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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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中,我小心翼翼地拿出刀片把禿鈍的鉛筆削尖。我突然有了寫日記的想法(其實,早就有了)。我想:日記就是為孤獨的人而誕生的。我想把自己想說的話刻在沒有陷阱的日記本上,讓日記本來熟讀我,了解我,並記錄下我所說過的每句真心話。當我背著姥姥他們剛在日記本上寫下“今天、陰”的時候,腦中突然閃現出胖子在白天流淚的畫麵。想著想著,我才發現自己原來是個見不得別人流淚的人。可能我是出於對胖子心情上的同情,還有可能是我也感受同身。每每想到此,我的心都會劇烈的顫動起來。我希望可以從日記本裏伸出一雙溫暖而又慈祥的手來撫摸一下我多年一直被冷漠的戇直的“頭”。我希望它立刻活起來,同我說話,同我分享,不是一體但又像是一體的那種。我要它關心我、鼓勵我,不要用偏見的眼光看我,要愛我,嗬護我,永不厭煩我。我準備了一筐又一筐的心裏話要對她說。當滾燙的淚珠一顆顆滴在那些字裏行間時,我模糊的視線裏好像看到一個正在嘲笑我的人。那人的笑聲忽遠忽近,像是從天邊傳到了屋頂,又由屋頂傳達到我的耳朵裏。仿似尖針不斷地紮著我身體某處最消瘦的鮮肉,劇痛難忍。這聲音最終回歸了原位,與小姨的嘴部彙通並合吻。
日記無法繼續傾聽下去我的心聲。它同外公,小姨、姥姥們一樣冷若旁觀。可越是這樣,我就越要引起他們對我的注意(重視)。
我在通往“語文知識”這條道上前仆後繼般的向前努力著。我想是為了獲得一些可以安慰枯竭心靈這種東西。那時候尚且不懂,就把它叫做“充實自己”,或者是“武裝自己”。
充實就是為了安慰。
這些天,我不斷讓語文課本充實著自己。張東也不知道最近在幹些什麼。而胖子每天在學校也是呆若木雞,一副傻兮兮的樣子。同之前的活蹦亂跳比將起來可差遠了去。我找他聊天,他一句話也不想和我說。眼神中仿佛帶著一種仇恨。我以為是他家裏發生了什麼事情並想安慰胖子幾句。可我剛說幾句他就發怒了。並大聲嗬斥,讓我滾遠點(能滾多遠就滾多遠)。胖子這一怒著實讓我大為吃驚,也讓我對他最清晰地印象一下子就變得漸漸模糊起來。我想:究竟是什麼能讓他判若兩人?隨後,我想起胖子那天對我所說的話——他要報複新語文老師。難道,莫非他。。。
上午最後的兩節課,我的心一直砰砰砰地加速跳動著。我突然有種不詳的預感。趁著同學們都走光後,我獨自走進新語文老師住的職工宿舍內。
一進門,她看見是我“誒,那嘉,都快吃晌午飯了,為什麼你還沒走?要不到我這吃點吧。”。我趕緊謝絕“不了,班主任。”。說著她便打開封門,支上鍋,擺出一副炒菜的架勢並時不時的看看我。我有些羞怯,眼睛不敢正視新語文老師。
接著,她把切好的麵條下到了沸氣騰騰的鍋裏。然後卸下藍色圍裙對我親切地說“你來有什麼事嗎?”“我、我”我開始諾諾起來。“有什麼事咱們也先不說它,等咱們吃完飯再說,好吧?我去拿碗,應該差不多了。”她起身向身旁的櫃子裏取出兩隻中等大小的白色的瓷碗。我臉漲紅地連連說道“不了,不了,我得趕緊回家去了。”。
一路上,過往的人群仿佛都在衝著我笑。我眼中的一切開始變得鮮活起來。我覺得自己好像到了另一個奇妙而幸福的世界。那世界裏沒有孤獨、冷漠與仇恨。一切都那麼的美妙。一切都那麼舒心愜意。我帶著從新語文老師那裏獲取的這一份知足與幸福感,狂奔了一路。
我想:我要讓自己帶著這種美妙的感覺永無盡頭地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