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部 江湖篇  第一章 一別經年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8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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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山之中,一襲麻衣的男子身上背著背簍,裏麵裝著一把小鋤,腰上掛著一隻水壺,白色的發淩亂的纏在頭頂,半截胳膊露在外麵,卻是常年在山中行走,帶上了許多傷痕,一雙黑眸中帶著閑適的意味,隻是那清秀的臉頰上一條狹長的傷痕,完全破壞了這個男子的麵目。
    雲日暮坐在水溪邊,歇了歇腳,隨手抹去了額角的汗,他的額上殘留著一片粉白的痕跡和周圍的膚色均不相同,那是去掉額上的文繡的代價。
    他解下腰上的水壺,站起身動了動有些酸累的手腳,這些年他隱在父母曾經住著的山中,整日靠采山中的藥材為生,再加上,研習過白莫顏留下的手劄,本身的醫術就比一般大夫好上許多,隻怕稱之為江湖第一神醫,也不為過。
    當年他心灰意冷,吃了假死藥之後,被諶琉璘接了出來,拒絕了諶琉璘的好意,一直隱居在這裏,卻不問天下事,琉璘知道他心中所念,亦不勉強,隻是每年都來看望他。
    雲日暮住下的當年,就解了司寂言曾下在他身上的琉離散,之後的幾年中,他身體瘋狂的抽長,雖然沒有參照物,但是也知道自己的身高有所增加,他又用藥遮去了紫眸,這也方便他出山去換些必用品。
    溪水中飄來些淡紅色的液體,雲日暮伸手舀了一捧,是血的味道。他環視一周,看到不遠處的草叢中掩著一個人的軀體,大概就是他了吧。
    他小心的走上前去幾步,看到那人一半的身體泡在溪水之中,他咬了咬牙,翻過這人的身體,倒吸口氣,雄壯的身軀上一道極深的傷口,臉上和身上滿是灰土,想必是從山上滾下來的。雲日暮伸手探了探那人的脖頸,還有些搏動。
    他剛想將這人臉上的亂發扒開,看看他的模樣,卻被這人猛的拽住了手腕,他吃痛一聲,想要抽回手去,卻對上這人如炬的眸子,裏麵帶著深深的戒備,他強提起口氣,問道:“你是誰?”
    卻還沒有等到雲日暮的回答,就被他一根銀針紮進身體大穴中,昏了過去。
    雲日暮拿起腰間的笛子,放在唇邊,吹出一首蜿蜿蜒蜒的調子,那是諶琉璘教他的如何用笛聲驅使這山林間的野獸。
    不一會兒,一隻白額大虎出現在雲日暮的身邊,他停下笛聲,蹲身撫了撫白虎的毛發,“小白,將這個人帶到我的住處。”他指了指昏倒的男人。
    他長得過快的身體沒有得到很好的照養,如今是搬不得半點重物,他隻好請這隻大虎幫忙。
    白虎在他手中像是撒嬌的磨蹭了幾下,然後用牙勾起這人的腰帶,叼著他,晃著尾巴,往雲日暮小屋的方向走去。
    雲日暮跟在後麵,看到白虎邀寵的模樣,不禁微笑起來。他自住在這山間之後,臉上的微笑反而比在那深深的皇宮中多了許多,隻是連他自己也未察覺的是,他和當年的莫顏一樣,總是眺望著淵羨皇宮的方向。
    被白虎叼著的人被仍在榻上,低低的呻吟一身,雲日暮回過神來,解開他的衣帶。看他身上的傷口多半是刀劍所傷,向外翻著,周圍一圈都呈現出詭異的青色,應該是中毒所致。
    雲日暮起身蓋好這人的衣衫,拉開這人掩著臉龐的亂發,才看清這人的容貌,可謂是星眉劍目,英俊瀟灑也不為過,他記得那人方才的眸子裏的肅殺之氣,料定這人的地位應該是不低,必為人中龍鳳。
    隻是他如今隱居在此,便是不想再接觸凡塵裏的瑣事,他一身傷痕,早已不敢在接觸別人,哪裏還會想要給自己惹麻煩,隻是那人方才的眸子,像極了他曾經心心念念著的人,所以才一時間,做了這樣的決定。
    他猶豫半晌,咬了咬牙,再坐到這人身邊,然後撕破他的衣衫,拿出隨身的藥袋,為他醫治起來。
    他始終放不下,即使過了五年的時光,他還是放不下,他曾經唯一愛過、恨過的男人。
    直到月上初亮,他才將這個男人的傷口處理好,微微打了個哈欠,不知不覺間,歪身在男人的床邊,睡著了。
    半夜裏,男人無意識的發出輕微的呻吟,驚動了雲日暮,他恍惚之間,聽了半晌,才聽清楚,這個男人在說:“水……”。
    他急忙起身,沒想到歪了半晌的腿腳發麻,一個不穩,扶倒在男人的身上,聽到他悶哼一聲,果然,方才包紮好的地方,滲出絲絲的血痕。
    他忙站起身,扶著牆邊,移到桌邊,卻看到桌上的水壺,他平日裏都在外采藥,這小小的竹屋裏哪來的熱水,可看男人麵頰通紅的樣子,想也知道,一定是發了熱。
    他拿了水,又歪回男人的身邊,輕聲抱怨道:“真是害怕你了。”他一直都是被別人照顧,這五年之間,即使是生長的時候,在疼痛他都熬了過來,也沒有照顧過別人。可如今,卻要照顧一個未曾蒙麵的人。
    他拔掉水壺的塞子,放在男人的嘴邊,見他根本就不知道喝,卻一直喊著“水”,雲日暮閉上眼,大呼一口氣,狠狠的喝了口水,在嘴裏一直捂到它有了溫度,才貼上男人的唇,渡給男人。
    他平複了半晌,直到他真正的沒了多餘的一絲情緒波動之後,他才認命的解開男人已經被血再度染濕的繃帶,然後又散了一邊藥粉,再包紮好。
    他伸手探了探男人的額,沒有了方才滾燙的熱度,他稍稍安下心來,畢竟他一直以來都是為些小動物治傷看病,這還是他第一次為人看病。
    接著淡淡的月光,細細的打量了這個男人的眉目,一點一滴,都讓他覺得莫名的熟悉,心中暗動一下,他抑製住自己心裏的想法,他不想想起那個男人,那個傷他無數的男人,那個對所有人都冷淡,卻愛著他父親的男人。
    他緊緊的抓住胸前的衣襟,心中的疼痛,忍也忍不住,這五年來,不管他身體上的疼痛有多麼的劇烈,他都可以忍耐,隻除了想起那個男人,那仿佛是被撕裂一樣的疼痛,抑製在胸腔中蔓延。
    他伸手抹上臉上的那條疤痕,他知道即使沒了那雙妖豔的紫眸和不同於旁人的紫發,但是臉頰上的傷痕,依舊讓他每每走到街上,都令人注目。幸好他也隻是一個月上街一次,將藥材送到藥店裏,這也省去了不少麻煩。
    纖細的手指不停的摩挲著臉上的傷痕,然後他狠狠的摳開了臉上的舊疤。他總是這樣,每每想起那個男人的時候,他隻能這樣,才能告訴自己,司封絕愛著的是白莫顏,一直一直都是,而他隻不過是一個可笑的替代品,更何況,如今,他失了這容貌,即使站在司封絕麵前,大概他也不會再看他一眼的。
    他告訴自己,這就是他愛上的男人,這就是他的傷痛,但是不管怎麼做,他隻會不停的想起男人,不停的,日複一日的傷害著自己。
    直到淚水混合著血液,流滿了他絕美的臉頰,他才停下來。仿佛感覺不到疼痛一般,他明白,即使逃了又怎樣,那個男人就像是毒咒一樣,深深的埋藏在他的身體裏,讓他逃脫不開。
    他滑倒在地上,用單弱的雙臂環住自己,任由臉頰上的傷痕,血流如注,他緊緊的抱著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躲在角落裏,不停地念著:“我不愛你了,我不愛你。……”他像是在對這麵前的空氣低低的述說這,又像是在不停的重複著,他隻知道,這是在說服著他自己,讓他陷入一個根本也不可能實現的幻想中。仿佛,他隻要這麼說了,他就真的不再愛那個男人了。
    空氣中透著靜靜的月光,灑在這個淡薄消瘦的男人身上,他孤寂的感受著一切,遺世而行。帶著最深切的悲傷。卻尚不知道,最愛的人,早已消失在這個世界上,沒了半點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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