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兩人一起躺在白莫顏的床榻上，房間裏帶著不同於長樂宮中的龍涎香的氤氳，那是一種淡若幽蘭的香味，縈繞在鼻間，若是不仔細，根本就聞不出來。
    兩人依舊以同樣的姿勢躺在榻上，就像他們多年以來在長樂宮中一樣，隻有司焱知道，這其中早已變了，他和莫顏除了一起得到幸福，剩下的隻有毀滅，而他正殘忍的逼迫著他最愛的人，做出選擇。
    他太年幼，甚至於不能夠明白，他深愛的人，不一定會愛著他，他一直都自以為是的以為，他永遠是莫顏的唯一，直到看到白天的場景。
    “莫兒，願意和我一起回宮嗎？”司焱帶著期待的聲音問白莫顏，一雙漆黑的眸子，在深夜中閃閃發亮，就像是隔著簾帳依舊在發光的夜明珠一樣。
    他靜悄悄的等著莫顏的答案，在他幾乎以為莫顏已經睡著的時候，才聽到一個輕微的聲音說道：“焱哥哥，若有可能，我並不想回去。”那聲音中帶著沉澀，滿滿的全是寂寥。他輕輕的閉上眼，側過身，背對著司焱。
    司焱隻覺得整個身心沉入海底一般，幾乎連呼吸都覺得痛苦，他知道長公主的話，將會變成現實，他支起身，將莫顏轉過身，狠狠道：“是因為白汐染嗎？”他直覺的覺得是因為這個女孩。
    誰知莫顏那雙明亮的黑眸中帶著讓他心疼的水汽，那聲音帶著悲傷，“焱哥哥，我不知道我回去還能做些什麼，我並不想回到那裏，即使沒有汐染，我也不想要回去。”他的聲音中帶著懇求，薄薄的櫻唇輕顫，讓人有想要吻上他的衝動。
    司焱壓下自己心中的妄念，他知道這時候不能讓莫顏受到驚嚇，他將莫顏緊緊擁在懷中，帶著比他更深的悲傷，在他耳邊低低敘說：“父皇沒了，你也要離開我，那我一個人坐在大殿的皇位上，有什麼意思，倒不如我立即退位，這位置誰想要便拿去！”
    他的語氣中帶著最完美的偽裝，不可否認，他在這場血腥的陰謀中，成為下一任的淵羨繼承者，他又怎麼可能不善於偽裝。隻是他一向不再這個人麵前使用罷了。
    雖說他的話中帶著賭氣的意味，卻聽得白莫顏心驚膽戰，他知道這個少年會這麼做，他是一個瘋狂的人，就像是這次的爭奪戰，他將自己送回家，一個人麵對所有的危機，他就知道，這個少年，早已成長的出乎了他的預料，也許，早已不是他能輔佐的對象了。
    他用自己並不寬闊的肩膀，為自己爭奪了一切，他想要的東西。想到這裏，他突然覺得這個擁著他的少年，讓他感到害怕。但這種意味卻是說不上來的一種感覺。
    更何況，此時，他尚不知道司焱對他的癡念。
    他伸手，捂上少年的唇，對上他的黑眸，那裏麵帶著真是的悲傷，幾乎將人燙傷，他難以拒絕他的要求，“焱哥哥，那麼將來我還可以回來嗎？”白莫顏試探的問道，他不想被拘禁，他以為司焱尚不知道他娘親與先帝的協議。
    “當然，隻要莫顏想去哪裏，都行。”我都會陪在你身邊。司焱低聲說，他知道他的莫顏有多麼善良，他也知道在這朝夕相處的八年時光裏，他有多麼在意他，所以他才敢用這樣的苦肉計。即使白莫顏在這宮廷中經曆了那麼多場陰謀，但是他永遠也比不上司焱，因為他比他更狠心。
    司焱抬頭，望進白莫顏那雙帶著濕意的眸子，夜明珠微亮的光輝灑進帳中，印在白莫顏如玉般的頰上，他潔白的褻衣微敞，白玉般的脖頸上繞著如絲的黑發，粉嫩的雙唇微啟，誘惑著司焱最後的理智。
    而他也毫不猶豫的這麼做了，他輕輕吻上了白莫顏的頰，帶著憐惜，他知道，莫顏還太小，他會等他，等他識情知愛的那麼一天。
    白莫顏微微紅了頰，問道：“焱哥哥，那晚大婚，為什麼不留在然姐姐的屋裏，還有那張帶血的帕子是怎麼回事？”方才一瞬嚴肅悲傷的氣氛，被這旖旎的情愫打斷，白莫顏自然想問明白當晚發生的事。
    他尚是一張白紙，隻要在他身上畫上什麼樣的色彩，他就會成為什麼樣的人，當然，司焱隻想要將這份美麗獨自一人占有。
    “莫兒，因為喜歡。”他抬起埋在他頸間的頭顱，用那雙深情的眸子看著他，司焱的眸色是比夜空還要深沉的黑，那讓人幾乎被卷吸進去，找不到方向。
    這個詞語太抽象，白莫顏告訴自己，不能看司焱的眸子，他當然知道裏麵盛滿這他的影子，那太盛大，滿滿的壓得他幾乎透不過氣，他隻能呆呆的重複著司焱的名字。“喜歡？和娘親一樣嗎？”
    他以為自己隻接觸過這種感覺，所以也就下意識的問出口，期盼著司焱能夠給他一個答案。
    “不，莫兒，不是，”司焱繼續誘惑他，“是愛，我對你的是愛。”他聽到白莫顏柔軟的嗓音在他的耳邊重複的念道愛這個字，在這一瞬，他以為莫顏真的愛上了他。
    “焱哥哥，我不明白，就像我不明白自己對汐染是什麼樣的感情，我從來沒有過這種感情，那和對待娘親的不一樣，我想要和她永遠在一起，想要親吻她，想要擁有她，想要她永遠在我身邊。”他說出自己心中的困惑，卻沒有想到這給司焱帶來了怎樣滅頂的打擊。
    司焱緊緊擁著白莫顏，幾乎像是要將他勒進骨血裏，再也不分離。他害怕的事情，終於還是來了。他一生最愛的人，卻不是因為他而識情知愛，最終愛上的也不是他。
    那麼他得了這天下又有何用，那麼他坐在高高的王位上又有什麼用，那麼他背叛了所有人，又有什麼用？
    他吻上白莫顏的唇，感受著柔軟的氣息，他掠奪著他口中的一切，卻讓他不得不承認，他幾乎覺得他們躺在一張床上，占有著他的一切，卻讓他覺得，他懷裏的人兒，離他越來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