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很大的雪。我是歡喜的，於是強拉了默哥哥陪著我去打雪仗。走的時候看見站在走廊裏看雪的漠然，於是也強拉了她。
    我沒想到會在下樓的時候遇見安肄，更沒想到他會要求一起。我想他是從心底裏討厭我的。
    操場上玩雪的人特別多，穿著五顏六色的衣服，讓我看得有些眼花繚亂。漠然站在看台上仰頭看著頭頂的香樟樹，安肄和安默站在離她約兩米遠的地方談論著什麼事。我看見安肄不時地看漠然，又看看我。
    我想我是明白安肄在想什麼的，他們的談話我大約也猜到了。
    他的想法讓我心生怨恨。憑什麼同樣是女生，漠然可以得到那麼多人的關心和保護，我卻拚盡全力也無法守住我愛的人。
    我蹲下身，抓起一大把雪做了一個很大的雪球，然後站起身對漠然說：“漠然，別保持‘淑小姐’的形象了，一起玩啊！”
    她看著我很溫柔地笑。真的很美啊，像是善良的仙女。我在她笑的下一刻將雪球扔向她，力氣很大。因為我把她當成了出氣筒，因為我最近所有的煩惱都是因她而起。如果沒有她，我想我不會想起蘭若，不會被噩夢所擾，不會那麼害怕和疼痛。雪球砸在她的臉上時她仍是笑著的，再轉頭看默哥哥和安肄，他們嚇得向漠然衝去。那是我頭一次看見默哥哥那麼慌張，且他的慌張不是因為我。
    我又迅速地做了一個雪球，比第一個更大更硬。看著漠然準備向她扔去的時候瞧見她雪白的棉襖上開出紅得刺目驚心的花朵來。她伸出白皙的手按住自己的鼻子，身體在風中搖搖欲墜。是安肄扶住了差點摔倒的她。
    “漠然，”我跑過去的時候聽見默哥哥喊她的名字，問她，“你怎麼樣？為什麼會出鼻血的？是不是頭暈？有什麼病嗎？”
    我看不見漠然蒼白的臉和流血的鼻子，看不見她緊緊糾結的眉頭後緊緊按著太陽穴的手，看不見默哥哥那張焦急萬分的臉和他副完全不知該怎麼辦的樣子，我隻聽見他的那句“漠然”。
    我從沒聽見默哥哥喊除我之外的女生的名字。若逼不得已，也是“喂”或“哎”的，可是他竟然喊她“漠然”，而且喊得那麼自然，好像這之前他已經這樣喊過她不下千遍。不就是出鼻血，裝暈倒嗎？誰不會啊？如果我知道這招這麼有用我一定早就用了。
    “米陽妍，再有下一次我絕對不放過你！”安肄憤怒地說。
    安肄應該很喜歡漠然吧，那麼大方又溫和的男生沒想到會這麼生氣。我的確是故意，可是漠然竟這樣柔弱。本來我還有一點點的歉疚，但看到他們如此對我，我連這一點歉疚也沒有了。
    我拉默哥哥的衣袖，小聲而委屈地說：“對不起，你們都不和我玩。我沒想到漠然會脆弱到這種程度，竟是碰不得的。默哥哥，原諒我好不好，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不理會我，隻是緊緊握著漠然的手擔憂地看著她。到是漠然對我微笑，溫柔地說：“沒關係，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然後她看著默哥哥，輕**出被他緊握的手，再看看安肄，接著說，“謝謝你們的關心。很抱歉打擾了你們的興致。我想我得去洗洗。”
    漠然站起來的時候安肄要她去醫務室，還說要送她，被她委婉地拒絕。那一刻我是高興的，高興漠然不接受他的關心。
    這是2008年1月15日。這天我傷害了十多年來我最喜歡的女孩。這兩個和我一起長大的人都因為這個女孩而生我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