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  第一夜 初遇,相識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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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舞台的燈光,偌大的露天劇院將黑夜照成白晝。
    鎂的味道著實令人厭惡,台下一雙雙迥異的眼神,或疲倦,或鄙夷,還有那些讓人倒胃口的裁判。
    我習慣地架起琴弓,夾在頸項間的琴很笨重,非常笨重。笨不是指琴本身的重量,而是跟那些上萬的手工琴比起來,做工異常粗糙。
    緩緩垂下眼瞼,一片寂靜,看不到一點雜質。
    從食指開始,嫻熟地拉起我最熟悉的曲子。
    無數音符從包裹著一層細繭的指尖流出,靜靜地在耳邊流淌。琴弓上下飛舞著,台下嘈雜的聲音消逝在無盡的夜風中,默默感知著,那流淌在長空的韻律。
    五指纖長,拂過琴弦。
    技法嫻熟,嫻熟到麻木。韻律,音符,不停交織,各種顫音或高或低,曲調穿插著,原本細膩的聖母頌不斷飛揚,沒有一點雜質,清冽如水,不遠處,通透的高腳杯在微微顫動著,人心浮沉,整個世界沉醉在天籟般的琴聲裏。
    一曲終了。
    上萬雙眼眸,閃光燈忘記閃爍,非常安靜。
    評委席上,白鬢的老者呷茶,卻忘記,杯中早已無茶。
    淡然地笑,心中早已驀然。依舊,學著揚起嘴角,深深鞠了一躬,頭也不回地下台。
    慢慢地,身後的掌聲潮水般襲來,洶湧,翻動。
    西裝革履,主持人上台之前不忘甩我一個帥氣的手勢。
    “幹得不錯嘛,大有長進。”一抹紅豔的身影走來,纖長的骨感,纖纖玉手搭上我的肩,算是示意一下吧。
    “恩。”我漫不經心地應聲道,開始收拾,像往常一樣鬆琴弓,拆掉墊肩,用軟布擦了擦略顯粗糙的琴身,拔掉琴弓上崩斷的鬢毛,一套下來行雲流水,扣上琴盒。
    琴盒很漂亮,銀白的質感真的很漂亮。裏麵的琴都沒這個盒子貴。
    “喂喂喂,太不尊重了吧!”一身嫣紅,瀑發垂腰,女子的眉目幾分妖冶,幾分清秀,隻是一臉欠人錢的死相,爹娘好不容易給的美感全沒了,“這是哪來的破琴!?上次那把呢?就是那把手工的、喂那把手工的哪去了!”
    “那個,是不是手工一點都不重要。之前那些人拿的都是幾十萬上百萬的貨一樣嘛,都拉的一塌糊塗。”我的氣焰明顯壓了下來,“呃,那把琴啊,就是上次,就是上次啊,你忘了嗎?上一次去的維也納,維也納那邊有一個很棒的旅館……”
    女子沒有說話,看著我。
    “就是那個很棒很棒的旅館!四周碧水環繞的,埋沒在一片林海,不愧是北歐呐,氣候和景色都非常適合居住!”
    上帝,原諒我吧。
    “就是那個地方很美很美的,床特別大!我很喜歡的那種超大號床,然後我還沒有待夠,就被人催著回來了……”
    那人不語。
    “催得有點急,但是床很漂亮又特別大,多躺了一會,所以,然後,那個……那把六十三萬的意大利手工琴,好像還在那張床上……也許,已經不在了……”
    印象中,眉清目秀的女孩總喜歡打扮得更漂亮一點,但惟獨她從不愛濃厚刺鼻的裝扮,即使沒有了那層粉底依舊白皙的麵龐,暴突的青筋越來越明顯。那女子,眉宇間的幾抹淡妝,開始脫落了……
    “啊啊啊我知道了、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啦,真的很抱歉,我保證此類事件不再發生堅決保證,真的不是故意的!求求你原諒我真的求你了拜托拜托好不好,就這一次一次好吧,幸好現在這周圍都沒有人為了我也是為了你好、千萬別鬧大了,你不是一樣強調‘家醜不可外揚’嗎,趁現在沒人一定一定要原諒我,對不起我已經知道錯了,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三十六計走為上。
    耳邊,依稀出現了山洪爆發的雜音——
    “有、琴、澈,給我站住——”
    剩下的尾音,都隨著夜風消逝了。
    媽的,甩掉了。我一腳踢開腳邊的石子,這麼小氣,不就是六十三萬嘛,小氣死了!
    “喲,這不是有琴家的大少爺嘛?”一個染著黃毛的青年攔住了了我的去路,“怎麼,這次的比賽,又去搶人風頭了?哈,有琴澈,多麼搶眼的藝名啊。”
    “……抱歉,是本名。”
    “老子就是看你不順眼!不就是音樂國際錦標賽得了個金獎嘛,有什麼了不起的!”金毛還是攔住不放,看了一眼我手中的琴盒,“喲,剛才在台上您拿的是什麼啊?連這麼重要的比賽都用三百塊的雜牌子,套上個兩萬的琴盒就高檔了?看起來還是這麼耍大牌嘛。”
    我嘴角抽了抽,鬧事真不會挑時候。
    “這位先生,你喜歡星星嗎?”
    金毛條件反射地抬頭,今晚下過雨,沒有星星。
    “那,這位先生,想知道——什麼是人造星星嗎?”
    一拳甩上去,直接走人。
    翌日,太陽高照的考場上。
    Ohmygod!這些是火星文嗎,到底在說什麼啊。
    該死的,昨天就不應該去什麼國際錦標賽!我在心裏罵道。
    滿滿當當的一張變態4k試卷,每個角落都用針腳大小的文字填塞著,說真的,一道題都看不懂。
    明明是中國人,卻用滿滿一冊子試卷去問你美國經濟發展史,很有意思嗎?當然,也有俄羅斯的。
    還好,這些還沒忘。除了昨晚淩晨一點之前都在跟琴譜死磕,導致今天腎上腺素分泌過於低迷,一切正常。
    半睡半醒中,耳畔,熟悉的韻律響起。睡意朦朧,漸行漸遠。
    監考老師拿著一摞密密麻麻的試卷從身旁走過,終於,考完了……等等,這一場考的什麼?!
    等我驚醒的時候,一切的一切都離我而去。十三門堪稱“鐵人十三項”的科目,都以同樣的狀態結束了,我的期中考試。
    親愛的上帝,這個不好玩。
    “二年B班有琴澈同學,請到三樓校長辦公室;二年級B班有琴澈同學,請到三樓校長室。。。。。。”
    立體式3D音響,不停地播放著同一條信息。
    我是在做夢嗎?對,一定是在做夢!
    可是為什麼還不醒?一定會醒的!說不定下一秒跌倒了,就醒了。
    抱著這樣自問自答的樂觀心態,我邁著時而重於泰山、時而輕於鴻毛的步伐走上了旋轉式樓梯。
    當然,爬樓梯時跌倒了五次,卻還是沒醒。
    有琴澈,十七歲。在這個本身複姓就少點的年代,能擁有這樣一個無數人第一眼就認定這是個藝名的姓氏,我應該是感到驕傲的。當然,我的姓氏和我的專長沒有半毛錢關係。
    父親經營著自先祖便流傳下來的家族企業,祖祖輩輩經商,到父親這輩已具有了相當的規模,多種經營製規模,涉足服務業、能源業等多行業資金周轉,主營包括稀有玉石在內的珠寶,和眾多高端企業直接形成了巨大的利益鏈條。
    以上,和我沒有任何關係。雖然是家裏的獨子,但是家族裏的事都是我爸和姐姐在全權處理,還是跟我沒有半毛錢關係。
    重新自我介紹,有琴澈,十七歲,現就讀於維爾諾貴族男子學院,二年級B班,學生會副會長。現代教育普遍認為:隻注重升學率和成績的教育原本就已畸形。而維爾諾更是把這種畸形發揮到了極致,甚至到了巔峰,全世界的範圍內,絕對、找不出第二家教學成績能跟維爾諾叫板的學校,堪稱教育史上的一朵奇葩。
    全日製封閉式管理,與一般學校七八門最多十幾門的教學科目不同,單單是能做到一個學期四十八門科目同時進行依舊能堅決保證升學率這一點來看,就不難發現其實維爾諾看起來是在教書育人實質上是在培養超人。最後把這四十八項濃縮提煉精華,再濃縮,造就了直接影響升學和畢業的必考科目——人稱“鐵人十三項”。
    貴族畢竟是貴族,整所學校完整地看,堪比梵蒂岡的聖保羅大教堂,各種建築嚴格對稱分布,古老神秘,尤其是夜晚來看,極具藝術效果。
    從很小的時候就開始練琴,一點都不喜歡小提琴的我能夠站在音樂巔峰的舞台上,單單是一場音樂會的演出費,不包括各種音樂協會的獎金,就足以支撐起難以估量的天價學費。關於這一點,我現在也不知是福是禍。
    Bytheway,這種高強度訓練的學校,所謂學生會完全是個擺設,副會長之列頭銜除了叫著好聽之外,沒有任何意義,隻需要在年級保持優異的成績並且祈禱老爸不會破產或者是第二天被反貪之風清走就行了。
    漫長的走廊,華麗但昏暗,莫名的陰冷。
    看著長廊上畫風詭異的油畫,造型獨特的壁燈,我推開了校長室的大門。寬闊的校長室鋪滿大紅色的地毯,華麗的室內裝潢相當砸錢,鑲著金邊的落地窗外是綠色的莊園,窗外一片綠茫茫的林海,天山一色,隨風搖曳,夾雜著原始的古老氣息。
    “有琴同學,請坐。”一旁的級部主任一臉嚴肅地做了一個“請”的動作,把我帶到了金色鬆軟的沙發前。
    一向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常年不在學校的掛名校長不僅破天荒的出現在校長室裏,而且旁邊還站著一溜腦門發亮的校董事,絕對發生了什麼了不起的事——例如,某個高端企業或者是跨洲際大財團的繼承人轉學來了。
    我打了個哈欠坐下,麵前的雕花圓桌上放著兩杯已經不冒熱氣的阿薩姆紅茶,我才注意到麵前還坐著一個人。
    “二年級B班,有琴澈;三年A班,赫連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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