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他的聲音
    大學四年的時光總是比自己想象得要快，畢業典禮那天我和班裏的好朋友一直聊到很晚。點的菜吃得並不多，都顧著說話了，我怎麼都推不了，還是被灌了一杯啤酒。其實這一次我自己也想喝醉，除了畢業離別的那一點小傷感之外，更大的原因是我和方瑞恒之間的問題。我心裏特別憋得慌，想要找到發泄的出口，即使頭再疼，臉再燙，還是拚命喝幹了那杯酒。
    朋友們叫好大笑的噪聲裏，我暈乎乎的，不但沒有痛快，反而更加鬱悶了，心裏說不出的難過。再怎麼喜歡男人，我還是不折不扣的男子漢啊，為什麼總是我去體諒他呢？他最初的溫柔體貼好像淡了，不再像一開始交往的時候那麼溫存，忙的時候就幾天不打一個電話，我也硬撐著不理他，看他到底什麼時候會主動理我。可最後都是我棄甲投降，忍不住發一條短信引起他的注意，讓他知道我在想他。他通常過很久才回複，我就那麼一直盯著手機，就算它沒響我也會摁一下，看看自己是不是沒有聽到，簡直像魔障了……
    這些不開心我都沒有告訴別人，我能說的人隻有露嬌，但我不想麻煩她，一個大男人遇到感情問題還去跟女孩兒訴苦，太沒用了，發牢騷的這種事我怎麼都做不出來。於是我拿著麵前的酒杯發呆，然後喊著“再來一杯！”一個朋友趕快攔了下來，“行了蘇糖，你看你臉紅的，還想喝？！醉了可沒人抬你回去！”我揉揉太陽穴，小聲咕噥著自己的不滿，隻好放下杯子。
    時間已經不早了，我們結賬後準備各回各的家。朋友扶著有點搖晃的我，一直在耳邊講著上學時發生的趣事，那個教授的口頭語，那個同學的外號，我迷迷糊糊的聽著，跟著附和幾句，但似乎都已經不在點上了。終於打上一輛車，我順路把他帶到家，然後繼續往我家開去。下車時也不知道找的錢對不對，我也沒有心情數了，直接塞進包裏。
    躺在床上的時候突然特別想他，方瑞恒睡了嗎，現在在做什麼呢？昨天我們倒是打了電話，他說過兩天有時間，要和我一起吃飯。我高興的同時又不高興，戀愛中的男男和男女一樣，充滿了糾結，這樣不行那樣不好的，自己都控製不了，仿佛都不再是自己了。在乎一個人就會變得小心眼兒，變得極其敏感，對方的一個眼神，一個動作，說話時的口吻，好像稍有改變就能影響到自己的心情，他是不是不開心，對自己的感情是不是沒那麼深了？患得患失的愛情叫人又愛又恨。
    好想給他打個電話，聽聽他的聲音，隻有這樣才能安心似的，我討厭這樣的自己，可卻無可奈何。手機上顯示的時間是淩晨零點十五分，這個時候打電話除了緊急事件就是騷擾了吧，我猶豫不決，頭更疼了。在按下通話鍵的一刹那，我心跳都加快了，腦子裏亂糟糟的一團，還沒想好應該說點什麼。他肯定該生氣了吧，大晚上的打電話，又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這個時候哪是談情說愛的時候……
    “喂，蘇糖你沒事吧？都這麼晚了，”我還想著說什麼的時候，電話已經通了，對方的聲音有點剛睡醒時的沙啞，但又有點著急的擔憂。
    “啊，你是？”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他不是方瑞恒。我迅速看了一眼手機屏幕，通話中的人名竟然是莫迎初……我絕對是醉了，可剛才明明按的是方瑞恒的電話啊。太尷尬了，該說什麼好？對不起我打錯了？這些把別人吵醒的理由在淩晨時分都不是可以被原諒的理由吧！
    “怎麼了，遇到什麼事了嗎？”莫迎初的聲音高了一點，這下是徹底清醒了吧。
    “對，對不起……我不小心按了你的電話，你最近還好嗎？”說完我才後悔，這個時候打錯人家的電話，趕緊道歉掛了讓對方好好休息才是正確的禮節吧，我問他最近好不好是想跟人家繼續聊下去嗎？！我想拿拳頭砸自己的腦袋了。
    電話那頭的莫迎初舒了口氣，不但沒有生氣還有些高興的樣子。
    “啊，嚇了我一跳，以為你出什麼事了呢。沒事兒就好，我最近挺好的，工作也還是那樣，節目固定的時間嘛。”
    “嗯，我幾乎一次不落，午夜見你的節目越來越好聽了，啊，真抱歉，這麼晚了把你吵醒，你快休息吧！”差點又要聊起來，我趕緊刹住閘，不能再打擾人家了。
    “哈哈，沒關係的，我也剛睡一會兒。你有什麼不開心的事嗎？總覺得你有點消沉，有不開心的要說出來啊。”
    我吃了一驚，自己明明刻意掩飾的情緒怎麼會幾句話就被他發覺了呢。心裏忽然熱了起來，我有點感動，眼睛也不爭氣的酸了。很想說句謝謝，可話在嘴邊卻說不出來，嘴裏有點鹹，我還是哭了。
    莫迎初那麼聰明，一定也察覺到了，然而他沒有說話，一直等著我。我隻能聽到話筒裏輕微的嘶嘶聲，還有他的呼吸。我深深吸了一口氣，把話筒拿開耳邊，使勁吸了幾下鼻子，努力平複著失控的情緒。還是有鼻涕流出來，我下床拿了兩張紙巾，總算沒有鼻涕了。
    跳上床拿起電話，我呼了口氣，“謝謝，現在好多了，真的。”我不知道除了感謝還應該說些什麼，對那些懂你的人，給你溫暖的人，仿佛除了謝謝，真的不知道還有什麼更真誠的字眼可以表達自己的心情。
    莫迎初在電話裏的聲音還是一樣的好聽，比在節目裏更加溫柔、清澈，聽他說話真的是一種享受，心自然而然的平靜了下來。有的人會因為聲音而愛上一個人吧，隻是聽他的聲音就愛上了，不可自拔，片麵的甚至偏執的喜愛。
    “嗯，以後有不開心的別憋在心裏，大哭一場，跟朋友說，這樣才能釋放，不然自己悶著太難受了，我願意做傾聽的人，你不介意的話可以跟我講的，我在心裏早把你當做好朋友了。”
    “我也當你是朋友，真的特別感謝，我記住了，以後一定努力說出來，謝謝你莫迎初，謝謝！”我在這一刻衝動了，特別想把自己喜歡方瑞恒的事情告訴他，告訴這個從一開始認識，就覺得特別親切的、可以信賴的、聲音好聽的男人。心裏有種感覺在鼓勵自己，如果是他，一定不會歧視這種感情，一定可以理解我的，絕不會把我當成異類，覺得排斥、惡心。可電話裏怎麼說得清，而且我猛然意識到，不知不覺的更晚了，這通電話已經持續了好久……
    “莫迎初，今天真的謝謝你，咱們找一天出來吃飯吧，可以痛快的聊天，好久沒有見麵了呢。”
    “好啊，我也這麼想呢，你定時間，我除了有節目的日子，基本都沒有問題，電話聯係就好。”莫迎初笑起來的聲音讓我想起了兒時姥姥家掛的那串風鈴，那麼幹淨的聲音，真好聽。
    “嗯，我來定，快休息吧，打擾你這麼久了，晚安，做好夢！”
    “嗯，晚安，蘇糖。”
    打了這麼久，手機有點發燙了，我的心也一樣。莫迎初總給人一種可以信賴，讓人特別安心的力量，我真幸運啊，可以認識了他，和他成為好朋友。低落難過的心情真的平複了許多。洗了個澡，關上地燈，我閉上眼睛，腦海裏突然出現了他的臉，這張臉和方瑞恒的重重疊疊，朝著我微笑，我猛然睜開眼睛，摸著胸口，真的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