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澀情篇 第35章 憶當年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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筱言酒醉醒來,已是第二天破曉。腦袋倒是不痛,可是昏昏沉沉,全身乏力。
她閉上眼睛,準備多睡一會,腦中浮現稀裏糊塗的問題,那場莫名的火災,木愉華貴的風姿......
騰得一聲,她忽然彈起身,心底一陣激靈,她記起自己是和木愉在酒樓裏喝酒,之後她說了什麼呢?
她隻記得那壇女兒紅口感香醇,木愉眼波關切。麵頰飛起兩團紅暈,她依稀記起兩人身體似乎靠得特別近,他眼中似乎泛著溫柔。她雙手錘了錘自己的腦袋,驅趕心底的異樣之情,“我到底跟他說了什麼?”
有沒有說不該講的話呢?有沒有提到漁村慘案呢?她思來想去,這覺是睡不著了。她瞅著微亮的天色,牙齒一咬,利索地跳下床,不行,不行,還是跑吧,還要找慕辰彙報查到的情況呐。
就這樣,筱言趁著天色未明,沒有留書一封,也沒有跟屠府的人打招呼,直接跳牆離開屠昊冉府邸。
她先去市場買了一匹馬兒,辨明方向,騎著馬朝洛城奔去。
身受殺手那一劍,慕辰來看望她時,曾經說過,他會在洛城悅賓客棧等她,筱言定了定神兒,馬鞭一揚,強勁的冷風刮在臉上,緩和了她心底的焦躁,查到的案卷記錄隻讓她更為疑慮!
原本以為這是一件極其簡單的事兒,翻到卷宗,查到下命令者的姓名,就找到應對漁村慘案負責的人,可真沒想到,其中是錯綜複雜的記載,筱言心痛如針紮,她到底要怎麼做?漁村火災那麼多條無辜的生命哪!
從朝陽東升一直跑到夕陽西沉,一天沒吃東西,筱言卻絲毫感不到饑餓,她麵頰冰冷、黑發散亂,內心卻有一團烈火在炙烤著。
“老板,有叫宮慕辰的客人嗎?”筱言躍下馬兒,幾步奔進悅賓客棧。
“哦,有這麼位客人,住在六號上房,”客棧老板翻開簿子,剛說完話,眼前一花,冷風吹過,哪裏還有少女的身影,他趕緊揉了揉眼睛,當場頓時懵了。
筱言咚咚跑上樓,數著房號,終於找到六號上房,雙手一推,門吱嘎一聲竟然開了。
慕辰在屋裏,她心中一喜,閃身掠進房間。
“慕......”她隻喊出一聲,腳步頓時釘在屋子中央,許久後她反應過來,輕聲喊道:“老爹,你,怎麼在這兒。”
負手站在窗戶旁的男子正是北宮筱言的父親—北宮曜,他身穿青色長袍,朦朧天色映襯下,他似乎包裹在飄渺的青煙裏,淡然的難以琢磨。
“筱言,回來了。”北宮曜的聲音也是淡然的。
筱言看著青色的背影,一時間不知怎樣開口,她急著趕路是來見慕辰的,不曾想到悅賓客棧第一個看到的是北宮曜。
“怎麼了,筱言,”北宮曜回過頭,“你,查到了什麼?”
筱言忽然覺得嗓子發幹,原來她整天沒有喝一口水,她先走到桌旁,倒了一杯冷茶,咕嚕咕嚕灌了幾口,“老爹,事情......有些複雜!”
“哦?”北宮曜濃眉微挑,“漁村案子?”
筱言點點頭,眼光黯然傷痛,她一五一十把卷宗裏記載的內容告訴了北宮曜。
她講完昨日發現的事兒,卻沒在北宮曜的臉上看見一絲驚訝,她身子一僵,眼神驚疑閃爍,半響後嗓音有絲幹澀,““老爹,你,一點也不驚訝?”
屋子忽然陷入死般的沉寂,就在筱言以為北宮曜不會回答時,他慢慢走近她,看著她的麵容,“唉,筱言,這件事也該讓你知道了。”
筱言心髒劇烈跳動,他的語氣、他的麵色,仿佛奇詭的黑洞抽去她身周的空氣,腦袋隱隱眩暈著,難不成他有重大的秘密要說?是關於誰的?跟她有切身關係嗎?
北宮曜右掌撫上筱言的腦袋,筱言身子一顫,不禁退開兩步,“老爹,您坐下說吧。”麵對他愛憐的輕撫,當做孩童般對待,她總是感到不自在。
北宮曜背負雙手,反而走向窗戶,低沉的嗓音似來自遙遠飄渺的天際,“此事關乎你的娘親,這是上一代的恩怨,是二十多年前的事......”
“我年輕時在前太子府當差,是太子府的一名帶刀侍衛。太子府邸新進了一位姬妾,貌美賢良,可是不知何故,她一直不得太子爺寵愛,她不爭不妒,隻是一派恬靜溫婉的模樣。命運總會驟起波瀾。”北宮曜灰褐的眼瞳迸出奇異的亮色,語聲變得輕柔和緩。
筱言瞪著窗邊的中年男人,他此刻回憶到年輕時的溫婉戀人吧。
北宮曜停頓片刻,繼續說道:“那一次因緣巧合,在太子別院,我拚死救了她一命,她親自照顧重傷的我。一段時日的相處,我們傾心於彼此,我籌劃要帶她逃離太子府。
“可是天有不測風雲,嗬嗬,改朝換代!太子一夕之間淪為囚犯,我徹夜帶著那位姬妾疾奔三百裏,逃離金陵城,卻沒想到,因此埋下了一個禍種。
“知道嗎,太子府裏的家丁奴仆都是要按名冊清點,更何況失蹤的是一名太子姬妾,一個懷有身孕的姬妾。
“一個懷孕的姬妾和一個太子府帶刀侍衛同時失蹤,會給朝廷當權者怎樣的念想,必是寢食難安。不過,他們都錯了!”
筱言腦子嗡嗡作響,北宮曜講述到這裏,她多少能猜出故事的結局,是那樣的嗎?是一起烏龍情事造成的誤會,導致了漁村的慘案?
北宮曜看向窗外沒有回頭,滿腔的怒意似乎全都湧向雙掌,他緊緊握著拳頭,手臂止不住地顫動,“錯了!她腹中的孩子不是太子爺的,而是我的孩兒!真沒想到,隨後登基的新皇派人四處查訪,隻為斬草除根。你的母親,是死於一次圍捕中,我,沒能救到她。”
“筱言,”北宮曜霍然回頭,直視向她,“漁村的大火,必定是跟這件事有關,是查出我們藏匿的地方,以剿滅強盜的名義,寧可殺錯,不肯漏殺一人。”
“那人是......誰?”筱言聲音微微顫抖,北宮曜的眼神淩厲可怖,那是怎樣的憤懣仇恨,來自對亡妻的深情嗎?
北宮曜低沉的聲音仿佛來自無底深淵,空洞的沒有生機,“普天下隻有他有那個力量,能操縱一切人事。”
親耳聽到北宮曜的講述,深深震撼了筱言,心中隱約浮現一個答案,雙腿一軟,她頹然坐在凳上,那麼是她,她自己才是漁村慘案的罪魁禍首嗎?
“筱言,你是我的孩兒,”北宮曜聲音有絲飄忽,“多年來,我一直隱瞞你的身世,希望你快樂的長大,未曾想到,他還是查出我們的蹤跡,筱言......”
“嗯,”筱言恍惚地應了一聲,忽然澀澀地喊道,“他是誰?”
其實需要北宮曜明說嗎?那個男人他,擁有掌控一切的權利,他是......她心底抗拒著,不願念出那人的稱號,這一切在她看來,簡直曲折離奇難以置信,她怎麼就和那人扯上關係了?
“孩子,這一切都是誤會,世人誤會你是太子的骨血,殊不知,唉......”北宮曜低沉的歎息飽含蒼涼無奈,筱言迷惘的神情令他無法說下去。
不,她跟那人沒有恩怨情仇,她不是真正的北宮筱言,她不是!筱言重重地點了一下頭,可是心中的悲慟沒有減少一絲一毫,在漁村慘案死去的可是與她從小為伴的孩子啊!
北宮曜盯著她,靜默了一會,終於緩緩開口,“他是當今的皇帝。”
筱言身子晃了晃,當頭似乎響起了一聲炸雷,皇帝,嗬嗬,北宮筱言最大的仇敵是皇帝,不!她的仇敵是皇帝!那該死的暴君!
筱言的身體瞬時變得僵硬,好像突然掉進沸騰的液氮桶裏,沒有一絲呼吸,沒有一點感覺。
北宮曜低頭看著筱言,右手臂抬了抬,最終握拳落下,留下輕輕的一句:“是我錯了,唉......”
歎氣聲還在屋內飄蕩回旋,他已經大步走出了房門。
木門吱嘎一聲關上,隔斷出一個靜謐的空間,解封了筱言的百感千味,一股腦全部湧進心頭,千頭萬緒中,什麼是她應該抓住?什麼是她應該去做?什麼是她應該相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