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這個城市  Chapter 02 舍不得輕易遺漏的力量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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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確定要一個人去?”
    “廢話,你見過聯誼是成雙成對地過去的嗎?”
    “誒,為什麼有這種奇怪的東西?”
    “誰知道啊,可能存在就是合理的吧。”
    “有色狼可以向我求救,雖然你長得夠安全,但總會有饑不擇食的另類。”
    “……江年川,我不介意先跟你幹一架。”
    “是嗎,可我介意,太沒成就感了。”
    “……”
    “喂。”
    “幹嗎!”
    “別去了,陪我吃飯吧。”
    “好處呢?”
    “嗯,我可以考慮不把你偷喝酒還耍酒瘋的事情告訴夏碩。”
    “……我這算不算出賣美色?”
    “你這是哪兒來的自信啊?”
    “……江年川!”
    記憶裏,他惹怒我的時間總是多於溫情相處,但在那段最難過的日子裏,他曾經的每一句話,每一個神情,竟都成了我舍不得輕易遺漏的力量。
    ***********
    紀軒開門進來的時候,我正準備給尚尚洗澡,這個死小孩因為昨晚的事情還在鬧脾氣,硬是不肯乖乖配合,仗著精力好,直把我弄得全身都是水,然後光溜著身體站在一邊神氣地示威,小臉上一派漢奸樣:
    “怎麼樣,夏錦,還記得自己有個兒子不?”
    哇咧咧,他簡直就是要造反了!
    我揪了揪耷拉在臉頰上的濕發,惡狠狠地警告:
    “夏、岑、尚!”
    臭小鬼卻突然眼睛一亮,衝我身後喜滋滋地叫著:“軒爸爸!”
    紀軒好聽的聲音很快傳來:“在玩水啊?”
    “你來了。”我無力地翻翻白眼,轉身打招呼。
    紀軒是我在一次采訪活動上認識的,那個時候,我還在念大三,在雜誌社實習,跟著一名經驗豐富的前輩做某知名企業年輕總裁的專訪。
    那個總裁就是紀軒。
    後來的許多事情,如果沒有他出手幫忙,我可能早就已經支撐不住了。
    這樣算起來,我和他竟然也認識這麼久了。
    “看起來狀態不錯。”他伸手抱住衝過去的尚尚,嘴邊暈染開溫柔笑意。
    我取來一條幹毛巾擦著衣服,笑道:“這小子什麼時候狀態不好了?天天精力充沛得嚇人。”
    “我是說你。”紀軒把尚尚放下,走到我麵前,自然地接過毛巾,開始擦拭我的頭發,笑意不減地說:
    “早上接到古千的告狀電話了,叫我看好自己的女人。”
    我輕輕推開他的手,心裏暗罵,這個臭老千!
    尚尚在一旁瞪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審判味十足:
    “夏錦,你什麼時候勾搭上軒爸爸,成為他的女人了啊?”
    嘴角一陣劇烈抽搐,我手腳麻利地把這個快被老千殘害得差不多的小鬼往懷裏一帶,掄起拳頭在他腦袋上砸下一個大爆栗,開始展現身為人母的威力:
    “夏岑尚,老娘給你5分鍾的時間把古千教你的話全部忘掉,否則家法伺候!還有,我是你娘,再讓我聽見你沒大沒小的稱呼就小心你的屁股吧!現在,滾進池子裏洗澡!”
    到底是薑還是老的辣吧,隻見尚尚眨巴著淚汪汪的雙眼,一副忍辱負重地模樣,搖晃著小腦袋爬進浴池,一邊喋喋不休地抱怨,一邊開始用粘了沐浴露的的浴球搓起澡來。
    我忍住滿腔怒火,耳朵自動過濾“更年期”、“好男不和女鬥”、“十八年後還是一條好漢”等言論,拉過笑得肩膀顫抖的紀軒,走向客廳。
    “想喝點什麼?”我一麵在冰箱裏翻找,一麵轉頭問。
    “不了,就坐會兒,公司還有事。”他走過來把我拉到沙發邊坐下,溫柔地解釋。
    “最近工作很忙嗎?”他隔空比了比我的眼睛。
    這幾天因為一個新欄目的策劃確實熬了不少夜,黑眼圈都出來了。
    點點頭,鬱悶地問:“是不是很醜?”
    “嗬嗬,不會。”
    果然是善良的人啊,搞的我都不好意思接話了。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氣氛便顯得有些微妙。
    初秋的涼意從微敞開的落地窗外吹來,讓我不禁打了個哆嗦。
    紀軒輕輕皺眉,起身把窗戶關好,又回頭吩咐:“回房間換套衣服,這樣會著涼的。”
    換完衣服出來時,尚尚也已經洗好澡,正和紀軒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光線很柔,被玻璃一擋,化作一道亮亮的長線,可以看見細小的微粒在輕輕漂浮。
    一大一小的兩個人安靜地坐在一起,臉上表情柔和,間或交換一個因電視內容好笑而心照不宣的眼神,仿佛一對真正的父子。
    有種溫熱的液體在心間淌過,“噗啦——”地冒出酸澀的氣泡,早已熟悉的黑暗在視網膜前撲撒開,在閉眼的一瞬又急速撤去。
    我走上前去,輕摟過尚尚小小的身體,對偏過頭來微笑的紀軒揚起嘴角。
    如果可以,真的希望,現在坐在沙發上的是幸福的一家三口,而不是……
    ***********
    方總監今天的臉色似乎很古怪,不會是因為昨天我的拒絕太幹脆,給他無往不勝的獵豔史抹了太難看的一筆,結果越想越憋氣,最後身心受挫了吧?
    我在茶水間泡了杯咖啡,一轉身就見小小湊過腦袋很狗腿地彙報:
    “阿錦,昨天你前腳一走,後腳就來了一個絕世大帥哥,天哪,我詹小小活了24年,吃了多少米,看了多少電視劇,就是沒見過那麼有感覺的帥哥,那眼神,那氣質,我的玉皇大帝如來佛呦……”
    滾燙的咖啡滑向喉間,疼得眼角泛酸。
    是江年川吧,從小到大,那個家夥就是人群關注的焦點。
    早該想到,昨天,並不是偶遇。
    我和他的緣分很早就散了。
    “後來,方老大親自把他迎進辦公室,也不知談了什麼,然後,臉就變這樣了,”小小彙聲彙色地把臉拉長,“嘖嘖,你沒見到啊,昨天的臉色更差呢,跟人挖了他牆角似的。”
    “詹小小,小心禍從口出哦。”豹哥突然出現在門口,惡劣地提醒。
    小小心虛地縮縮腦袋,又不服氣地反駁:“誒,你看啊,那男人那麼帥,是女人總會選他的嘛。最重要的是……”小小從身後抓出一本雜誌,獻寶似的繼續感歎,“人家還是享譽全球的最年輕的首席投資家好吧!才25歲誒!他旗下的J&N作為歐美唯一進入前十排名的華人集團,別提有多為我們國家爭臉了!啊,那麼完美的男人呢……”雙手捧心的樣子充分再現了動漫人物的經典動作。
    我低頭看去,是一本國際雜誌,《淩駕風險的男人——Summer。江》。
    原來,他竟是那麼成功的一個人。
    看著豹哥鬱卒的表情,我忍不住笑出聲,走過去大力地拍拍他的肩膀,遞去一個“革命艱巨”的眼神,心情不錯地回到座位準備開始工作。
    屁股還沒坐熱,桌上的內線響起:
    “夏錦,來我辦公室一下。”
    呃,是要充當出氣包嗎?
    將小小他們的同情眼神一一接收,我起身舉步進了方總監的辦公室。
    “總監,你找我?”
    “夏錦啊,你來我們社有多久了?”語氣溫和,不見異常。
    可是這個問題怎麼那麼像“XX,你幹了那麼久,是時候休息了”,然後就是無限期的放假,也就是炒魷魚的鋪墊啊?
    不會那麼無良吧?
    “……不算上實習的三個月,已經快4年了。”
    “哦,說起來,也是老資曆了,上麵也是很舍不得人才的。”
    這種說辭,不……不會吧?!
    輕咬下唇,把心一橫:
    “總監,是要辭了我嗎?”
    這個從我進了門就沒敢正眼瞅我兩眼的男人終於驚愕地抬頭:
    “夏錦,這事情不完全是你想的……嗯,那麼絕對,這樣吧,人不是機器,總是會累的,你要不先休個假……”
    “我需要理由。”
    我清楚並不是我的能力有問題,如果沒有合理的解釋,我決不會同意這種決定。
    方總監像是有些為難地歎氣,然後遞過來一疊資料,口氣生硬:
    “這是你當時的簡曆,老實說,這些年你的能力真的毋庸置疑,無論是采訪、主持還是欄目策劃,都做的讓我們很滿意,相應的,你自己也有了一定的人氣,但是,夏錦,你應該不會忘記,你的學曆,僅僅是本科未畢業,你該知道這並不符合我們的招職標準,甚至任何一個上市公司都不會招進一個大學都沒念完的人!”
    “但是我已經自修完所有課程,甚至已經完成了中文碩士的……”我下意識地解釋,卻被對方毫不留情地打斷:
    “證件呢?”
    證件,怎麼會有那種東西呢?
    那件事情發生的時候,我還是一名大三學生,一麵實習,一麵準備考A大的研究生。
    隻是事情來得太突然,不僅讓我不得不終止一切未完學業,甚至連唯一的身份證件都要被質疑,讓我根本沒有辦法做成任何事,如果不是那個帶我的前輩和當時剛剛認識的紀軒的幫忙,可能我早就餓死了,尚尚也會因為無人認領而被送進孤兒院。
    而那時,我和江年川也已經分手近半年了。
    “總監,”聲音卡在喉嚨裏,有種破敗的暗啞,“你接管我們部門的時候,我不相信笙姐沒有特意交代過我的來曆。”
    果然,方總監的臉色變得尷尬起來,但很快就顯得很不耐煩,態度冷硬:
    “夏錦,這是上頭的直接下來的命令。我也是惜才之人,但每個人都要先養活自己才有資格去同情別人吧,你接不接受不是重點了,重點是,你已經被辭職了。”
    我深深吸了口氣,眼前又彌漫開鋪天蓋地的黑暗,隻是這次竟沒有立刻散去,而是停留了好幾分鍾。
    心底止不住地一陣發慌,卻在掌心幾欲被指甲刺破的疼痛中,漸漸安定下來。
    隔著無邊的黑暗,我聽見自己安靜地發問:
    “最後一個問題,是……因為江年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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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錦,這已經是最輕的症狀了,這些年來,難得它能安靜地仿佛不存在,你該慶幸……”耳邊是歐陽叨叨不休的聲音,我抱膝坐在沙發上,看向窗外成片的楓林。
    大學所在的C市就有好幾處景點是以楓葉聞名的,不過那麼長的時間裏竟然也沒去看過幾次。
    好象有兩次,一次是班級特色活動,大家一起去爬山,但那時才四月中旬,櫻花剛謝,桃花初開,楓葉卻都是綠的。還有一次就是大二的國慶節,江年川回國,硬是拖著對C市並不熟悉的我玩了好幾天,雖然後來基本上是他當導遊。
    後來假期結束,我去送機,那家夥還憂慮道:“雖然從沒盼望過你會變聰明,但還是希望不要一出門就被騙去賣了,你知道,這樣連我都很丟臉。”
    然後吃了我一頓亂拳。
    歐陽終於發覺我在發呆,忍無可忍地捏住我的臉,一副恨鐵不成鋼地模樣:
    “夏錦,你到底有沒有憂患意識啊?!”
    我抓開他的惡爪,笑嘻嘻地回應:“歐陽大夫,不還有您的妙手回春嗎?我有什麼好擔心的啊。”
    歐陽繃著臉,沒接話,自顧自地去拿藥。
    看情勢不大對,我趕緊從沙發上跳下,一把從後麵抱住他,捏著嗓音撒嬌:
    “歐陽哥哥……”
    感覺到高大的身軀不自覺地抖了兩抖,才滿意地踱到他身前,把臉湊近,觀察他低垂的視線:“真生氣啦?”
    腦袋被大手摁進溫暖的懷裏,頭頂傳來歐陽壓抑的聲音:
    “阿錦,跟我去英國吧,那裏會有治好你的辦法……如果你有事……我怎麼對得起夏碩……這些年……”
    他沒有說下去,我卻知道,這些年,他的心一直是懸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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