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5
    其實周帆才剛出門，夏揚就跟在了後麵。
    就是想親自去看看，周帆和她，到底要做些什麼。
    所乘的出租車一路跟到了某家花店。
    在照片上已經看過太多次的那個女人早已等在了那裏。她穿一套淡藍的套裝，畫著完美的妝容，比起照片上還要漂亮一些。
    那原本無彩的眸子，在看到從車上下來的周帆後，立刻綻放出了光芒。
    欣喜，盡收眼底。
    她嬉笑著自然的勾上了周帆的手臂，那人也並沒有躲開，任她勾著，進了花店。
    夏揚坐在不遠處的車裏，把穿在身上的、屬於周帆的衣服緊緊裹起來。
    現在他應該怎麼辦？是不是要一直看下去？
    還是堅定不移的相信著那個人，就此回家？
    看，他們隻不過，也隻不過是，相擁著彼此進了一家花店。
    他應該相信那個人，他應該回家去等，他不應該出來。
    “客人，客人，他們已經上車了，還跟嗎？”
    直到司機叫他，他才發現那兩人已經上了另一輛車，在未關上的車門的瞬間，他看到了一大把開得熱烈的百合。
    “跟。”
    緊緊尾隨著前方的車，車尾亮起的紅燈，好像在向自己預示著什麼，也好像在試圖阻止他一路跟下去的心……
    不知道穿過了多少個紅綠燈，又路過了幾個十字路口。他一點也沒留意過兩旁擦窗而過的、究竟是怎樣的景，甚至連最後付錢的時候，都沒注意他遞出去的，是否夾雜了國外的貨幣。
    他們，這是要去看望誰？
    拖著酸痛不堪的身體，鼻息裏充斥著消毒水的味道，在跑錯了幾個樓層之後，終於找到了他要尋的人。
    那間單獨的病房半開著門，住的是一個年邁的老頭。
    “爺爺，你今天看起來好多了。”
    是周帆的聲音。
    他可以想像得到，此刻周帆臉上會是怎樣和煦的笑。他一直都愛護幼小，尊重長者。
    “你們隔三差五的來看我，我怎麼不好。下次就別買花了，浪費這個錢幹什麼。”
    “好，聽您的。那下次就不買了。爺爺我給你削梨吧。”
    插入的是一道女聲，他對這聲音並不熟悉，卻知道是那女人無疑。
    “還是我來削吧。”
    削果皮這事，當然是得周帆來做，他的技術很好，削的皮不但薄，還可以從頭連到尾，也從不會像自己一樣弄得滿手是果汁，一個完好的果肉拿在手裏，晶瑩漂亮。
    “哈哈，我這個孫女婿啊，就是好呀。”
    “那是你孫女我挑的好。”
    “哈哈哈，對對對。你挑的好！”
    ……
    白色的病房裏，充斥著歡樂。
    門外，隻有他獨自一人，背靠在不遠的牆上，聽著裏麵的歡聲笑語。
    周帆，隻要你說一句不是，我就衝進去抱著你使勁的吻，再不放開，然後大聲的宣布，‘看！他是我的！’。
    “我也很喜歡安逸。她是個好女孩。”
    他的一切，如此破滅。
    他現在才知道，周帆那麼博愛……
    嗬嗬。
    撐著牆站起來，慢慢的遠離那條走廊。
    其實隻要周帆稍稍往門外看一眼，就不難發現他一直靠在那裏。
    可是別說一眼，連半眼，都不曾看過。
    就像一個投注的人，明明知道傾盡所有也換不回同等，卻還是要報著那點微乎其微的僥幸，相信說不定正是時運當頭，然後收益滿盈。
    他連生氣和質問都不會想要，隻是想要趕快回家……
    而周帆，又哪裏知道傍晚回去的時候，家裏已經沒有了人。
    那人像沒來過一般，隻留了兩盆髒衣服依舊泡在肥皂水裏。
    該死！他應該料到會這樣。
    撥了那人的電話，才響了兩聲就有人接通，他還以為至少得打上幾十個。
    剛想道歉完了再解釋，結果讓他無比失望，那邊說，“我是映。少爺已經上飛機了，電話沒帶走。就帶了句話，說他不回來了”。
    “知道了。”
    周帆掛了電話。
    他知道那人的脾氣，這氣一時半會消不了。估計這次要鬧個十天半個月的才得安寧。
    哎，誰叫他有錯在先，沒事去惹那女人幹什麼！
    可話又說回來，夏揚也是！不分青紅皂白就發脾氣，生氣了就拍拍屁股走人，每次都這樣！什麼叫‘不回來了’！那性子，什麼時候才能改掉這任性！
    第二天。周帆刷牙的時候，突然發現右邊的智齒冒出了一個小小的尖。
    又疼又癢。
    夏揚當然沒有立刻出境。
    飛機是三天後的。
    就算他再怎麼急著回去，他也有心無力。身體本來就累的過了，要是再這麼折騰十幾個小時，他的小命也可以交代在路上了。
    映親自把人接到海景房裏安頓好，又一個電話把趙辛寧招了過來。沒作停留馬上離開，他不能留太久，要是被夏揚的母親發現，到時候這事就不好再掩飾了。
    映給他電話的時候，他就知道又是那小祖宗出事了。
    人本來好好的在國外，突然跑回國來，不是有事還能幹嘛？別又是喝多了，脾氣爆的厲害，他可招架不住拿酒瓶子砸人的人。
    那人躺在落地大玻璃前的竹椅上，除了玄關的微弱淡色燈光，整個家裏一片黑暗。不知道是不是睡著了，空氣裏靜的有些詭異。
    反倒是窗外的夜景很漂亮，星星點點，幾縷微弱的燈光隨著海邊的小路延伸，還能看見天上彎彎的半個月牙。配著那個隱在黑暗中的背影，這一幕，異常美好。
    他脫了鞋子，輕輕的走過去。把一邊放著的薄毯拿在手裏，展開來給那人蓋上。
    “你怎麼來了？”
    手裏的毯子立刻被嚇丟了，大聲朝他吼：“靠，你想嚇死我！你曬月亮也別裝死人啊！”
    趙辛寧往一旁的單人小藤椅裏一靠，雙手枕著頭，一副怡然自得。
    “怎麼回來了？最近應該沒假期吧？”
    夏揚的臉隱在黑暗裏，看不到表情。
    “你管得著麼？”
    我……！不用看他也知道那小混蛋現在臉上什麼表情！肯定是擠著眉頭，斜眼看人。
    “喂喂喂！我放棄陪美人的機會，來對著你幹瞪眼，我容易麼？”
    “我叫你來了嗎？我看你是巴不得找個機會正好逃了吧。我倒是聽說最近你還被那什麼什麼纏的厲害。”
    ……
    也，他怎麼知道的？這人在國外也這麼八卦？？？
    “切，就那小嘍囉，還不足為懼！”
    “哈哈，是麼？我是怕你這次被粘死了。說不準還粘個一輩子。”
    趙辛寧被他說得跳腳，“呸呸呸！童言無忌！童言無忌！簡直是胡說八道！”
    “你怕個什麼？我隨便說說而已。”
    夏揚的眼直直看過來，閃閃發亮，活像是要看到他心裏去。
    趙辛寧被他看得一陣發毛，開始語無倫次。
    “你不知道，那什麼，都快被他纏死了！倒黴到家！話說這麼多年來萬葉從中過，怎就遇上個這樣的？性子火爆就算了，你知道我最怕這樣的。還無比黏人，毅力驚人。”
    大歎一氣，兩隻手臂蓋在眼睛上，整個人的氣勢都倒縮了一截。
    “簡直是怕什麼來什麼。他那一身火氣，搞的我身邊的美人逃的逃，散的散。這日子還怎麼過啊！哎……”
    夏揚心裏快笑翻了。難得看他吃癟，不笑他吃虧！
    “作繭自縛！既然風流，就要承擔得起風流的後果。現在，知道栽了吧？”
    趙辛寧忍住沒火山爆發，“我這不是……切！你以為個個都像你那麼死心眼，認定了就不回頭！”
    這下到夏揚被他堵得說不出話了。
    損人的事還是少做，會被反損的。他好不容易才平複點的心，嗚嗚嗚，哎……
    趙辛寧自然也知道他心情不大對，試探的問：“該不是周帆那廝又做什麼了吧？怎麼突然就回來了？”
    “你別跟我提他，提他我就火大！”
    要噴火了！
    “行行行。不提。”
    你要是火了，就直接摔桌子砸板凳了，還能在這裏靜靜坐著？
    起身整理好衣服，說：“你要坐多久，盡管坐就是，我就是來看你眼，現在本少爺要回去了。你慢慢傷春悲秋，我去找美人陪。”
    這不是沒事麼，映還真是大驚小怪的！
    那人也不起來送他，出聲趕人，“切，要滾趕緊滾，少廢話。”
    “你還真是……算了！我走了。有事打電話。”
    他既然不想說，也就不問了。看起來多半也不會是多大的事。
    明日再來看他便是。
    夏揚依舊躺在竹椅上一動不動。
    至於第二天，我們趙大少爺忙得很，把去夏揚那裏的事情給忘得一幹二淨。第三天才一早，就被映的電話吵醒。電話接通，當頭就是一頓怒吼！
    靠！敢吼他的人還沒出生呢！還敢直呼大名！！
    關機的結果就是，人家直接找上門來了。
    他一開門，臉上就挨了一拳。
    靠！“你丫一早發瘋呢！”我還有起床氣呢！
    被人打了還沉得住氣？直接揮拳上去。
    那人靈活的閃身讓開，一把抓著他的領子質問：“我把人交給你！你就那麼照顧的？！”
    他非常不爽的把衣領從那人手裏解救出來，在那人胸口補上一拳。
    “切，他一個大活人，還能死了不成！你們平日也太寵他了！”
    昨天不是好好的沒事麼？大驚小怪！護主也不是這麼護的。
    “活人？！你去看看，那是活著？那是快死了！早知道就不托你，自己看著都比你強一百倍！原本以為你……”
    趙辛寧趕緊抓著他問，“他幹什麼了？”
    不會是輕生吧……==||
    “托你的福，還沒死。不過也差不多了。”
    “少跟我陰陽怪氣的！他幹了什麼？出事了？昨天我去的時候不是好好的麼。隻是看起來有些生氣。”
    那也不至於鬧到快死了吧……
    “醫生我已經叫過去了，在那看著呢。我過來接你，你得去看著。現在是上班時間，我不能離開太久，他母親會起疑。”
    難道是喝醉了？怎麼又把醫生叫到家裏去了？
    “是喝醉了？”
    “不是。趕緊換了衣服跟我走。”
    趙辛寧被他一臉嚴肅給嚇到了，也不管什麼衣服搭配哪條褲子，白T-shirt上身，牛仔褲一穿，抓著手機錢包就跟著奔下樓。
    一路上他當然是沒完沒了的問不停，那人隻管安心開車，半個字不回！
    先讓你嚐嚐著急的味道！
    趙辛寧匆匆衝進那海景房，還在玄關就聞到了粥的味道。心裏頓時送了一口氣，這不是明擺著唬人麼！看他那緊張樣，他還以為進來會聞到消毒水味或者血腥味。==||
    於是不慌不忙的上樓去。
    等進臥室的時候他才發現，他太高估自己的感覺了！
    那人根本沒唬他。
    陷在被褥裏的人，顯得特別瘦小。
    他輕輕的靠過去，怎麼這麼憔悴？嘴唇幹的厲害，已經裂開了幾道口子，傷口上麵還殘留著斑駁的血跡。一旁的醫生剛要開口說話，趙辛寧製止了。
    他拉著映就退出了臥室，這分明就不像沒事。這樣子，不是高燒造成的昏迷是什麼！
    “周帆對他幹什麼了？”
    肯定是周帆做的？這不是廢話嘛！
    少爺交代過，“不能說。”
    “我……！！！”
    趙辛寧急了，想也不想，一拳揮出去。“你說是不說！別以為我沒看見他脖子上那些痕跡！”
    對於這東西他可一點都不陌生！
    映很為難，向這人坦白是不能。於是隻撿了能說的說，“他從回來的時候就不舒服，後來我來的時候也是半昏迷的，是高燒，也吃不下東西。所以我就把醫生帶來了。”
    盡說些廢話！
    他走的時候看他樣子還是好好的，所以也沒放在心上，結果人一走他就鬧這麼一出，病著怎麼不說？！早知道了他就留下來陪著。現在這像什麼話！高燒下還不吃不喝，他真想尋死了是吧？！
    他腦子一熱，就要衝進去罵人。那人究竟什麼腦子，被人折騰完了還不算，還自己折騰自己！看他這樣子，明顯是自動送上門去，被人吃幹抹盡後又給丟了！不問也猜得到！
    映見這人要衝進去，趕緊攔住了他說，“你別去火上加油，讓他自己靜幾天。”
    都這樣了還靜！
    “還讓他自己靜幾天？再靜幾天你就可以來收屍了！他這樣子我能放心？”一邊說著一邊去掏手機，“周帆他娘的搞的什麼鬼！”
    映再次抓住了他要撥電話的手腕，“別打了，小少爺必須得回去。他母親不能知道這事。”然後掏出兩張機票遞給他，“明晚的飛機。”
    “幹嘛？”
    這不是要私奔吧？==||
    “既然你不放心，我也不放心。你就陪著他回去。”
    他這是脅迫！
    “他那樣子還能折騰？還有，我為什麼也要去？”
    “這事沒辦法。我問過醫生了，明天至少也能恢複大半，搭飛機應該沒事。至於要你去的原因麼：第一，你畢業了，現在無業中。第二，正好給你時間去躲人。第三，我就不說了，你自己明白。”
    映搖搖手裏的兩張機票，一副‘涼你也不會拒絕’的表情！
    這是威脅、威逼、強迫、強……
    “好。”
    他能不去麼？機票都買了……早知道就不辦那什麼鬼的簽證！
    “那他和周帆的事？”就不管不問了？
    “他不準管，你還想問？！”一副你白癡的樣子。
    “你好好跟著他去就是。人要是再出問題，就不是今天這麼簡單了。”
    切！夏家的人都和那小少爺一個得性！
    第二晚，趙辛寧就陪著夏揚登上飛往異國的飛機。
    夏揚問他，你跟去湊什麼熱鬧？
    趙辛寧答曰，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