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可惜青菜豆腐，幾頓下來，就把個寧可居無竹不可食無肉的林小夕鬧得看見綠葉就想吐。這天賣兔歸來，路過一家小飯鋪，裏麵不知在做什麼，滿街肉香。林小夕登時分不開腿邁不開步，循著味兒，走了進去。聽完菜名，覺得價格實惠，就點了個肘子，大口嚼著，吃的那叫一個爽，隻覺此時不羨鴛鴦不羨仙。
    
     她正吃得高興，就聽旁邊一陣喝罵聲。側目看時，卻原來是一個小個子老頭兒喝完酒不給錢，任他百般懇求，千般作揖，小二拉扯著就不讓走，口內隻嚷“本店對你概不賒賬，隻收現錢。你剛說了有錢，快點拿出來”。老頭兒須發皆白，瘦骨伶仃，竟和曆來疼林小夕的爺爺有幾分相似。看得她心裏發酸，再看老者桌上隻一個杯子並一個小壺，並無其它，心想一個老人能喝多少酒，而且在這種小地方，估計花費不多，我且替他結了帳，算對爺爺盡盡孝吧。
    
     因而走上前，笑眯眯道“小二哥，這位老丈喝的酒，算在我賬上。不要為難老人家了。”
    
     小二兒一聽，有人還賬，還是個小孩兒，樂了。也笑道“這位小哥，你說的可是真的，可隻怕這老兒的酒帳，你付不起。”
    
     一句話，把後爹的豪氣激了出來。林小夕這人，最怕人笑，隻要一譏，立馬鼠膽變虎膽，刀山油鍋都敢去。更何況今天她剛從錢莊把這個月攢的錢換成銀子，所謂手裏有錢，心裏不慌。豪氣衝天的從內兜肚把幾角碎銀掏出來，啪，望桌上一放，道“你說吧，多少錢，我幫定了。”
    
     “小兄弟說話好痛快，好，你看清楚了。”見到銀子，小二也不再多說，從櫃台拿了張紙出來，上麵密密麻麻，竟是老頭兒往日所欠的酒錢。
    
     林小夕這才明白為什麼人家不賒賬了，感情老頭兒是個欠賬專業戶啊。可後悔也晚了，看著小二噼啪打算盤，她咽口唾沫，悄聲問老者，“老丈，你當真喝了這許多？”哪知老頭滿不在乎點點頭，笑說“是啊。老頭兒我日日來喝，也差不多。”
    
     林小夕這時看他的白須白發和菊花臉，怎麼看怎麼覺得奸詐，一邊懊惱自己瘋了，一邊想著怎麼脫身。還沒等她想出什麼，小二早已算完帳，道“共三錢五厘。小哥兒你的肘子，算我們東家送你的了。”說罷，拿起銀子，自去過秤。隨即回來，說是還短一厘，就算了。
    
     眼看著辛苦一月的血汗錢打了水漂，林小夕欲哭無淚，剛要再看看賬單，最後掙紮一番，卻被老者一把扯住，拉出店來。
    
     “這位小哥，多謝你了。”老頭兒說罷一躬身，道了個謝。
    
     看看老頭細竹般的腿腳，林小夕歎口氣，自己總不能和個老人打架吧，看他這架勢和補丁層疊的衣服，也不像個有錢的，總歸自己倒黴罷了，打腫臉也充不了雷鋒叔叔。
    
     想到這，她默默無言轉身要走，誰知老頭一個閃身，攔在自己身前“小哥，你要去哪？”
    
     “我要回家。”她沒好氣地應道。
    
     “你家住哪？”老頭兒倒是挺有耐心。
    
     “鎮外小廟。”她順口答道，隨即反應過來，警惕道“你想幹嘛？我家可沒錢也沒酒。”
    
     “巧了，我要去那裏訪友，咱們順路，順路。”說著，老頭扯著她衣袖向前走，勁道頗大，林小夕打個趔趄，踉蹌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