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奶奶請慢走！”
    急步向王太太的院子走去的張奶奶隻聽得後麵有聲音追著過來，聽著像是楚家姑娘的聲音，因剛才言辭間這姑娘有些意思，楚家娘子不知事，這姑娘倒像是有主意的，花花富貴誰不想享，若是這姑娘自己送上了，豈不好辦？於是漸漸腳步便慢了下來。
    “張奶奶好走，我來送送您。”楚家姑娘微喘的趕上來，上來就拽著張奶奶的胳膊，半扶半拽。
    張奶奶看著楚家姑娘因為急步走路略顯紅潤的臉，心裏越發滿意，麵上卻是裝出惱怒的樣子，“難得姑娘有心！”
    “奶奶莫要生氣，還請聽我一言。”楚家姑娘半拽著張奶奶到了樹蔭下，行了一禮。
    張奶奶忙不迭的扶起，“姑娘這是做什麼！快起來快起來！”
    楚家姑娘卻是一歪身子避開張奶奶相扶的手，“我知道夫人慈悲，奶奶也是善人，我們母女孤兒寡母，走投無路，幸虧遇著夫人和奶奶這樣的好人，才有頓飽飯吃，夫人的好意我如何不知道，隻是隻是——”
    楚家姑娘身子微微顫動，“隻是家父早去，婚姻大事，我實在不忍拂逆母親，還請張奶奶容我兩日，到時再與夫人報喜不提，家母性情耿烈，我實在是怕——”聲音哽咽，似乎是說不下去了。
    張奶奶聽著，眉頭微動，又想著坊間傳言的南方的天災，孤兒寡母，一路投京，這一路上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如今又這般，也不禁歎了一口氣，伸手扶起楚家姑娘，“罷了，也是苦了你們母女。”
    楚家姑娘就著張奶奶的手起身，低著頭，哽咽出聲，張奶奶也不覺得心頭微酸，心下鬆動，不由放柔了聲音說道，“姑娘不必傷心，好生調養身子，好日子還在後頭呢。罷了，我這就去回了夫人，少不得厚了老臉緩上兩天。”
    “有勞奶奶善心。您放心，我定勸服家母，不讓奶奶為難。”
    張奶奶頗為滿意的點了點頭，將一塊素花帕子塞到楚家姑娘手裏，“可憐你們母女，拿著，就當奶奶心疼你，買些零嘴吃。”楚家姑娘捧著帕子，低頭道謝，聽著聲音還有些哭音，張奶奶便也沒有再勸，又囑咐好生將養便道了別，便向王夫人院子去。
    王大人府上是當初到京城時購得的舊居，多有海棠樹，如今正是開花的時候，枝繁葉茂，粉白淺紅的花墜滿枝頭，一簇一簇，垂曳著枝頭。楚家姑娘站在樹下，低頭看素花帕子，裏麵有一小塊銀角子，正是太陽將西墜，夜色漸四合，院子裏提前燃起了油燈，竹筋吊紅繩流蘇的紗紙燈籠光亮昏黃，在晚風中微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