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擁有淺藍色眼眸的美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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煜城:
我記得初遇他那時正值盛夏,蟬鳴聲把一天的時光塞得滿滿的。某個午後我從昏昏欲睡的睡夢中醒過來,醒來之際感覺到黃昏的涼爽。原來在我昏睡的某個時間點,下了一陣雷雨。陽光已經變得稀薄,我倚在樓台邊下,一眼就望見了他。
那時候的整個世界都被那陣雷雨洗幹淨了。
我以為我與他就是一個奇跡,在茫茫人海相遇,然後我們相愛相偎,執子之手與之偕老。但我沒有想到我一直都活在他編織的美好的謊言之中,我甚至在沉溺後就失去了振作的能力。
我必須振作起來,這個皇宮人情稀薄,到處都是波濤洶湧,人與人之間都已經失去最至純的初衷。
窗外下起了初雪。雪輕飄飄地從天際優雅的飛落,不帶任何重量。雪是最無重量的,它毫無累贅甚至沒有羈絆。
昨晚一夜無眠,輾轉反側無法安心入睡。被利用和不甘被利用的複雜情緒使我矛盾了一整個晚上。要不是清晨醒來發現天空飄下白雪,這種情緒肯定又會持續占據我這一整天的生活。
我立在屋外,伸出手接過悠然飄落的白雪,想起前世今世始終在紛擾中輾轉,艱難而酸楚,永遠無法真心而純粹地享受過著的每一天。
難忍的捂著臉開始斷斷續續地抽泣。感到連淚也快凍結成冰了。又想起昨晚他的一席話心也被這寂寥垂死在黑暗之中。
我痛楚地俯下身,抓起一把雪白的雪捏緊。突然內心又一陣苦澀,站起身扔掉手中的雪。
又蹲下,捏緊,起身,扔掉。
如此重複。
時間就這樣在我無意義的舉動中緩慢流逝,我沉浸在隻有自己的世界裏,肆無忌憚發泄自己滿腔的鬱結。
我不曉得我何時會被他宣去,也不曉得我何時必須虛偽地麵對沈暮晨。
突然遠處被積雪覆蓋的植被,發出絲絲聲響。
“誰?誰在那裏?”
見無人回應,我又再一次重複了剛才的話,可回應我的卻隻有呼呼的風聲。這讓我感到不安。
淩皓軒這麼快就按耐不住派人來宣我過去嗎?如果我突然反悔他肯定會把我殺了吧。死,對我來說並不陌生,已經死過兩回的人不在乎再死那麼一次。死也好,這樣就不用去利用沈暮晨,連累整個楓國。
可是心有不甘。
我雙手握緊拳頭,屏住呼吸靜悄悄的探了過去,小心翼翼的掃掉一些覆蓋在上麵的雪。
映入眼前的情景著實讓我倒吸了一口氣。
眼前的是一個已經凍得快不行的人類,血仿佛也被凍結住了,要不是感覺到他微弱的呼吸,我定會直接把他歸類為屍體,把他重新掩埋。
本來就傷的不輕,天氣又寒冷,正好還下了雪。這樣躺著身體都會凍傷,何況又受了那麼嚴重的傷。還沒死真是奇跡。
“居然還能活著,真是頑強的生命力。喂,你給我記住,今天是你走運碰到了我。這個恩你可得給我狠狠的記住。我可是要討回來的。”
我用盡全身力量,艱難的把他搬進裏屋。
燒了幾壺熱開水,小心翼翼的擦拭著他的身體,又找來木頭圍成一團點起了火。許是他身體逐漸回暖的緣故,原本凍結在傷口的鮮血又不斷的往外冒,一滴一滴的鮮血沿著傷口的紋路流淌,與其他傷口連成一片,視覺衝擊很大。
像詭譎的圖騰,彰顯著血腥的華美。
我的父親是個醫者,我作為他兒子多多少少也學到了一點皮毛。他醫術高強,最擅解毒。他給人的感覺總是冷淡,不是一個很好相處的人。但其實他是個特別溫柔的人,而且很笨拙,不擅長表達自己的情緒。我常常覺得這類人是容易被人誤解的。
我小心翼翼地擦拭他身上的傷口,一盆熱水不一會兒就全被鮮血染紅了。他傷口的血還在不停的往外冒。我拿出之前淩皓軒賜給我的金創藥小心的塗抹著,不一會兒藥效發揮了作用。傷口的血已經不似剛才那樣不停的往外冒,漸緩直至傷口再也冒不去鮮血。
緊急處理基本已經做好,我百般無聊開始端詳這個受傷的人。
其實在救他的一瞬間我已經後悔了,我開始思前想後生怕又著了誰的陰謀。想幹脆隨他去卻又覺得自己根本放不下這樣一個病人。
“柔順黑發如瀑布傾瀉而下,白皙的皮膚吹彈可破,長長的睫毛濃密漆黑,可想而知睜開雙眼時必定是撲扇撲扇的,薄薄的嘴唇泛著白。啊,簡直就是個女人。”我自言自語搖搖頭又歎歎氣,這五官長在男人身上簡直就是暴虐天物。
其實不是男人隻是個飛機場?我瞄了瞄那人一眼見他還一副昏迷不醒的樣子,膽子大了直接往他下身摸去。
“可惜啊,可惜。太可惜了。”我低著頭重重的歎了口氣。
“你,找死。”床上的人兒突然吭聲,一雙眼睛盯得我全身雞皮疙瘩掉了一地。多麼淩厲的眼神,雖然沒有透著殺氣但單單被這樣直視就讓我感到壓迫。
“啊,你的眼睛。。。”我抬頭看向那個人。果真如我所說得那樣,睫毛撲扇撲扇的,隻是那雙眼睛卻透著邪魅。不止邪魅那麼簡單,最重要的是他的眼瞳是淺藍色的,仿佛晴朗時一望無際的天空,深邃美好,讓人甘願沉淪。
“不好意思。你的眼睛太漂亮了。”我毫無顧忌直視他的眼睛,兀自沉淪在那片淺藍色的眼眸中。
“你想死,是嗎?”那人沒有溫度的話語把我拉回了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你想死,是嗎?”那人冷冰冰的重複剛才的那句話。
“如果你再以這樣的態度對我說話,你會讓你死得很悲慘!”那人渾身散發出冰冷的殺意,那淺藍色的眼眸在一霎那間仿佛染上了妖豔的紅。
“你叫什麼名字?”
“顧決鎳。”
“沫漓。”
“我說我叫顧決鎳。”顧決鎳重複的說道,特別在說他的名字時加重了語氣。
“我知道。你叫顧決鎳。”
“你不怕我嗎?”
“你有什麼好怕的呢?長的那麼那麼的傾國傾城,而且眼睛又那麼漂亮。而且我也不曉得你是誰,你有什麼來頭。哦,對了,還有最重要的那就是我也不想知道你的來曆。那麼執著自己的身份有個屁用。庸俗。”
“說吧,你希望我為你做什麼。我顧決鎳從來都不欠別人的恩情。”許是震驚居然有人能用這樣的態度和他說話,許是因為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他語氣軟了很多,隻是還是露出鄙夷的神情。
“我沒有什麼特別想要做的事情。”
“剛才雖然我一直昏睡但還是殘留些意識,你說過要我報答你的對吧。裝什麼清高呀,庸俗。”
“你,你。我隻想你養好傷後給我快點滾。”我憤怒地朝他直瞪。他那話分明是故意氣我的,長的那麼傾國傾城嘴巴卻那麼惡毒。這才是真正的暴虐天物。
“我真想把你給殺了。”
“那得你有那個力氣。你現在身體還不能動彈對吧。還是少生怒氣,免得你那漂亮的臉龐最後被皺紋埋死。”我邊笑邊揶揄他。
“哼。”他重重地哼了一口氣,不再看我。
“顧決鎳,為什麼你會認定這個世界上所有伸手幫助過你的人都是抱有目地的。”
“你是笨蛋嗎?這不是明擺的事情。”
“可是絕對不會是所有人都是這樣呀,也有一些是沒有摻雜自己也不求別人回報的。”
“我說你,你是怎麼活到現在的。你太天真了。”他麵無表情的說,“怪不得你會住在這寒酸的地方,就你這副天真的模樣,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後宮沒被弄死真是萬幸。”
“顧決鎳,你給我去死。你這個妖怪。”
“妖怪,我本來就是妖怪呀。”他露出一副隱忍的模樣讓我十分不忍。
“惜瑜公子,皇上派奴才傳話來了。”榮公公尖到不能再尖的偽男高音從遠處傳來。這可著實把我給嚇了一跳。我趕緊把床帳弄好,把血水倒進床旁的盆栽。拍拍臉頰,鬆動鬆動臉上的肌肉。
“容公公。”我提高嗓門笑嘻嘻的出房門迎接。
“惜瑜公子,皇上特準你搬回聽風閣。”容公公掃了我一眼,聲音不卑不亢地說道。容公公是淩皓軒身旁的人,誰都不敢得罪。也就是因為這緣故他開始自以為是了。
“那我等明兒再過去。這天都晚了。”
“皇上叫您今晚就過去。”
“嗯,那好,公公稍等,我回裏屋拿點東西。”
“公子,您快點。”
我回到房間,掀開床帳。顧決鎳還沒睡,見我靠近,一雙淺藍色的眼睛盯著我看。
“淩皓軒突然發神經宣我回聽風閣。我怕是這段時間無法經常看望你。這裏很偏僻除了我基本沒人會來,你給我安分的在這裏養傷。床頭有些緊急備用的幹糧,就委屈你了。”
“緊急備用,你過的究竟是什麼日子。”
“要你管。”
說罷,轉身準備離開。突然又想起什麼,回頭對他說:“以後少用你的眼睛盯著我看,淺藍色的眼眸,太迷人了。我會不小心像剛才那樣沉淪的。”
“哦,對了。你絕對不是妖怪哦,妖怪是不會有那麼漂亮的眼睛的。”
“可是你不是沉淪了嗎?隻有妖怪才有那樣的妖力不是嗎?”他反問的語氣像極了一個受傷的孩童,我幾乎能夠猜想得到他剛才隱忍的原因究竟是什麼了。
我沒有表現得心疼,我知道他不會喜歡看到我這副神情。我白了他一眼,半眯著眼睛靠近他的臉,淺笑著說:“淺藍色,嗯,是天空的顏色,很深邃而遼闊。我最喜歡這種顏色了。”
“天空。”他喃喃自語道。
“快點好起來,給我快點滾吧。”我拉開與他眼之間的距離,意外的在他臉頰上發現一抹可疑的紅暈。狡黠的笑了笑轉身離去。
“容公公,不好意思讓你久等。”
容公公早已等得不耐煩,見我出來並馬上轉身離去。我隻好低著頭不急不慢的跟在他的身後。
抬頭望天,初雪已經停歇了。
淩國的冬雪總是來去匆匆,來得磅礴卻離去的極快。我不喜歡這樣的冬天,抬頭一望無際的天空永遠隻是一副快要下雪的樣子,永遠隻是快要,真正下起雪那是極少的。
跟隨在容公公身後,我穿越過無數個有著美好回憶的地方。那些地方並沒有什麼變化,那時那樣的物,那樣的景,那時那樣的我們。隻是我們都已經不在了,隻是心已經不似當初了。
這大抵就是物是人非吧。
聽風閣早已有宮女守候在那裏,見我到來趕忙給我行禮,替我打開屋門。一進屋門,撲麵而來的溫和氣息讓冰冷的手逐漸有了些許知覺。雖不知是她們擅自準備還是有人特意叮囑,總之無論如何都是十分細心的人兒。
宮女沏了茶,我伸手接過並沒飲。
“公子,這是皇上給你的信。”我接過信,宮女並悄悄退下了。
我拉過一張椅子坐下,打開信。躍入眼簾的是淩皓軒簡短卻扼要的話語。
“切勿打草驚蛇。孤相信你知道該如何做。”
我看罷低頭兀自笑了起來。
我笑他的殘忍笑他的決絕也笑他的可憐。這就是他的野心,我可以想象他此時此刻半臥在床榻上那抹冷酷的笑是如何的弧度。並不是因為我有多聰明多敏銳。隻是因為我曾深深的愛過他,正因為深愛我才能如此專注的追隨他。
他的一切,會在我的腦海裏重複播放無數次。
“是的,我知道我該怎麼做。”
他是因為不愛所以可以理所當然的利用我,對我進行肮髒的傷害,而我呢,大抵也是因為不愛了,這裏才沒有繼續破碎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