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際慢慢的出現了魚肚白。
    一夜的殺戮。
    雨水混著血水慢慢的流淌著。
    眾高山族人重新收拾著自己的家園，埋葬著昨晚逝去的人。
    我躺在草地上，不顧流淌著的血水，小家夥悄悄的爬上了我的臉。
    在我額頭上盤成一團，一個小小腦袋耀武揚威的在我眼前晃悠。
    祭壇中，那女子麵對著大祭司冰冷的身體，輕柔的摩挲著。
    嘴裏喃喃的說著一些奇特的話。
    腳步聲慢慢的在停在祭壇外，女子身子一震。
    手慢慢的縮了回來。
    “進來吧。”
    小家夥率先爬了進去。
    我在門口惆悵了下，但挨不過心裏的好奇，也進去。
    在離她幾步的地方坐了下來。
    她的手指輕輕的逗弄著小家夥。
    “想問什麼，問吧。”
    我斟酌了下語句。
    輕輕的道：“昨晚來襲的是？”
    “這是我五族內務事，本來就與你無關。”
    我低下頭，又想了想，道：“大祭司是你的哥哥？”
    默然不語。
    我心裏暗歎了聲，正想換個問題。
    她突然出聲了“是。我親哥哥。”
    低語間卻夾雜了一絲苦笑。
    “我的親哥哥。”
    手又悄悄的撫上了大祭司那冰冷的屍體。
    “你知道嗎？”
    “昨天，你不該出手的。”
    我奇道：“為何？”
    她，沒有回答。
    隻是開始訴說一個故事，一個仿佛別人的故事。
    “從前有個小女孩，父親早死，母親也追隨父親而去，隻留下一個七歲的哥哥和她相依為命。
    日子很苦，周圍的孩子都紛紛欺負這個小女孩。罵她是雜種，打她。但小女孩都忍住了，一直沒有和哥哥說，因為她知道，哥哥會為她出頭的，她不願哥哥替她出頭。因為有次別人欺負她被她哥哥發現了。”
    語氣間帶上了點笑意，突然間又有點哀痛。
    “我的傻哥哥啊。你又何必那麼拚命呢，若是你也走了，你讓我怎麼活下去呢。”
    我默然，沒有雙親的滋味我在這世略有體會，隻是我遇到了我的師傅。
    “從那次後，小女孩的哥哥就發誓，以後絕不讓自己的妹妹受到一點委屈，所以他苦練巫術，希望得到那時大祭司的青睞。”
    言語間帶著些許的驕傲。
    “他做到了，他在其他的幾人中脫穎而出。成為了佼佼者。但是，這時。其他的人眼紅了。”淚水悄然滑落，“敵人在幾個人的指引下，擄走了小女孩。指明要他拿本族聖物前去交換。”
    突然的放聲大笑：“你那時若是讓我死在那兒該有多好啊，我又何必承受現在的這般痛苦呢。”
    我不語，但前因後果我皆以了然。
    “哥哥去了後，敵人拿到了本族聖物，卻沒有放了小女孩。因為敵人的目標本就是他。小女孩的哥哥巫術雖然在同輩間屬於佼佼者，可是敵人為了對付他，竟然出動了。。。。。。”
    聲音慢慢的陰冷下來。
    “一番苦戰，小女孩哥哥連施禁術，以燃燒自己的生命為代價擊退了敵人。但本族聖物卻被敵人帶走了，丟失了本族聖物是死罪。回來後，哥哥料想到自己的那些同門不會放過自己的，為了小女孩不再受欺負，他知道隻有成為大祭司，才能保證。所以。”
    她頓了頓，略帶驕傲的道：“他殺絕了他的那些同門和那些知道拿聖物去換小女孩的人。那時上任大祭司大限將至。為了本族的未來。上屆大祭司不得已傳位與他。”
    “我情願他不是我哥哥。”
    我怔然。
    “為何？”
    “因為，我愛他。”
    我身一震，一臉的不敢置信。
    “你們是親兄妹啊。”
    她的眼眸裏閃過一道寒芒。
    “親兄妹又如何，殺完了知道的人，誰還知道？”
    聲音低沉下來“隻是他不願，他說欠本族的人太多了。”
    久久無聲。
    小家夥也停止了玩鬧，依偎在她身邊。小身子盤起，似乎是睡了。
    “那。”我無奈的道：“你什麼打算？”
    “難道真讓高山族人自生自滅？”
    沒有回答。
    我苦笑一聲，正準備離開。
    她的聲音低低的傳來：“我不知道。他死前對我說要我保全這脈高山族人。我不知道。”
    我搖了搖頭，轉身離開了。
    隻留下她一人在祭壇內靜靜的陪伴那一抹逝去的忠魂。
    我不能評價大祭司的所作所為，因為我沒資格評價。
    我站在祭壇口，吹著那帶著血腥味的冷風。
    突然我心中劃過一道不祥的預感，連忙反身進入祭壇。
    祭壇內，她的身邊軟倒在大祭司的身邊。
    我搶上一歎鼻息，還有氣。
    我伸手搭住脈絡，一縷精氣緩緩流入她體內。
    “還好。”我心中舒了一口氣。
    她慢慢的睜開眼。
    我抹去了額頭上的汗珠。
    略帶疲憊的道：“你醒了。”
    她看了看我，道：“為什麼。”
    我淡笑道：“為了你和你哥哥的愛情。”
    她一怔。
    我繼續道：“為了你哥哥，答應我。活下去。完成他給你的囑托。你已經不是故事裏的那個小女孩了。你是高山族現任的大祭司。”
    她默然，隻是點了點頭。
    我笑道：“好，我過幾十年再回來。到那時，希望我看到是一個繁盛的高山族部落。況且。”我看著大祭司的屍體，“這也是他的心願。”
    “你要走了。”
    “嗯。”我點了點頭。“我也該走了，這次鎮魂歌還真要謝謝你了。”
    她掙紮著起身，對我道：“此間南去數百裏有個洞換做鎮魔洞，是十萬大山中的凶險之地，你自己小心吧。”
    “還有。”她悄悄的愛撫著小家夥。“這條原蛇是天地靈種中的異類，也是我們高山族傳說中的守護神。你把她帶走吧。”
    我訝然。
    她繼續道：“每任高山族大祭司接任時都要斬殺一條蛇作為對蛇神的獻祭。小東西跟了我這麼多年，我不願。”
    我點點頭，伸出手去讓小家夥爬上我的手。看她從肩頭取出一個小巧的竹筒。
    我頓時恍然，原來小家夥就呆在肩頭的那個竹筒裏啊。
    我接過，綁好。轉身，離開。
    在祭壇門口不由的頓了頓，我定了定道：“記得我們的，還有你與你哥哥的約定。”
    長虹現，一道白芒射向遠處。
    她怔怔的站在祭壇口。
    笑了。
    看著忙碌的高山族人，笑了。
    幾個頭領模樣的人望著她，眼中露出一種莫名的情緒，有惶恐有不安。
    她看著他們，厲聲道：“還呆著幹什麼。速速回去清查傷亡。這筆血賬，我們來日再算。我們是永不屈服的高山人。”
    幾名頭人臉上露出堅定的神色。
    發出數聲厲嘯，無數的高山族人停下手上工作，慢慢的聚在祭壇口。
    她冷冷的看著這一切，張開雙臂。
    “我，筱伊。從這一刻開始就是你們的大祭司，不離不棄。”
    無數的高山族人歡呼著，慢慢的跪下。
    “哥哥，我會撐起這一切的。因為我。。。。。。。。”
    “筱伊，已經長大了。。。。。。。。我們的承諾，外鄉人，謝謝你”
    喃喃低語。
    “族長何在？”
    慢慢的，這片曆經血火的土地再度煥發出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