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兒！”
    楚家娘子眼見姑娘久不回來，在屋裏坐不住尋了出來。
    “你做什麼？！”楚家娘子拽著自己姑娘的手，拉到自己的懷裏，“怎麼吹夜風？”說罷，手包著楚家姑娘的手，“手上怎麼了？怎麼這麼涼？！”
    半晌也不見楚家姑娘說話，隻覺得手上一滴滴的冰涼，低下頭一看，頓時慌了手腳。
    “秀兒秀兒，你怎麼了，你，你——”
    “我沒事沒事，母親。”楚家姑娘靠在自家母親的懷裏，反握著母親的手，“沒事沒事，母親，我隻是，隻是——”
    “隻是想念父親。”
    楚家母親聽了這一句愣在當場，半晌，抬起來安撫女兒的手停在半空。
    夜風吹著，海棠花樹下，花朵撲簌簌的響著，零散的花瓣隨風飄蕩下來。
    怔怔的看著散落的粉白的花瓣兒，楚家母親的手才放下，輕輕撫在女兒後背，一下一下。
    “秀兒，你爹若是知道定會生你娘我的氣。”
    似乎是陷入了某種回憶，楚家母親喃喃的說，“不，你爹那樣好的人怎麼會生我的氣。可是可是——”
    可是什麼卻怎麼也說不出來。
    楚家母親說不出話來，她本性憨直，不善言語，平日最不耐煩囉嗦纏綿，講究就是多快好省，是個實在過日子的本分人，現下隻覺得滿心滿口的話卻不知道怎麼說。
    楚家夫人和夫婿隻有這麼一個女兒，雖不是富貴人家，卻是當小姐一樣的養著，夫婿在的時候常常帶著女兒玩耍，她不識字，看著女兒和夫婿在自家庭院裏對詩喝酒，也不覺得外麵說的女子無才便是德好，隻覺得很好，自己家裏雖是屠戶，但是卻找了這麼一個知文懂禮的夫婿，自己的女兒雖長的不好看，但是卻哪裏比那大家的小姐差多少，說是屠戶家的女兒誰也不信。她此生找了夫婿這樣的人也算是沒有白活，她雖蠢笨，但是卻知道自己夫婿心事很重，對待她說不上喜愛，但是卻是極為尊重她的，打心眼裏對她好，她每每看著夫婿偶爾的發呆歎息，就覺得自己生的不好沒讓夫婿開心，吟詩作畫彈琴樣樣不會，讓夫婿沒人說話，好生寂寞，所幸她生了一個女兒，日日陪著夫婿，倒少了夫婿的寂寞，她每每看著夫婿和女兒歡笑，就覺得高興，夫婿對她那麼好，她總算生了女兒減他寂寞，也算為他做了一件好事，讓他高興高興。爹爹是屠戶，大概殺了太多的豬，所以連帶著害了夫婿吧？所以夫婿撇下了母女倆就走了，連屍首都不成樣子。他和她生的女兒這麼好，夫婿那麼疼愛女兒，她一定要將女兒好好養好，找個像夫婿這樣的好男人嫁了，那樣方能對得起夫婿對她的好，那時候，那時候，我也陪著夫婿去了吧，他那麼好，那麼好，她到了地下也要和他做伴，雖配不上他，但是陪著他也是好的。可是，可是——
    楚家母親看著花瓣兒飄飄蕩蕩掉在地上，可是，可是——
    可是，夫婿啊，我怎麼這般沒用，讓咱們的女兒受這麼大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