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張延的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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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延】
我以為不會再見到周洋時候,又在醫院裏看到了他。不過……這樣的周洋還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一件很舊的球衫,一條破了n多洞的牛仔褲,還有一雙款就舊到不行的球鞋。穿成這樣的周洋出現在公共場合已經夠讓人驚訝的了,他居然還一臉悲戚地站在一個病房外麵。看著這個一臉隱忍的他,我突然覺得,這個男人,其實,也挺可憐的……
沒多做停留,我就轉進電梯間,回頭朝他看,並不強烈的陽光照在這個停駐的男人身上,竟照出了一身的悲涼。
下午還有課,我就沒留在醫院。奶奶的病情得到了控製,醫藥費什麼的也都是冷彥青幫忙解決的。我不知道他哪兒來的錢,他和他爸關係不好,這個我倒是知道。我知道他肯定不會問他爸要錢,可我問他,他隻是朝我笑笑。倒是他最近跟王也似的總逃課,每次有什麼事想要找他基本都找不著。問他吧,他還是朝我笑笑敷衍我兩句。
上完了課我又準備回醫院去。冷彥青和一個中文係叫夢一的女生一塊兒出去了。我總覺得心裏不大舒坦,上禮拜鄰居周大媽來看奶奶,我就叫了冷彥青一塊兒去釣魚,沒想到等了他一個小時都沒見他來。晚上回他家時,才告訴我被夢一拉去逛街了。我是挺鬱悶的,可轉念一想,人倆在一起那是天經地義,我這兒鬱悶個什麼勁兒。
出校門的時候看見冷家的司機,想起冷彥青暫時也不可能回去,連忙打了個招呼。那司機聽完了點了個頭,轉身就上車走了。
我有時就想,整個冷家似乎都冷冰冰的,裏麵無論誰,都是一臉的漠然。我很佩服在這種環境下長大的冷彥青,有時可以笑得那樣燦爛,特別是對著他那個長得和他一點兒都不像的弟弟,冷彥曦。
出了校門,路過一個被廢棄的弄堂,眼前卻黑了一下,天旋地轉之後,我還沒來得及掙紮,就看見一張放大的人臉在我麵前,笑得無比惡心。又是周洋!!!真是冤家路窄……剛想罵,突然又發現現在的姿勢曖昧到爆,就想一把推開他。我懷疑他真是牛魔王轉世,脾氣差不說,蠻力也十足。
“張延”,他又一臉燦爛地看著我,“都一個月沒見了呢,有沒有想我?嗯?”
我猛地想起那淡色陽光下一身寂寞影子的周洋,再看看眼前這個滿臉寫著“無恥”二字的男人,一陣作嘔。
“你又想幹嘛?!”我警惕地保持著我倆之間的距離,盡量拉開兩人間的空隙。
他卻又死乞白賴地貼上來,“哥哥我這一個月可是很想你呢!”說完他不知廉恥地頂了我一下。
我想我的臉現在一定跟燒熟的蝦一樣。我氣結地瞪著他,抽出一隻手就搡他。這個無賴居然又吻了上來。我氣得又推又打,張嘴就想咬他,沒想到下巴又被捏住,他那條該死的舌頭就那麼滑了進來。周圍好像一下子都靜了下來,隻能聽見他在我口腔裏翻攪的聲音,情色地讓人不禁臉紅心跳。
我怎麼都推不開他,餘光卻瞟到了一個人的身影,他的半張臉被燈柱的影子給遮住了,我又被吻的暈頭轉向,差點沒一口氣背過去,怎麼也看不清那是誰。
好不容易把那隻癩皮狗給推開,我抬腿就想給他一膝蓋,沒想到居然給他避開了。
“真當哥哥我吃素的,也不看看那天晚上是誰幫你擺平那三個流氓的。你說你這人怎麼就不知道報答報答我這個恩公呢?”他依舊是嬉皮笑臉的。
我啐了他一口,拿袖子擦了擦嘴,想起奶奶說的話,有些人吧,你越是跟他講道理,他越是不知道消停,晾一邊兒就好了。於是我用畢生的力氣蹬了他一眼,一句話沒說我就走了。他果然沒再追上來,卻在我身後哈哈地笑起來。
神經病……我一路小跑著去了公車站,晃晃悠悠地擠到醫院,天都已經黑了。
進病房前聽見倆護士跟那兒聊天。
“哎,你知道麼,急診那兒一男的,不知怎麼地摔一跟頭,頭上那血止都止不住。劉醫生說那人糖尿病挺嚴重的,怕是沒救了。”
“我們那兒以前也有個人,最後醫院給簡單處理了一下,就讓他們準備後事了。”
“嘖嘖嘖,真可憐,那麼年輕就死了。”
“咳……糖尿病麼,就怕這個,還有那並發症什麼的……”
她們接下去的話我沒聽,開門進了病房,奶奶已經睡了,我小心地搬了個凳子坐在床頭。病房裏的燈關著,外麵卻燈火通明的。橘色的燈光打在病床上,奶奶那瘦的都凹陷了雙頰的臉透著一股平靜和安詳。我知道她睡覺一直挺淺的,也不敢像白天那樣握住她的手,就那麼坐那兒看著,這些年的記憶又一下子湧了出來。
16歲那年從那個整日陰霾的“家”裏偷偷跑出來,手腳還因為綁得太久一陣陣的刺痛。我渾身顫抖地攔了輛出租車,把從那人身上搜來的錢全部給了司機,告訴他能開多遠就多遠。然後我蜷縮在後座上澀澀發抖。我不敢閉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窗外不斷倒退的街景,兩年來的非人生活讓我從心底發冷。我抱著膝蓋,卻聽見司機說:“把腳放下來,我那椅套今天剛換上的。”我沒搭理他,隻是拚命地盯著外麵。手還在冒冷汗,我把從衣帽架上扯下來的風衣裹得緊些,更緊些,裏麵的衣服時濕的,除了汗,還有別的什麼,我不敢想。我打了個激靈,又把眼睛瞪大了一圈。我幾乎都以為眼角都被我給撕裂了。
最後那司機給我扔在一個菜場旁邊,人很多,沒人注意我,估計這邊像我這樣類似乞丐的人很多。還有一個人在我腳邊扔了一塊錢。我往身後的燈柱上靠了靠,沒去撿,就看著它滾到一個人的腳邊。我抬頭,是個老婦人,手上拎著菜,正一臉親切地看我。她背著夕陽,身上像是有光圈一般,那種幾乎讓我以為遇見天使的祥和。然後她伸出手,“來,跟我回家吧。”我沒多想就把手伸過去握住了她的,那裏,有我一直渴望的溫暖。
我問過奶奶,為什麼敢把一個陌生人往家領。奶奶說,你的眼睛會說話,不騙人的。我很感激那個午後的溫暖,因為它陪我走過之後的幾年,陪著我上高中,讀大學。
想著想著,我就睡著了。
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奶奶正盯著我看,見我睜了眼,笑道,“延延,都這麼大了,睡覺還流口水。”
我紅著臉擦了嘴角,順便想了想剛才夢見了什麼。看看時間差不多了,我又匆匆往學校趕。
還沒進門就看見冷彥青鐵青著臉站在車邊,旁邊是泉叔,好像在努力說些什麼。泉叔當我不存在一樣,看都沒看我。我覺得奇怪,這泉叔平時是冷了點,可對我也是客客氣氣的,今兒個是怎麼了?我正想呢,就聽見冷彥青喊我:“張延,正好,你過來。”我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再看眼泉叔,發現他臉色不大好。
“好了泉叔,您就和他說,我今天和張延一塊兒,不回去了。這下您也能放心了吧?!”泉叔看了我一眼,那臉上分明就是“我更不放心”的表情,卻又不好發作。我有些尷尬,連忙說:“冷彥青,今天回去吧!我昨兒在醫院呆了一夜,沒睡好,衣服也沒換。”
冷彥青沒想到我會這麼說,臉色更難看了。泉叔走了之後,冷彥青看了我一眼就轉身往學校裏麵走,他的眼裏似乎帶著那麼點兒埋怨。
“怎麼了?”我連忙跟上去,他頭也不回地往前走,“我說,到底怎麼了??!!”
身體的所有反應機能似乎在下一秒全部都停止了,隻因為冷彥青毫無預兆地轉身一把把我抱住。腦子一時都沒法兒轉過彎來。這……算是什麼呢?愣過之後,我又是一陣狂喜。可以,可以把自己的心思告訴他了麼?我的手顫抖地想要撫上他的背,卻斜眼看見不遠處的一些人,正驚訝地朝這兒探頭。我隻好拍拍他的肩膀,然後把鬆開我的他拉到了圖書館邊的小樹林裏。
他好像很氣憤,又好像很傷心,總覺得他的麵部表情過於糾結。我盡量安撫還在小鹿亂撞的心髒,平穩了自己的聲音,問他,“是不是有什麼事?”
“下星期,我媽忌日。他卻要我和他一塊兒去法國給那女人過生日!!”他有些激動,眼角都有些紅了。
“那……女人?”我不解。
“很小的時候我就見過他,我媽沒去多久她就恨不得搬進家裏來。後來雖然沒能如願以償,卻老是和他糾纏不清!!現在倒好,明明知道是我媽的忌日,還硬要讓我們過去。他居然還答應了!!我一直以為,他至少是愛我媽的……”
我終於在那麼多ta中理清了頭緒。冷彥青和他爸的關係果然遠比我想象中的要差得多,當麵、背後,我似乎從來沒聽他叫過一聲爸,我現在總算是明白一點兒了。
“你也別太那什麼了,我們提前幾天去給你媽掃墓,心意到了就行了。你也別跟你爸對著幹,對大家都不好。”我隻能這麼勸他。
“你根本就不知道!!”他吼了我一聲,我隻能偏過頭默不作聲。
沉默了一陣,就聽見冷彥青說:“對不起張延,這事兒跟你沒關係,我不該吼你。”
我回頭看他,一臉的落寞。我沒搭腔,知道他心裏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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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
我知道你們想我了,不過你們都很羞射=v=
雖然這幾天沒有更新可是這篇文我傾注了很多啊,抹淚。大家熱烈反應一下嘛,繼續抹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