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希牧卻還是記得一個人的，一個曾經愛過墨宇辰的女人。
    他讓左慕楓通知墨離來見自己，墨離因為之前被江洛塵懷疑泄露消息，而不得不小心翼翼，防止被江洛塵抓住把柄。
    所以她一直都沒有任何行動，相當於被監禁的境遇。
    但是江洛塵一舉襲擊失敗後，對她而言，那些威脅和顧慮便也就不再存在。
    所以當她得知顧希牧要見自己的時候還是趕來了。
    “我就要走了，以後好好過餘下的生活吧。”顧希牧柔聲道。
    莫名其妙的便有了愧疚的心情。
    顧希牧自嘲，自己還真是越來越容易心軟了呢。
    “你要去哪？”
    “離開這裏，找個沒有人的地方，安安靜靜的過完下半生。”顧希牧說這些話的時候，眼睛是帶著笑的，眼眸是淡淡的溫柔。
    “那。。。。。。”墨離其實很想問那個人呢，跟你一起走嗎？卻是沒有問。
    “他跟我一起走。”似乎是知道墨離在想什麼，顧希牧先前一步回答。
    “那很好啊。”墨離也不知道該怎麼說祝福的話，隻能說一句那很好啊。
    可以跟自己喜歡的人選走高飛那很好啊。
    可以這麼勇敢的去愛也很好啊。
    可以這樣堅定不放棄愛的執念也真的很好啊。
    能夠在一起最好啊。
    她在心裏默念，突然就有了笑意。
    真心實意的祝福，雖然她也曾經渴望能陪在那個人身邊的人是自己。
    雖然她因為愛他而恨他，去傷害他。
    卻最終還是敗給了他們的愛情，心甘情願。
    “希牧。”墨宇辰突然出現打斷了墨離的胡思亂想。
    “恩。”
    “這是上次來過的那個？”他看著墨離問顧希牧。
    隻是對著她點了點頭，連微笑都不曾有。
    “恩。”
    “打算什麼時候走？”
    “明天就走。”
    “好。”
    顧希牧知道這樣的女子，實在無須自己跟她說些什麼，而自己確實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再見。”墨離說完轉身就走，走了幾步卻又停住了。
    她的身影頓了頓，突然轉過身，對著墨宇辰，聲音堅定的開口：“我叫墨離，不離不棄的離。”
    說完又迅速離開。
    墨宇辰不明所以，從後攬過顧希牧。
    “小丫頭還蠻有個性。”笑了笑。
    顧希牧沉默，墨離墨離，你真的能忘得掉嗎。
    墨宇辰和顧希牧第二天告別了風淺颺和左慕楓，也沒帶什麼東西就走了。
    墨離卻是偷偷的尾隨著這兩個人的。
    不為別的，隻是想要親自終結自己的一段感情罷了。
    墨離卻萬般不曾想到自己這無心的舉動會給他們帶了這樣的麻煩。
    她不會知道白冉一直暗中跟著他，更不會知道江洛塵還留下這樣一支死士支隊。
    所以當墨宇辰和顧希牧被十幾個黑衣人團團圍住的時候，已經離開的墨離還無知無覺。
    墨宇辰挑眉，顧希牧沒有表情，沒想到都要離開了還是免不了。
    “墨宇辰，主子二十年卻還是敗在你手裏，今天白冉就算是拚盡全力，也要拉你陪葬。”
    “那又怎樣？”墨宇辰不怒反笑。
    “希牧，就當是最後的一場告別儀式吧。”
    “好。”
    黑衣人卻沒有那麼多耐心，已經開始蠢蠢欲動了。
    顧希牧和墨宇辰同時抽出腰間的軟劍，名為莫失莫忘的雙生劍，終於可以並肩作戰了。
    墨宇辰始終不離顧希牧三步之遠，雖然那個人絕對擁有和自己不相上下的力量。
    然而他們卻始終是小瞧了這批死士的力量。
    漸漸的，他們開始覺得疲憊，兩個人對戰十幾個人終究是有點力不從心。
    這時候白冉卻突然對墨宇辰發難，墨宇辰隻顧著對付自己前麵的黑衣人，卻完全沒有注意到背後的白冉。
    當背上傳來火辣辣的疼痛的時，墨宇辰才意識到自己的大意。
    他的衣服已經被血染紅大片，本就疲憊不堪再加上被背後偷襲，無疑是雪上加霜。
    下意識的去看顧希牧，墨宇辰突然很想抱抱那個單薄的身影。
    明明是不喜歡紛擾的人卻為了自己一次次陷入無法麵對的境遇。
    墨宇辰盯著眼前揮劍的人，失了意識。
    下一刻他卻見到他從未見過的顧希牧。
    一時之間忘記了身體不斷傳來的痛覺。
    顧希牧惶恐，無措，心疼，不可置信的看著滿身鮮血的墨宇辰，明明一張臉已經完全沒有血色，偏偏原本一雙清明的眼睛卻在這紛亂的情緒中沾染了鮮紅迷離的色彩。
    墨宇辰心裏厚重而質感的疼痛感像是一遍一遍敲響的晨鍾，規律而又沒有止盡。
    他的希牧何曾這樣失了心智，即使他曾經舉劍麵對自己，即使他們曾經很多次陷入接近絕望的處境中，他也不曾見過這樣子的顧希牧。
    不要，不要。
    希牧，請你不要讓我看到這個樣子的你。
    墨宇辰隻是盯著那個奔向自己的身影，忘記了周遭。
    “墨宇辰，你個混蛋，你在幹嘛？”
    充滿了怒氣的聲音，墨宇辰一眨眼，原本驚慌失措的顧希牧已然變了神色，待到反應過來，他已經重重的撲在他身上，堪堪躲過黑衣人的致命一擊。
    “希牧。”墨宇辰急急逼退那黑衣人，焦急喚他。
    他抬起頭看看他，卻並沒有開口，墨宇辰翻身抱起他，他的白衣已經沾滿了鮮血，那顏色生生燒傷了墨宇辰。
    “替我好好活下去。”懷中的人聲音低低傳來，卻是這樣的言語。
    他想笑笑，卻在勾起嘴角的時候，失了意識。
    墨宇辰，即使沒有我，也要好好活下去。
    墨宇辰似乎並沒有聽到他最後說的那句話，也並沒有看到他悄然為他勾起的那一抹弧度。
    他的眼睛卻迸射出清冽的光來，緊了緊抱著他的雙手，額頭抵在他的額頭上。
    希牧，我什麼都不忍心違背你的意願，即使是放你離開我，也不曾。
    希牧，對不起，讓我任性一次吧。
    就這一次。
    墨宇辰坐在那裏，無聲無息，並不看已經靠的越來越近的黑衣人，不想再爭了，不想了，隻要他的希牧還在就好。
    黑衣人本來忌憚著他，卻見此時的他已經不能構成危險，便大了膽子一點點靠上來，墨宇辰卻還是視而不見。
    “大家不用害怕，墨宇辰現在完全沒有了求生意誌，哼，想不到，一個男人也可以為另一個男人送死，這顧希牧還真不是一般的傻。”
    眾多黑衣人竊竊私語，甚至有人嗤之以鼻。
    墨宇辰咧嘴冷笑，狂暴的陰霾在他那雙冰冷的眸子裏迅速擴張。
    怪隻怪你們不該這樣說他。
    他突然一個翻身將懷中的顧希牧換背在了身後，一隻手顧著他，一隻手提劍。
    此刻的他已經完全處於暴走邊緣，因為除了懷中的人再也感覺不到其他。
    他紅了眼，痛了心。
    墨離卻在這個時候突然出現，看到墨宇辰懷裏的顧希牧，她心一沉，怎麼可以在明明已經觸碰到幸福的時候戛然而止。
    “白冉。”墨離怒聲嗬斥。
    “寒景語，這還要多謝你。”白冉冷笑。
    “你什麼意思？”墨離覺得自己的心涼了下來。
    “要不是你，我怎麼能知道他們的行蹤。”
    “你這個卑鄙之人。”墨離揮劍與白冉廝殺。
    墨宇辰卻似乎至始至終不曾看見其他人，他的腦海裏隻有一句話一遍遍循環。
    希牧，等我。
    希牧，一定等我。
    也不知道這樣不知不覺堅持了多久，當墨宇辰抱著懷裏的顧希牧搖搖欲墜的時候，黑衣人已經全被解決掉。
    隻有白冉與墨離還在打的不可開交。
    白冉看墨宇辰已經到了極限，避開墨離的進攻，直接奔向墨宇辰。
    舉劍就要刺下去，墨宇辰卻並沒有反應，反正最重要的已經失去。
    希牧，我終於明白你一次次看著我受傷離開是什麼樣的心情。
    希牧，我終於能夠體會那是怎樣的疼痛與無力。
    對不起，我曾經以為自己對你包容，卻還是欠你許多。
    想象中該來的最後一擊並沒有出現，卻看到倒在自己麵前的墨離。
    她在最後一刻選擇擋在了墨宇辰的前麵，並且撐起最後的力量揮劍刺向了白冉。
    所以她和白冉一同倒在了墨宇辰的麵前。
    她在最後也不曾對墨宇辰說句話，隻是衝著他笑了。
    原來，愛從來就不曾走遠過，到最後她才明白。
    墨宇辰隻覺得累極了，兩眼一黑，便失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