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樓下，三兩茶客作堆，低聲聊著近來雲都的大小事兒。
    “唉，可憐大將軍……”
    這人還未說完就被邊上的那人狠狠踩了一腳，拿茶杯掩在麵前靠近了低聲道：“你找死麼？大將軍通敵罪名已定，早已昭告天下，你在這可憐他，若被聽了去算你做他同黨，那時到看誰敢可憐你來！”
    這人剛才一臉的不忿聽了他的話倒是煞白了下來，不敢再做聲。那人又是小聲道：“就算可憐，論起來，合該是清家長子最為可憐才是，雲端上的富貴公子哥這才正好的少年時就因著他父親那事兒給落入了娼籍……”
    這人瞪圓了眼睛，像是吃了驚，“娼……娼籍？可，可那，那公子不是個男人嗎？怎會……”
    那人冷哼一聲，“你懂什麼，雲都相公館倌兒樓多了去了，那樣高高在上的人物落了這樣的身份可不比殺了還折大將軍臉麵？”
    這人撫了茶杯，半晌才歎道：“伴君如伴虎，這話可丁點不錯……”
    那人又是一聲嗤笑，“喝你的茶去吧，你這輩子也沒那見著王上的命，還伴什麼伴？”
    這人也不爭辯，“我也就一說。”
    茶樓裏並不十分熱鬧也不冷清，有人起身，又有人來落座。
    一切似乎都和平日裏沒什麼兩樣。
    陰暗冗長的甬道之後連著二十幾間的囚室，每個囚室的圍欄皆是精鋼所製。兩邊點著昏暗的油燈，那豆大的火焰因來人帶來的一陣風而搖曳。
    囚室現今除了左手最後一間外全都空著。
    浩生不害站在牢門外，看著牢房裏奄奄一息的那人。
    “你還是不願麼？”浩生不害開口，例行公事一般地問道，冷厲的聲音裏無半分情緒。
    牢房裏的人動了動手，連帶著手腕上的鎖鏈也跟著一起動，發出叮當的金屬碰撞的鈍響，隨即有低低的笑聲傳出來，落到浩生不害耳中卻尤其刺耳。
    那人霍地抬起頭來，雙頰消瘦而一雙眼睛卻是神采奕奕，一字一句，雖然虛弱卻堅定無比，“不願。”
    他有他的驕傲，即使是如今這般的境地，他也不會低頭。
    他可以用戰場上的無數人頭甚至自己的命來換一家的平安富貴，也不會委曲求全的遂了浩生不害的願而苟且！
    浩生不害推開牢房的門，走近清圖的身邊，眼神陰鷙的盯著清圖，聲音裏有近乎病態的迷戀，“為什麼？我待你不好嗎？你難道不記得兩年前我去西北的時候，你在我身下的樣子了嗎？寧可哭著卻不肯求我，你若是求求我，我對你會溫柔很多的，你為什麼不求我呢？”突然地伸手鉗住清圖的下巴看向他的眼裏，“還是你覺得，我配不上你求？”
    清圖不閃不躲，“我有妻有子，而你卻忘乎君臣人倫，如此，你怎麼配？”
    浩生不害甩開清圖的下巴，掏出帕子擦了擦手，像是碰了什麼髒東西一般，自顧自的低著頭用近於呢喃而清圖又剛好可以聽到的聲音道：“清圖……清寒……嗬……”
    清圖緊鎖眉頭，浩生不害不會是說廢話之人，他既說道，必會有所動作。
    浩生不害似乎並不打算讓清圖猜，看著帕子輕飄飄地落地，“清圖大將軍風骨不屈，而他的兒子卻是萬人可壓的貨色，這樣，是不是很有意思？”
    “你瘋了！”清圖失了鎮定，聲音嘶啞的吼道。
    浩生不害在他麵前站定，笑的清明，而話語之間全是癲狂，“遇上你，我就是瘋了。”
    清圖狠聲，“殺了我！你殺了我，放過他！”
    浩生不害神情字句不變的還給清圖道：“不願。”
    清圖頹然的閉上眼，“你究竟要如何？”
    “我要如何，你最清楚，”浩生不害微笑著退出去，“沒事，我給你時間，你可以慢慢來……”
    牢門被關上，燈火微曳。
    腳步聲漸消，清圖慢慢睜開失神的眼。
    “寒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