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當場怔住的人不僅有黃董，還有項雨軒。
    項雨軒的臉一會紅一會白的，他拉住冷莫寧，貼在他耳邊小聲說，“別亂說話，黃董不能得罪的。”
    然後對臉色不太好的中年男子綻開了一抹媚笑，向前兩步挽住黃董的手臂，然後輕聲輕語道，“黃董，我現在被人包了呢，暫時隻能為這位先生一人服務……你知道我們Purplemoon規矩的……”
    “哦。”黃董一臉了然，“早知道我就把你給包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說完在項雨軒的腰側狠狠地捏了一把，痛得項雨軒臉都青了。
    忍住痛意，項雨軒還得咬著牙賠笑，“能被您想念那是我的福氣。”
    黃董拍了拍項雨軒的肩，然後又在對方的背部捏了一把，項雨軒隻覺得眼前發黑，還未愈合的傷口就像又被鋼絲胡亂攪過一般。
    看黃董走了很遠，項雨軒才鬆了一口氣。
    冷莫寧站在他身後，似笑非笑的表情令人琢磨不透。
    “怎麼？你的老顧客？”
    項雨軒瞥了冷莫寧一眼，“那男人是個變態，給他纏上就沒好日子過了……”
    然後項雨軒低著頭又嘀咕了一句，“但是他給的錢多……”
    冷莫寧沉默了片刻，眼睛半眯著，長長的睫毛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緒，“你很需要錢？”
    “雖然要錢，但是更要命。”想起剛才黃董的話，項雨軒就一陣心顫，“希望黃董別記得今天的事，要真被他包下估計命都會玩完。”
    “你放心，我不會再讓你回那種地方。”
    項雨軒有些詫異，冷莫寧是說過下星期還會繼續包他的，但是說過愛他一輩子，不讓他再去Purplemoon工作的客人也有很多，都是相好的時候隨口說說的話而已，他知道自己不該心動，但是不知為何，他覺得冷莫寧的話可以相信。
    怎麼才一天的功夫自己就變得這麼天真了？
    忽然覺得一陣煩躁，沒心情繼續逛了，之前答應過要陪冷莫寧去西區看一場商品展示會的事也拋到了腦後，手裏的東西全丟給冷莫寧，項雨軒一對經過修飾的眉毛也擰到了一起，“不玩了，我要回去！”
    冷莫寧仍是一副好脾氣，兩手臂上掛著大大小小的購物袋，手上還端著項雨軒沒吃完的東西，樣子看起來有些滑稽，但是完全不影響他的魅力。
    “嗯……既然你累了我們就回家吧。”
    家……這個字眼讓項雨軒渾身一顫，有多久沒人對他說“回家”了……忽然眼睛就酸了起來，不想被冷莫寧看到，於是項雨軒大步的走在前麵，直到坐進了黑色卡宴，他也一直扭頭看著窗外。
    過了許久，當他覺得自己的聲音不會帶著梗咽了才開口，“對不起……”
    冷莫寧沒回話，隻是騰出右手來摸了摸他柔軟的黑發，就像在安撫寵物一樣。
    回到了那個暫時稱之為“家”的地方，項雨軒覺得非常安心，和冷莫寧兩人窩在沙發上看一切老電影，感覺也非常棒。
    冷莫寧其實話很少，摟著項雨軒肩膀的姿勢竟然一點都不帶色情，這反倒讓項雨軒覺得渾身不自在了。
    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項雨軒就想找些話題來聊。
    “你這次回國準備呆多久？”
    冷莫寧的視線仍落在前方的電視機上，“可能會呆上一段時間，有些事必須處理完。”
    “那你父母呢？”
    “都在巴黎。”
    “你不是還有一個弟弟嗎？也在巴黎？”項雨軒好奇的問。
    感覺到冷莫寧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對方扭過頭來看著他，眼神有些古怪……
    “他是我爸媽收養的。”
    “啊……”項雨軒有些意外，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以前我們都住國內的時候我爸媽怕我一個人無聊，就去孤兒院收養了他，後來要出國了，我爸媽覺得孩子都大了，他自己也能照顧自己，就丟下他了。”
    項雨軒有些憤慨，“利用完人家就隨手拋掉？這也太過分了吧？你呢？我看你挺喜歡你弟的，怎麼你也同意你爸媽這樣做啊？”
    冷莫寧沉默了片刻，偌大的客廳隻能聽到電視的嘈雜聲，就在項雨軒以為冷莫寧不會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冷莫寧才幽幽開口，“我以前老是欺負他……隻要是他喜歡的東西，我都會搶過來，玩膩了就算丟掉也不還給他，看到他哭我就開心，我一直覺得自己是很討厭他的……那天他好像聽到了爸媽的談話，在我們去巴黎的前一天自己離家出走了。”
    項雨軒驚訝的嘴都合不攏，原來冷莫寧以前是這麼惡劣的一個人，如果他現在也是這樣的心態……一想到這個可能，項雨軒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那你這次回來是找他的嗎？找到了沒？”
    “找到了……不過他已經不在了。”冷莫寧的聲音有些啞啞的。
    “不在了？”項雨軒愣愣的重複道。
    冷莫寧收回了放在項雨軒肩上的手臂，肩部忽然一輕，項雨軒反而覺得少了些什麼，有點茫然。
    冷莫寧將手肘撐在腿上，頭深深的垂著，俊秀的臉孔被黑發遮住，看不出表情。
    “他為了喜歡的人自殺了。”
    項雨軒張著嘴，可是什麼聲音也發不出。
    “我很後悔以前沒有對他好……現在想彌補他都不給我機會了……”
    項雨軒看到冷莫寧的肩膀在微微顫抖，不知為何他的心也像被什麼刺痛了似的，不知該用什麼語言去安慰，他隻能伸出手，摟住冷莫寧的身子。
    “你覺得……我要不要為我弟報仇？”冷莫寧忽然問。
    項雨軒怔了一下，問，“你弟弟很喜歡那個女人嗎？”
    冷莫寧點點頭，“應該是很喜歡的……他隻是覺得自己配不上她，才選擇自殺。”
    項雨軒想了想，說，“你弟應該不希望你去傷害他喜歡的人……”
    過了許久，冷莫寧歎了一口氣，似乎有些無奈，“對啊，所以我下不了手。”
    項雨軒忽然覺得自己懷裏的這個男人其實是很脆弱的，那種悔恨卻不能挽回的痛，他了解……這天晚上，他主動睡上了冷莫寧的床，兩個人什麼都沒做，隻是相擁著入眠。
    夢裏，項雨軒見到了莫然。
    莫然對他笑，幫他上藥，圈著他的手臂間竟是溫暖……
    莫然從來沒說過喜歡他，他也沒說過喜歡莫然，他們這種身份根本沒資格談愛情，可是如果能回到過去，他一定會告訴莫然：我喜歡你……等我……
    迷糊間睜開眼看著睡在身旁的男人，冷莫寧緊緊皺著的眉頭讓他有一種想要去撫平的衝動……往對方懷裏挪了幾分，很溫暖……或許此刻冷莫寧也夢到了心裏的那個人……
    原來，我們是一樣的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