃毛小兒！你以為這是說書來著？真是天真的可以！
    “走下去？你知不知道什麼叫過日子，什麼叫柴米油鹽！你們的激情，能持續幾年，又能走完一輩子？開心的一天容易過，你試著把它拉長成幾千個日夜來看看？你能愛多久？堅持多久？”
    “你從未見我們的努力，又怎麼知道我們不行？人這一輩子，最幸福的並不是找到一個可以一輩子過下去的人，而是那個可以一輩子過下去的人，正是你最愛的人。
    我相信母親和你，是這樣一對。因為你們一起走過了這麼多年，就算你們有吵架的時候，其中也有人會先服軟。我看的出來你們的相愛，母親幫你按摩，而你會幫她洗腳。
    爸，你有一個溫暖的家，有一個最愛的人，還有我。你已幸福，難道不願看著我幸福嗎？
    那間屋子裏的人，就是那個我可以和他度過一生、而我又深愛的人。等我們老的時候，也想像你們一樣，他給我捶背，我幫他洗腳。”
    “我看到的事實是，他並不願意和你在一起。”
    哎，他又何嚐不知道。
    “我知道。那是因為我做了錯事，他生氣是應該的。我會等著他原諒我。這是我和他的事情，你哪裏不滿意，要打要罵就朝我來，別去找他和他家人，又暗地裏使什麼絆子……”
    你還說的是人話嗎！他就是大惡人的角色？還暗地裏使絆子？！這媳婦還沒進門，就先把老爹威脅上了！這日後要是……這混賬！氣死他了！
    “小帆，你這是說的什麼話。你爸也是為你你好，也沒想真的拿你們怎麼的，他是嘴硬心軟。你怎麼能說這種話！”
    婦人出現在了父子兩麵前。
    “你怎麼來了？”男人又看了一眼書房，問：“睡著了？”
    婦人點點頭，“哭了一會就睡了，就是還有點發燒。”然後走到周帆身邊，把人強行拉起來，質問這個和她過了幾十年的人，“你怎麼還讓他跪著？那裏已經病了一個了，你還想讓這個也倒下？兒子，你也去睡覺，別管你爸。”
    “睡什麼睡！你隻知道慣他！你看看他現在都成什麼樣子了！”他這氣是不打一處來，兒子哪裏有這麼慣著的道理！
    “慣什麼慣！就這麼一個兒子，我不慣著，那要幹嘛？人家父母都是為崽好的，沒見過你這麼狠心的！”
    手掌摸上兒子腫脹的臉頰，心疼死她了。
    “好了好了，吵什麼吵！去睡覺！這都幾點了，這事以後再說！”
    男人轉身回臥室，又像想到什麼似的，回過頭來交代，“周帆，你別以為這事就這麼完了，以後有你的好果子吃！”
    隨後關上臥室門。
    婦人又嘮嘮叨叨的交代了周帆一番，這才回了臥室。
    待到父母臥室裏的說話聲都消失，他才悄悄摸進了隔壁的書房。
    那破書房的床難睡到死，那人怎麼會能睡得好。
    小心翼翼的把睡熟的人從書房挪到了自己的床上。
    發燒可是大事，還是親自看著才放心。
    偷偷在他眉間印上一吻。
    親愛的，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